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白袍国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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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漕运初谋

月明星稀,天气清净,难得见雁阵如此早向北飞回。陈观鱼点着蜡烛打算读些典籍,屋外却有人轻轻叩门。

陈观鱼推门一看,正是丁雷。他拖着陈观鱼蹑手蹑脚的上楼,走到丁汀屋前。

“姑爷,匕首拿了没?诶对,我约莫着现在药效应该是已经有用了,姑爷你就撬开门溜进去,摸上床一切就大功告成啦。姑爷哟,我这女儿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对她呀。”

丁雷作哭泣状假意流几滴眼泪跑回房去了,留下陈观鱼一个人进退两难。他捏了捏匕首又退了一步,在门前徘徊犹豫不定。

门突然开了,丁汀面无表情站在门口望着他。陈观鱼被丁汀吓了一跳,紧张不安手心出汗滑腻。

“早啊。”陈观鱼局促的说。

“早。”丁汀面无表情的说道,“有事?”

“唔……没什么事,晚上吃的有些多来散散步。”

“你读书多,有些话问你。”

“噢。”陈观鱼像个学生一样跟着丁汀进了屋子。

窗户开着月光洒在床前一片皎洁,丁汀坐在床上望着天空出神,大约是清辉玉臂寒模样,像寒宫仙子不近烟火。陈观鱼站在那局促不安,手中一滑匕首掉到地上,丁汀扭过头盯着陈观鱼。

“这个……最近金陵城里不太平,听说有水贼进城后做了几个案子,衙门还没有查出个头绪,随身带把匕首用来防身还是很有必要的。”陈观鱼干笑说道,“你个姑娘家的还是有危险的,这把匕首送给你用来保护周全。”

“我会功夫。”

“哎呀,功夫也不能完全顶用是吧?乱拳打死老师傅也是有可能嘛。当然啊,我不是说你呀,可能有意外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丁汀搬出小桌案放在床上,酒杯酒壶摆好,示意让陈观鱼坐下。她倒了一杯酒问道:“要来一杯么?”

“呃,不了,身体要紧。”

丁汀顿了顿说道:“你身子差不能喝太多酒,不让你喝酒虽说是为了你好,但总觉得我剥削了你的许多快意。”

陈观鱼说道:“需要喝酒助兴的快意不是真的快意。闲呼鹰嗾犬,白羽摘雕弓,不过是匆匆罢了。”

“观鱼,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去学剑吗?”

陈观鱼见丁汀心思沉重,不知从何处回答。

“在泉城府时候,父亲是扬威镖局的镖头,也算的是半成的大户人家,家中来往都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用的都是顶好的物件,也有很多好手武艺切磋。自从父亲惹了祸端后便开始背井离乡,日子就不如以前许多了。往常的日子说不上开心,武艺却在进步。如今虽说安稳,可心境有了很多落差,所以我想去雪湖长芷练剑,想去见见更高处的风景。”

“父亲做事不靠谱,一个老江湖却信那些劣质的蒙汗药伎俩,稍微细心就嗅出来了,你却跟着他瞎胡闹。观鱼你性子闲散,说话做事温和善良,是个好人,我也很喜欢,只是我觉得男人需要去做些大事,才能不负男儿身。我时不时对你冷言冷语发些脾气,因恨自己是个女子身。练剑习武已经成了我的心魔了,每一日心肝肺腑都在锅灶上煎熬,再也不能忍受了。可是我也得想,这样自私离去有没有道理,家中二老又怎么办啊。”

陈观鱼摸了摸鼻子心中感慨自己拿到了好人卡,看丁汀脸上露出许多哀容就没有嬉闹的心情了。

“听潮书苑东家苏老头因为上书死谏被贬谪到南京六部,刚离开的薛涛为了测绘水经图而数年不归家。人的心中总有些自己看重高于一切的决断,它驱动着我们去做那些纵然是登天梯般困难的事情。不为外事困扰,不被内心所惑,大义也好,私愿也罢,男子也好,女子也罢,你要去做就去做了,没有做却唉声叹气才是这蜉蝣一生最大的遗憾啊。”

丁汀的眼里一点一点明亮多出许多的神采,她盯着陈观鱼到他发慌。

“站起来。”

“怎么了?”

“本姑娘要睡觉了,你还不速速离去。”

丁汀把陈观鱼推出了门,蹦跳着回到床铺,手里把玩着鱼首匕嘴角满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陈观鱼则是摇头叹气,怎么平时高冷的姑娘突然就像个小女孩一样的脾气。他倚着栏杆恰好看见旁边丁雷从门缝露出半个脑袋,于是他作不在意的散步,走过门口用力一拍门板,就听见一阵惊天动地的惨嚎,陈观鱼哧哧哧笑着跑下楼,丁汀屋也大笑了起来,丁雷顶着紫红的脑门莫名其妙,这俩人怎么就像小孩子闹腾,他摸了一下印痕又惨叫起来了。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春雨淅沥直到早上也没有停,陈观鱼推开门感受一丝凛冽的凉意,雨水从天井落下摔打在台阶溅散开,庭院中的枇杷在雨水濯洗下变得青绿,叶子摇曳飞舞。陈观鱼桌案上裁剪好的文纸散乱的放着,碗壶里煮着的早茶沸腾翻滚,乳白色的泡沫将溢未溢,岁月将将好。

陈观鱼拿着崔纬编写的《谶纬论》坐在藤木圈椅上听雨读书,昨晚和丁汀说了些道理,虽说这些道理放在后世,那些大学里的姑娘们根本没有兴趣去听,在这个古朴世界里对于丁汀可是巨大的冲击,陈观鱼心里也起了些波澜,建功立业封狼居胥,这些虚无缥缈的名词开始在他的脑海里真实的出现了。

“早呀。”

丁汀正在二楼栏杆前梳着头发,长长的青丝绾好成马尾搭在胸前。

“早。”

陈观鱼应答到,不过他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惊艳一词。

“呆了?”

可能是丁汀的心结解开了,她言语里都带了许多活力,虽然是冷脸模样,眉眼里露出的对未来的期望增加了许多生气。

“有些好看。”

“净说些孟浪话。”丁汀撇嘴说道。

丁雷从房间中出来,脸上紫色血痕清晰可见,他瞪着牛眼望向丁汀和陈观鱼,俩个人忍着笑意不去看他。丁雷撑起油纸伞出门了,走之前还不忘说回来找你们算账。

“观鱼,你觉得漕运的事能谈成么?”

“漕运一事关系厉害,许多人都盯着这个肥缺。南边六部整日无所事事,这么大的工程大概已经开始分肥吃肉,咱们能在他们嘴里捡些肉沫就很富裕了。”

“说的好恶心。”丁汀一脸嫌弃的说道。

“拿到些码头养几艘船,周顿交际水路做些衣食住行生意,想想就是一世富足。”

陈观鱼有些羡慕。

“可是商人是飘絮,说没就没了。”

陈观鱼哑然,是啊,这是一个权力绝对至上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