书城文学行走在历史的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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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人物星空(1)

§§§第1节薄一波:乡情如晖洒三晋

2007年1月15日,99周岁的薄一波同志去世了。按山西民间习俗,老人恰好虚岁满百。

百年人生,跨越两个世纪。经风雨雪霜,历战火纷飞,赴汤蹈火创立人民共和国,殚精竭虑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其功勋不可磨灭,其丰碑永存人心。他的逝世,对国家和人民,无疑是重大损失;而他自己,在人生谢幕之时,应是一派从容。

1908年2月6日,薄一波出生在晋北定襄县蒋村。1922年,考进山西省立国民师范学校。从此,开始接受五四运动新思想和马列主义影响,投身大革命的洪流。192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从此,他把热烈的爱国主义情感和坚定的共产主义信念集于一身,为民族的解放和人民的幸福,为社会主义革命、建设和改革,尽心竭力,鞠躬尽瘁,建立了不可磨灭的历史功勋。薄一波80多年革命生涯中,在山西工作战斗的时间虽然并不长,但这片英雄的土地一直令他魂牵梦绕。尤其是当他重新走上了党和国家的领导岗位后,对家乡的关心更为深切。

抗战时期,山西地位十分重要。薄一波被党组织营救出狱以后,回到山西,创造性地运用党的统一战线的思想,根据中国共产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以坚定的政治立场、巧妙的斗争策略,接办、改组牺盟会,创建山西青年抗敌决死队,戴阎锡山的“帽子”,说“山西话”,与阎锡山成功地建立起特殊形式的上层统一战线,推动山西抗战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为八路军主力部队开赴山西战场,迅速实行以山西为中心的战略展开,建立抗日根据地,支持全国抗战,创造了十分有利的条件。这是一段颇具传奇色彩的历史,是党的统一战线政策和策略的成功实践,也展现了青年薄一波独立开创新局面的超人胆略和出色才能……

历史的波澜一定常常激荡在这位老人心中。那难忘的抗击侵略者的血火征程上,留下了烈士的鲜血,战友的情谊,还有许许多多鲜为人知的故事和值得总结的经验教训。往事真的并不如烟,而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所以,当20世纪80年代初山西省委党史研究室正式组建之后,老革命家薄一波对山西省的党史征研工作予以了热情的关注和极大的支持。

党史研究室成立不久,开始酝酿创办一份期刊作为党史征研成果的发表园地。经过几个月的筹备,1985年4月,山西省委党史研究室主办的全国第一份党史宣传刊物《党史文汇》创刊号问世。随后,分管期刊工作的党史研究室副主任杨小池带着刊物,进京广泛征求老同志们的意见。他由山西省政协副主席李志敏引介,见到了薄一波同志。杨小池向薄老汇报了工作,提出请薄老为《党史文汇》题写刊名。薄老兴致盎然地听取汇报,并欣然答应了这个请求。很快,薄老题字寄来。“党史文汇”四个刚劲有力、敦厚圆熟的大字,承载着老人对这本刊物、对山西党史工作、对家乡人民的深情。《党史文汇》从1985年第四期起开始正式使用薄老题写的刊名,并一直沿用至今。

1985年1月,****山西省委委托省委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在北京召开了山西新军史料征集指导小组第一次全体(扩大)会议。薄老因事未能到会,他在繁忙的工作之中,专门给会议发来长信,充分肯定了山西新军史料征集工作,并就山西新军的历史背景、组建过程、性质、特点、历史作用等方面作了重要论述。这封来信在《党史文汇》第二期刊出,成为山西新军研究初期的指导性文献。后来,为纪念上党战役40周年,薄一波写了《人民解放战争史上的重要一页》,发表在《党史文汇》1985年第四期。1986年10月,为纪念牺盟会成立50周年,又写了《牺盟会历史回顾》,发表在《党史文汇》1986年第六期。后来还写过《回忆山西新军》,发表在《党史文汇》1992年第八期。晚年薄一波,非常重视科学地总结党的历史经验,他还以很大的精力亲自组织撰写了《若干重大决策与事件的回顾》《领袖元帅与战友》《七十年奋斗与思考》,得到学术界理论界的高度评价。作为重大事件的亲历者,薄一波的回忆无疑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

