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流亡的语速:来自左岸的音乐极乐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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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凯特·贝金赛尔的伦敦暗夜和一张“地下丝绒”的限量版唱片

“钻石与灰烬”,在2003年的《暗夜传说》拍播现场,女星凯特·贝金赛尔忧郁的美丽神秘得让所有人头晕。她私下写下了波兰大导演瓦依达的电影《钻石与灰烬》的名宇,来作她自己的电影笔记的题目。在巨大的幻如迷宫的匈牙利布达佩斯的地下系统里,厂灰姑娘凯特·贝金赛尔变成了女吸血鬼战士,怀揣着一本1965年版的卡夫卡日记开始战斗。在异族的追杀中,快速奔跑的凯特·贝金赛尔常常走神,脑海里想着奇怪的电影导演瓦依达多年前拍摄的那部黑白片《钻石与灰烬》里的波兰语对白,想着自己在第一部电影《海鸥》里的笨拙接吻,她听见同伴叫她电影里的名字:“赛琳娜。”她的走神像一部写不下去的卡夫卡小说,但导演从不叫停,让拍摄进行下去。

这是在2003年舂天的吸血鬼片《暗夜传说》的拍播现场,导演任由常常走神的女主人公在自己的第一部电影里发挥下去,导演任由大美女凯特贝金赛尔嘴里蹦出一串串他听不懂的俄文单词。有千百颗钻石在灰烬中总结着凯特·贝金赛尔,我们的大美女凯特·贝金赛尔,就是这样带领我们走过吸血鬼王国的暗夜妖娆。我们都记得外表斯文的她早前在命令她裸身体的导演的热水瓶里撤尿,我们不敢看她忧郁的眼神,我们甚至不敢和她讨论诗歌——2003年在(暗夜传说)的片场,我猜想导演常祈祷奇迹重新发生:让大美女凯特·贝金赛尔冲着自己的杯子撒尿。

这种私下的性梦也使我在北京渴望受到惩罚:我看了三遍凯特·贝金赛尔主演的《暗夜传说》,我幻想着和女吸血鬼战士一起战栗:我至想和她探讨点俄罗斯诗歌;我走在地铁里要随时防备狼人族向我进攻;我去小摊上买一期有我的偶像女星凯特·贝金赛尔八卦新闻的杂志;我甚至相信了真的有吸血鬼的存在,从不在白天出门;我幻想着自己打着手电简走在北京巨大的地下供水系统里,身边跟着忧郁得令我头晕的赛琳娜——你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凯特·贝金赛尔,为了把北京变成阴暗的布达佩斯的地下《暗夜传说》的拍播现场。我要向一个人走来,我也要在快速奔跑中结束战斗,带着对你的思念,我把凯特·贝金赛尔的电影看了三遍。

事物没有确定的结局,凯特·贝金赛尔在接受采访时曾像哲学家一样说出这句话。

出生于英国的凯特·贝金赛尔生于1973年7月26日,曾就读于牛津大学,主修法国和俄罗斯文学,尤其喜爱俄罗斯的现代主义诗歌。她大三休学从影。我猜想她会欢俄罗斯大诗人曼德尔施塔姆和茨维塔耶娃的诗歌,我猜想她会仿照曼德尔施塔姆的口气说出:我的电影——“将渴望穿透诗学物质的众多状态”。我和她本人样,从未想到她会成为一部走红的吸血鬼影片的女主角。我甚至为她天真地设计“角色”扮演在欧洲流亡的女诗人茨维塔耶娃——我们都同样爱着她的诗歌。尽管她们两个人长得不像,但我总觉得热爱俄语诗歌的凯特·贝金赛尔本该是扮演女诗人最合适的人选。

我现在是听着一张英国老摇滚乐队“地下丝绒”的限置版唱片在写作,就像那一年的“灰姑娘”凯特·贝金赛尔,她从书包里拿出那张“地下丝绒”唱片一是哪一个热爱她的影迷送的呢?她已经记不住了。然后她开始读《暗夜传说》的分镜头剧本,让自己回到布达佩斯的巨大地下吸血鬼王国。2003年3月,凯特·贝金赛尔的婚姻画上了句号,她独自带着4岁的女儿莉莉·辛住在伦敦,她将之描绘为自己的伦敦“暗夜”时期。

