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管理票号鼻祖雷履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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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世事艰辛 情藏深处(1)

九九艳阳天,九月的阳光是最富有魅力的。

《易经》有“以阳爻为九”,阳相重,故名“重阳”。

九九重阳登高远眺是每年必不可少的,“桓景避难”的故事让人佩带茱萸便是最大的安慰。

登高,饮菊花酒,已成为多少年来人们避灾难的习俗。

大诗人李白、杜甫为此写下了不少脍炙人口的“重阳登高”诗篇。

平遥人这一天不但要登高,最重要的还要吃花糕。

这是一种用白面红枣叠起,状如塔式的蒸面食,因高与糕为谐音,人人都在企盼着吉祥如意,事事顺心。

雷履泰正是在这样一个非常具有纪念意义的日子里出生的。

细窑村位于平遥城东南方向二十里之遥,这里便是雷履泰的出生地。

细窑村属丘陵地带,生活虽然偏苦了一些,但这里的人勤劳淳朴,日出而作,日落而宿,人们生活在这块纯净的土地上自由快活且安逸。

早些年间,雷家可真正算得上是大富人家。

相传,雷履泰的祖爷爷的爷爷青年时代是在颜料铺里学的徒,他学艺十载,从未说过一句话。有一天,突然开口讲话,请掌柜为他结帐,掌柜大吃一惊问;你为何要装哑巴?他简单地回答,为学手艺。那你学会了?学了不少,多亏掌柜和师傅们无私传教。

就这样,雷履泰的祖爷爷的爷爷凭着学到的扎实手艺与聪明才智,渐渐地自已办起了染坊,后来财源大发。

雷家祖辈虽然以经商为主,但又买了不少土地雇佣了一帮人务农,只是到雷履泰父亲这一辈时,坐吃山空将经商这一块几乎全没了。

乾隆三十五年九月初九的早晨,阳光如血地洒在了村东雷家大院里。

此刻,雷光耀的夫人正挺着大肚子在地下烧着开水,怀胎十月使她胖了许多,虽说身子笨重得十分厉害,可她的精神却非常好,总归是头胎嘛,然而年纪毕竟大了一些。

雷夫人自从嫁到雷家快十年了,不争气的肚子总是连个孩子都怀不上,为此,婆婆东庙烧香,西庙祷告,花费了不少精力。

老爷雷光耀总是笑笑,该来的时候,他总会来的,命中若有,迟早要到,命中若无,强求也白费心。

话虽这么说,看到别人家的孩子雷光耀也总是喜欢得不得了,况且婆婆每次张罗外出上香祷告,他虽说不反对,但,总免不了唉声叹气,更多的时候则把时间全都花在读书上。

雷夫人肚子疼的一阵紧似一阵,又是一阵疼痛来了,雷夫人痛得几乎就要叫出声来了,可她还是强忍住了,努力不让老爷与婆婆看出自已的疼痛。

雷夫人知道生孩子一定要有耐力,千万不能着急,一着急,接产的老娘就会慌了手脚,这是母亲在世时一再叮咛过的。

做女人哪有不痛苦的道理,自己嫁过来这么多年都没能为雷家生得一儿半女,如今好不容易怀上孩子,也是雷家的德行,这次若能生个男孩全家定会高兴,若是个女孩呢?

听婆婆的口气是不喜欢女孩的,什么三从四德,扬名留后世啦,是婆婆经常挂在口头上的。

雷夫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是充满信心的,直觉告诉她,自己肯定能生出一个男孩,那样,便可以扬眉吐气地挺起腰板了,也免了听婆婆说闲话。

不过,自己还是蛮喜欢女孩子的,重男轻女的习俗太不应该了。然而,自己不就是养女一门亲的写照?

老天爷保佑,肚子一定要争气,生个男孩!雷夫人的心一直在默默地念叨着。

早饭后,阳光直直射进了窗棱,水已经烧好两锅,炕也热热的了,婆婆总是说,怀上小孩一定要多走动,那样才会好养的多。

她抬头看了一眼婆婆,婆婆守寡多年,守着一个儿子真的很不易,多少年来一直都在盼望着儿子为她生个孙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不是人们的口头禅么。