《党史文汇》创刊初期,曾发表过许多名人忆作,如彭真、徐向前、秦基伟、程子华、王首道等,都曾为本刊撰稿,留下了许多珍贵资料。薄一波自然也是本刊“作者”之一。我以为,他们对刊物的这份厚爱,源于对三晋这片热土的深厚感情。

薄一波热爱山西、看重乡情是有口皆碑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薄一波重返党和国家领导岗位。1979年8月就在他被任命为******副总理两个月后,便赶赴山西,考察经济调整工作及煤炭、机械工业发展情况。在视察期间,他明确提出应“尽快把山西建设成为一个强大的能源基地”的建议,获得山西省委的认同。回京后,薄一波给******财经委员会写了一封题为《尽快把山西建设成为一个强大的能源基地》的信。随后,****山西省委、省革委也向****中央和******呈送了《关于把山西建设成为全国煤炭能源基地》的报告。1980年5月20日,《人民日报》发表《尽快把山西建成强大的能源基地》的社论。可以说,80年代初确立山西为能源重化工基地的战略蓝图,就是在薄老关怀下绘就的。以后每当全国人代会、政协会在京召开的时候,薄老总要接见山西代表团成员,询问家乡的经济发展和百姓生活情况,大家也总是衷心地祝福他健康长寿。乡音乡情,任由挥洒,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

然而,尊敬的薄老最终离我们而去了。刚刚跨过2007年的门槛,在全国人民即将迎来传统佳节——春节的时候,他走了。革命一生,战斗一生,为党和人民的事业孜孜以求、不断探索不懈奋斗一生,光辉业绩留人间,老人应无憾事了。但家乡人民知道,他临终还一直牵挂着山西的事情,希望山西的经济社会发展更快更好,人民的生活更富足更安康。乡情如晖洒三晋,薄老的牵挂和祝福将伴随着我们前进的脚步,永远永远。

太阳每天都是新的。办公桌上一摞刚出版的《党史文汇》洒满斑斑驳驳的光影,温暖而明亮。

§§§第2节访中国******诗词研究会会长、老诗人贺敬之

2002年7月,在风景秀丽、满目绿色的东北小城伊春,我见到了久仰的老诗人贺敬之。

为革命时代而歌为劳动人民而歌——访中国******诗词研究会会长、老诗人贺敬之

2002年7月,在风景秀丽、满目绿色的东北小城伊春,我见到了久仰的老诗人贺敬之。

中国******诗词研究会第四届年会暨黑龙江省******诗词研究会第二届年会在伊春召开,贺老作为中国毛诗会的会长,能亲临大会,使100多位来自全国各地的专家学者均感意外,因为先前我们知道,贺老正陪夫人柯岩在北戴河疗养,都担心他未必能赶来呢!

见到贺敬之,就会想到他写的诗。当年熟读、背诵过的许多著名诗句,今天涌出口,仍是那般火热,那般深情,那般荡气回肠——心口呀莫要这么厉害地跳,灰尘呀莫把我的眼睛挡住了……

手抓黄土我不放,

紧紧儿贴在心窝上。

……

几回回梦里回延安,

双手搂定宝塔山。

千声万声呼唤你,

——母亲延安就在这里!

——《回延安》

云中的神啊,雾中的仙,

神姿仙态桂林的山!

情一样深啊,梦一样美,

如情似梦漓江的水!

……

——《桂林山水歌》

……

梳妆台啊,千万载,

梳妆台上何人在?

乌云遮明镜,

黄水吞金钗。

但见那:辈辈艄公洒泪去,

却不见:黄河儿女梳妆来。

梳妆来啊,梳妆来!

——黄河女儿头发白。

挽断“白发三千丈”,

愁杀黄河万年灾!