她从此有了更多的时间带着女儿在伦敦的雾雨中散步,闲逛伦敦的二手书店和唱片行,无所顾忌地去电影院看老电影。在伦敦的地铁里,她开始学着摆脱影迷的神秘跟踪——我想她肯定已厌烦了在《珍珠港》等大片里的表演,悲伤让她“非主流”起来,她开始在俄罗斯最晦涩难懂的阿克梅派诗人的作品里去猜谜。一个大明星用诗歌回过头来审判自己的悲伤,或者,通过一部1965年版的卡夫卡日记,使她对那个地下的世界——人类的暗夜知道得更多。

在那张1967年版的地下丝绒唱片封面上,印着一只香蕉,旁边有小小的英文字:PEELSLOWLY AND SEE而。在2003年的那一天,才有一个人出现,把它译成缓慢地剥开并洞察——在我的不多的关于摇滚乐的知识里,我知道这张“剥香蕉”的摇滚乐唱片其实并不和“香蕉”有关,这张专辑是地下丝绒乐队(——好值得唱片迷们抚摸的名字啊)的首张专辑。三年后,他们推出了另一张更迷醉人心的《THE VELVET UNDERGROUND》。等到1973年,这支非主流的乐队终于解散了。在这一年发生了什么事呢?1973年7月26日,凯特·贝金赛尔牛干英国。

而我自己则是在前几天才买到了这张剥香蕉的地下丝绒乐队的唱片,我想吸引我的还是地下丝绒这个颇为非主流的乐队名字,肯定不是那支历史悠久的1967年的香蕉。要不是旁边的女孩提醒我看唱片封面上那几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英文字“PEEL SLOWLY AND SEE”,并替我翻译出来,我可能压根辈子都不会注意到那几个我不认识的标识。但凯特·贝金赛尔不会像我这样相心吧,我能想象到她会这样看着她的小女儿“剥香蕉”:她会慢慢地像1967年的地下丝绒乐队唱片封面那样轻语——“PEEL SLOWLY AND SEE”,就像是一种仪式。

我猜想,迷信的凯特·贝金赛尔肯定会把这张在她出生的那一年解散的乐队的唱片当做她的守护神,放在她的书包里,和一本茨维塔耶娃俄文诗集、一部索爱手机(大明星用索尼爱立信手机吗?那一年索爱公司成立了吗?使用一部NOKIA的手机可能更符合事实——来自芬兰的深雪)放在一起。外表文静的女明星就这样变成了吸血鬼王国的“剥香蕉”女战士。——为了让自己更清楚地看见真相,看见那如“地下丝绒”般神秘的“事物本身的河流”;或者说,进入地下的另一个“暗夜”——为了更好地读懞晚期的卡夫卡晦涩的曰记或天书。

而拍完了〈暗夜传说〉的凯特·贝金赛尔,和剧组同伴们走在难得见阳光的伦敦大街上,她看着街头的正红色邮筒问:难道你们不觉得它神秘吗?当看着那穿资产阶级风衣的男人在电话亭里打电话,她同样放馒了脚步:是否那座正午的电话亭是通往伦敦暗夜的地下通道呢?是的,在拍完了《暗夜传说》的凯特·贝金赛尔的夜梦中,总会有—个流亡者忽然出现,带着从地下来的迷宫殿的气息,等着凯特·贝金赛尔带着他闯过重重危险,登上一列幵往伦敦郊外的火车,诡异如希区柯克的一部悬疑电影。

霜降发出刺目的蓝光,可以攻击我的诗歌。一个在匈牙利吸血鬼片场秘密写作的女孩梦见自己注定要当上作家。她关抟手机写作,她回到几百年之后的吸血鬼王国,她是否还携带着一张地下丝绒乐队的限量版唱片?树叶像传单一样沙沙作响,凯特·贝金赛尔走在梦魇般的布达佩斯的雨夜街道,没有人知道她是大名鼎鼎的女影星,没有人知道她在牛津大学研究俄罗斯的流亡主义诗歌,没有人知道她秘密地在日记里称呷自己为阿克梅的月亮。