此刻的婆婆稳坐炕头一针一针地锈着枕头底,雷夫人心里明白,婆婆那平静的样子分明是在压着阵脚。

老爷为了自己的生产把书房移到了卧室,此刻,他正专心致志地查阅着康熙字典。老爷书都读了半辈子了,只要读着书,永远都是津津乐道的,听说爷爷在世时就常说老爷是改门风,积极支持他读书考取功名,但老爷似乎总是与功名擦边而过。

雷光耀总是说,梁瀚八十二中状元,我刚半辈子,早着呢,靠祖上留下的薄产过过清闲日子,不也优哉优哉。

疼痛又一阵过去了,睡意无端袭了上来,生小孩大概都是这样子吧,痛一阵子,迷迷糊糊地休息一会儿,这也许是上帝的特意安排。

红光突然间笼罩了整个世界,雷夫人悠闲地走在一片绿地上,草丛里卧着一只胖墩墩黄澄澄的小猫,正打着呼噜酣睡,那样子可爱极了。

雷夫人款款向前走去,轻轻地蹲了下来抚摸着。

突然,“哇呜”一声小猫跳起来,朝着雷夫人抖动着身子扑了过来。

雷夫人一个激凌跳开来,再放眼一看,哪里是什么小猫啊,原来是一只还没睁开眼睛的小老虎,小老虎的皮毛在红光里显得格外柔顺光滑。

当雷夫人惊讶不已时,小老虎的背上突然间长出了一对小小的可爱的羽翅,雷夫人迷惑不解地望着……突然,小老虎的羽翅越长越大,小老虎竟象大鹏鸟一样向天空飞了起来,那扑楞着的羽翅象旋风一样竟把雷夫人带下了山涯……

“救命!救命!”雷夫人大声地呼喊着。

“醒醒,醒醒……”雷光耀轻轻摇动着她的身子。“怎么啦?”

“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好怪的梦,我梦到了一只长着翅膀的小老虎。”

“喔,是吗?这意味着,我们要生儿子了,如虎添翼,就是这个意思,我们雷家要飞黄腾达了。”雷光耀听了夫人的梦,神采飞扬地圆着梦。

太阳高高地已上了竹竿,雷夫人的肚子开始一阵紧似一阵的疼痛。

婆婆四平八稳地还在绣着枕头套。

“有了,有了,要是生个男孩,就叫他履泰好了,按照《周易》的说法,履者,上天下泽;泰者,天地交泰。履与泰乃为六十四卦之一,雨露则润泽,天地相依,事物则畅通。履者,踏实可行也。泰字么,乃一步一个脚印走得平平稳稳,配以我们的雷姓,简直是绝了。”雨“来润”田,“这名字真是妙趣横生喔……”雷光耀高兴地拍着手失态地叫着,看来他对生儿子确实是蛮有信心的。

雷老夫人抬眼望了儿子一眼,好象在说;别高兴得太早了,女人生孩子是阎罗殿前走一遭,哪象你想得那么容易?能平平安安生下来就谢天谢地了,女人嘛,只要开了怀,不愁以后不会生儿子。

雷光耀瞅了雷夫人一眼,此刻她正深情地瞅着他,嘴里却说道:“娘,我恐怕差不多了,是不是该让老爷去请刘大娘过来呢。”

“娘,您看,是不是?”雷光耀站在地下,轻轻地询问着雷老夫人。

“好吧,既然你媳妇感觉到不合适了,那就赶快去请吧,我观察你媳妇挺有耐力的,这就看最后的紧要关头了,虽然接生婆刘大娘就住在隔壁,不过,就依你的意思早点接过来吧。”

马上就要到午时了,雷夫人的肚子开始剧烈地逼胀疼痛起来,更加一阵紧似一阵。

“老爷,请回避吧,夫人马上就要生了。”刘大娘以特有的权利对雷光耀说。

听到夫人疼痛的嚎叫声,他实在不忍心站在门外听着。

“四儿,四儿。”

长工四儿连忙扔下了正在铡草的铡刀,从马棚里急速跑了过来:“老爷您有何吩咐?”