……

——《三门峡歌》

还有,1800行的《放声歌唱》,1200行的《雷锋之歌》……那些曾影响、激励了几代人的诗篇,如今仍然回响在历史的天空。

怀着深深的景仰与崇敬,我与中央文献研究室的薛培松、孙东升相约,利用会议间隙,一起采访了贺敬之。贺老平易近人,没有一点架子。我们刚进屋,正好服务员送来两盘切成细条的哈密瓜,贺老紧让我们“先吃先吃”。我们三人吃着瓜,他靠在沙发上微笑地看着我们,那神情,像是慈祥的父亲。

话题从延安说起。贺老告诉我们,离开延安后他曾三次回延安,1956年回过,1982年回过,2001年又回了一次,“延安变化很大”。而他初到延安的时候是1940年,还不到16岁……

延安“鲁艺”的“小同学”

贺敬之出生于1924年11月,山东省峄县贺家窑(今枣庄市郊)人,父母是贫苦农民。童年时靠亲友的帮助进了一所私立小学,1937年考入设在滋阳县的山东省第四乡村师范。本想早点有个谋生的职业,以报孝父母养育之恩,分担家庭重负,谁知入学没几天,日本侵略军就打过了黄河,直逼济南。学校急忙动员学生回家。随后,山东的一些中学学校纷纷迁往湖北,组建“国立湖北中学”,总部设在鄂西的郧阳,师范部设在均县。1938年春,贺敬之带着母亲缝在他衣角的家中仅有的五块钱,和同学一起扒车南下找学校去。历经艰辛,终于找到了流亡的学校,立即被卷入了“抗日救亡”的洪流。他和同学们演戏、唱歌、出壁报,宣传抗日,宣传收复失地,打回老家去。1938年10月,武汉在日军的炮火下岌岌可危,学校再度西迁入蜀。贺敬之随校经陕南步行入川。校名由“国立湖北中学”改为“国立第六中学”,总校设在四川绵阳。贺敬之进了设在梓潼县的第一分校。在这里,他跟同学们办起了“挺进读书会”,阅读了许多进步的政治、哲学书籍和革命文学作品。那时,艾青和田间的诗,他都能背诵下来。他还和另外四名同学一起办起了《五丁》壁报,在学校颇有影响。同时,他开始在全国性的报刊如《大公报》《新民晚报》《朔风》《诗星》上发表诗作,笔名“艾漠”。

颠沛流离之苦,国破家亡之恨,使少年贺敬之从切肤的生活体验中萌生了追求进步、追求光明的思想,并以诗歌为武器,开始战士般最初的呐喊。后来,随着国民党反共政策的全面推行,学校进步活动越来越受限制,甚至三青团竟然公开没收同学的进步书籍,公然谩骂进步同学。实在忍无可忍,贺敬之和另外三个要好的朋友秘密相约奔向延安。延安,在他们的心中,那可是一个光明和希望的所在呀!途中,他们四人整整跋涉了40多天,行程极为艰险,但内心无比欢欣。贺敬之在途中所写的组诗《跃进》,就记录了他们在“红色的招引下”“去远方”的激越心情:“山,那么陡——翻过!风砂,扬起我们的笑,我们的歌!”这首诗随后发表在胡风主编的《七月》上。有研究者评价它为“自己缝制的诗歌的粗布衣”,“去延安的路上的少年四重奏”。

贺敬之风尘仆仆,奔赴延安,首先面临的是如何考上鲁艺,实现自己的革命文学之梦。对此,贺敬之回忆道:“我1940年到延安时,就是想上鲁艺。中央组织部说现在鲁艺正规化了,不是作家就是新闻记者。你是小孩,才初二程度,恐怕考不上,还是先上高中吧。于是就让我进了徐特立为院长的自然科学院中学部。可是我一节课也不想上,还是坚持要求去考鲁艺,结果一考就考上了。何其芳当时是鲁艺文学系主任,他亲自面试。我是班里最小的学员,那年16岁。”