在这里,你的名字是灰烬与钻石。

在这里,天空的傲慢用布达佩斯的雨夜来践踏我们无神的信仰。

也是在这里,我把自己的身体换成时光中的第二把大提琴,我的身体为你写下履历,我是你的影迷,乘坐一辆着火了的巴士从另外那个世界来看你,却被门卫们挡在外面。

“在伦敦我不喜欢坐地铁。”凯特·贝金赛尔说。

与此同时,事物没有确定的结局,但你却拍出了惊悚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UNDERGROUND的伦敦是谁的伦教呢?是普拉斯的诗歌的伦教吗?还是杜普蕾1965年在BBC电台的大提琴的伦教呢?还是一个唱片迷的二手唱片店的声音的伦教呢?还是把它归于2003年3月凯特·贝金赛尔的暗夜的伦教吧。这样才妥当,正是这归于一切的伦教的“暗夜”在促使着凯特·贝金赛尔走出旧有的婚姻和旧我,来接拍一部后现代的吸血鬼片,来把自己重新变成二个在地下的秘密的人,就像那着火的月亮,她的名字叫“阿克梅”。

而我,作为一名不知名的二手唱片收集者,夹在夜晚匆匆的人流中,我会走向谁?我会误入哪一部吸血鬼和狼人的惊悚片里——和我的偶像凯特·贝金赛尔一起并肩战斗?1996年我曾写出过这样的诗句:“我是那个出卖黑暗的人。”(而它曾被谁无端地引用为白昼,被谁误写入评论——如同雷雨击打着不再出声的大提琴?)那么还要写出这句诗的下一句吗?柠檬展开了她们额前特异的光带。——为了我自己,也为了凯特·贝金赛尔。“再一次向篝火强调燕子的形状吧。——你来,带着你的“灰烬与钻石”。

那么,除了那张地下丝绒乐队的唱片,还可以用什么样的唱片来和凯特·贝金赛尔的电影《暗夜传说〉对话呢?其实,我自己并不喜欢那张地下丝绒,我听的更多的是PORTISHEAD乐队的首张专辑《哑巴》,或者是PROJEKT公司的《腐烂的新娘》,或者是一张叫《SOLEIL》的黑浪潮主义唱片。

在北京的二手唱片店里,在傍晚,我秘密地收藏着这些唱片不肯卖出,等着一个面容酷似凯特·贝金赛尔的神秘女人来临。我就用这样的奇想来和2003年的凯特·贝金赛尔的伦敦的暗夜相对称,一切关于女吸血鬼的故事都是真的,那些被废弃已久的吸血鬼王国地下迷宫,不论是在匈牙利的布达佩斯,还是在南伦敦的地铁线旁,还是在罗马尼亚的布加勒斯特,抑或是在卡夫卡的布拉格,或者北京及上海的地下——都是千真万确地存在的。它们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地下丝绒”,但这一切需要一个叫凯特·贝金赛尔的勇敢女人带着我们去重新经历。真希望我们每一个人的女友都有似凯特·贝金赛尔的容貌。

而现在,凯特·贝金赛尔已经重新变为一个无名的母亲,回到自己伦敦隐居的家中,她的厨房长桌上堆满了寄来的未拆封的剧本和粉丝们送的礼物,但肯定在那里面已经没有张1967年发行的“地下丝绒”唱片。凯特·贝金赛尔开始定下心来阅读她从布达佩斯的旧书店收罗来的俄罗斯现代主义诗集。她也对俄罗斯的人智神秘学感兴趣,她还在写着那篛茨维塔耶娃的诗学论文。而在北京的二手唱片店里,我不知道我的偶像下一部将演什么电影。我自己拥有1000张唱片,但并没有张1967年的“地下丝绒”。我想,或许我早已把它寄往凯特·贝金赛尔在伦敦的地址。每天夜里,我都看见女战士赛琳娜在地下迷宫里奔跑一那一部我看过的电影叫《暗夜传说》,灵感却并非来自一张地下丝绒乐队1967年的隈置版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