“听到了吧?你就守候在门边,有什么事情赶快报我一声。”

“哎哟,疼死我了,哎哟,哎哟,我实在没劲了……哎哟。”夫人一次又一次的尖叫声触痛了雷光耀,做女人原来是这样难啊,他的心都要碎了,他下意识地捂着胸口朝街门外走去,恰巧账房先生挟着帐本迎面走来。

“刘先生,麻烦你帮我把把门,有什么事及早通报我一声好喔,我就在街门外,不会走远的。”

然后,扭头对愣在那里的四儿说:“你该干什么还是去干什么吧,这里没你的事了。”雷光耀边往街上走,边嘱咐着。

街门外,雷光耀不安地踱来踱去。

在这里,夫人的尖叫虽然听来不是那么太凄惨了,然而他的心却更加烦躁不安,眼看都三十几岁的人了,却一事无成,连老婆生孩子的痛苦都分担不了一点。

“哇哇哇”婴儿嘹亮的啼哭声随着门缝飘了出来,雷光耀提着的一颗心总算跌落下来了。

“老爷,生了,生了,平平安安地生了。”账房先生从院子里边跑边喊。

“弄璋?弄瓦?”

“璋!璋!是弄璋!老爷是大喜啊。”账房先生喜眉笑眼地,恭喜老爷,贺喜老爷,老爷喜得贵子呐。

雷光耀紧张的心一下子舒张开来,他欣喜若狂地大叫一声,“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

又是一个九九艳阳天的日子,小履泰就要满周岁了。

按照当地的风俗习惯,小孩子满周岁时要用抓东西来试一试,看孩子长大后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人。

其实这种风俗名为“拿周”,宋人曹彬刚满周岁时,父母便张罗了百种玩具,让孩子去选取,为的是观其孩子之志向。据说周彬是左手提戈,右手取印。后来果然成为有名的大将。从此人们纷纷效仿,便有了“拿周”的习俗。

妙曼的阳光融融然地照在了雷家的正屋里,小履泰迈着刚刚学会的步子“啪踏啪踏”地在炕上一个人走着,“啪”一下子摔到了,他不哭也不闹张开小手让母亲扶起来,又一声不吭地走着,“啪”又一下摔倒了,他顺手抓起跟前的花糕便往嘴里送。

雷夫人非常满意儿子有着健壮的体魄,更喜欢他那倔强的性格,高兴得如同看大戏似地瞅着儿子“嘿嘿嘿”地笑个不停。

“瞧我们的儿子都可以走路了,瞧他吃花糕的样子多有意思。”雷光耀正好走进房间,雷夫人笑得捂着嘴说道。

“好儿子,快快长大喔,待会儿就看你的了。”雷光耀一把抱起了儿子,拍拍他的屁股亲亲他的脸蛋说。“都准备好了?”雷光耀把目光移向夫人说。

“没问题,一切都按照老爷您的吩咐安排好了,基本是按我们的乡俗准备的,要不然,您亲自去检点一下好吗?”自从有了雷履泰,雷夫人脸上总是洋溢着无限的笑意。

“瞧你说的,你办事我能不满意?其实也就是一种游戏,让孩子玩一玩吧。我先过去了,一会儿你抱着孩子过来喔。”

客厅里,四张八仙桌拼在了一起,大大的红栽绒毯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东西,如同百货店一样,书籍有《四书五经》中的《大学》、《中庸》、《论语》、《孟子》、《诗经》、《礼记》等等。

雷夫人把这些书一字儿摆开,然后便是文房四宝笔、墨,砚台、纸张。还有弹弓、布娃娃等不少小玩具,雷夫人全都摆在了上面,另外还有雷老夫人主张摆的一些东西同时也摆在了桌子上。有一小匹丝绸,梳子、镜子、胭脂、镰刀、镢头、斧子,这些五花八门的东西在阳光辐射下滑稽得别有一番风味。

雷老夫人走来了,她详细地检点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回到她的房间拿出一把带有红色流苏的宝刀也摆在了桌子上。

看着这些琳琅满目东西,雷光耀笑笑说:“娘,其实孩子是不会舞刀弄枪的。”

“那孩子会要胭脂会耍弄斧头吗?不就是想多几样东西试试孩子吗。”雷老夫人有点生气地。“我懂,你们就是一门心思想让孩子考取功名,好继承你……”

“娘,您老别生气了,孩子若能文武双全,便是我们雷家的福气,娘,就按您的意思来吧,我们现在开始好吗?”

雷夫人柔柔地说着,然后朝雷光耀挤了挤眼,示意他别惹老人生气了,雷夫人的几句话说得雷老夫人喜眉笑眼的直点头。

“娘,儿子不孝,刚才多有冒犯,儿子给您老赔礼了。”雷光耀其实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冲撞老人了。

“好好好,总是你有理,开始吧。”雷老夫人用指头在儿子脑门上戳了一下嗔怪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