对小小年纪就开始了长长流亡生活的贺敬之来说,延安鲁艺是他真正的母校,温暖的家。他在这里心情舒畅,博览群书,勤奋写作,发表了不少反映农村生活和农民苦难的诗。何其芳看到了这个“小同学”诗歌创作的进步,高兴地对贺敬之说:“我把你近来写的这些反映农村生活的诗,特别介绍给周扬同志,我对他说,像这样写农民生活的诗,写得真切,感动人,五四以来还很少有人写过啊!周扬同志看了以后告诉我说,他同意我的看法。”

在《讲话》精神指引下1942年5月,******发表《在延安**********上的讲话》。《讲话》所阐述的关于文艺家感情、立场、为什么人的问题,普及与提高、内容与形式的问题,革命文艺的作用问题等等,使贺敬之年轻的心如润春雨,更加蓬勃舒展。如果说,此前的创作更多来源于他对生活磨难的感悟,那么,《讲话》发表之后,贺敬之的创作由于有了思想的航标而真正驶入了为劳动人民而歌、为革命时代而歌的新航程。

这一时期他对革命文艺作出卓越的贡献,其标志就是以他为主和丁毅一起创作了新歌剧《白毛女》。一个“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的故事,以其革命的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相结合焕发的美学光彩,征服了所有的观众,为我国新歌剧的创作“奠定了基础,开辟了道路”。《白毛女》在鲁艺礼堂彩排,当地农民前来观看,全场哭成了一片。1945年6月10日为党的“七大”进行首场演出,又是一次轰动。贺敬之注意到,当唱到“太阳底下把冤伸”时,毛主席也在擦眼泪。来自前线的各解放区的“七大”代表观看了《白毛女》以后,群情激动,纷纷要求把这个剧带回去。从1945年剧本诞生到新中国成立,在整个解放战争中,《白毛女》在各部队和解放区广泛上演,极大地激发了部队官兵和人民群众的觉悟和反抗力量,发挥了宣传人民、教育人民的重要作用。新中国成立后,《白毛女》曾被搬上银幕,译成多种外文,在许多国家上演过,赢得了广泛的国际声誉,获得1951年斯大林文学奖。贺敬之从而也以剧作家闻名于世。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尽管有些别有用心的人以什么“在新的时代需要新的看问题的方法”为招牌,否定《白毛女》对于阶级剥削、阶级压迫的本质揭露,认为黄世仁和杨白劳的关系“本来是债权人和债务人的关系”,杨白劳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喜儿抵债合情合理等等,但是,《白毛女》的历史作用、思想价值和美学光彩并不会因任何贬损和歪曲而受到丝毫影响。

延安时期流传至今的歌曲《南泥湾》《翻身道情》等,词作者就是贺敬之。当我们提及此事,贺老回忆说:《南泥湾》是1943年春天写的,马可同志谱曲,作为鲁艺秧歌队的一个节目。前面还有几段写为什么要到南泥湾去劳动,用的是当地的民歌调子,没有流传下来。这一段写在南泥湾看到了什么,反映南泥湾的变化,大家都爱唱爱听,就流传开来了。《翻身道情》在延安时期就流传很广。我那时还写了《七枝花》,流行了一段时间,杜矢甲谱曲,用民歌中“对花”的形式歌颂党和毛主席,歌颂八路军。比如:“什么花开花朝太阳?什么人拥护共产党?葵花儿花开朝太阳,老百姓拥护共产党。”“什么花开花拦住路?什么鬼怪要铲除?蒺藜开花拦住路,反动派鬼怪要铲除。”我的作品集都收进去了。

贺敬之为使自己的作品服务于人民,服务于时代,在诗歌创作的民族化道路上进行了成功的探索。他的作品雅俗共赏,且有典型的中国风格中国气派。说到艺术的生命力,还有什么能比人民群众众口相传、代代相传更久远呢!“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飘,年来到……”这真真是老百姓的生活,老百姓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