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所有人都知道,我记性好。所以他们要是忘了什么事,而我又恰好在场或者知道,就都会来问我。但前两天安妮的日记掉了张页,我本来是一字不差地帮她补全的,可她非但没感谢我,反而用熊砸了我。熊孩子就是熊孩子。
所以我伤透了心,决定停止这项助人为乐的活动。但刚说了不干,射手之家外就排起了长队。
“明天再不干,让我们今天把所有事情都问清楚!”一群脑子不好使的英雄喊。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我真的不干了,今天就不干了。”我趴在射手之家二楼的窗户上喊。喊完,看到楼下一排人齐刷刷地举起了兵器。
我立刻扛了张桌子下楼,摆在射手之家的院子里,像玛尔扎哈一样开了个摊子。“请排队。”
他们这才满意,站好了队伍。头一个是布里茨,抓不住我也要抓的机器人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趴在桌子上,调小了身上的音量按钮。“我想问一件事,你不要告诉别人。”
“我们咨询行业有职业操守。”我说。
“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喜欢奥利安娜还是维克托,因为我不记得自己是男是女了。”
这是个大事,马虎不得。我认真想了想。“联盟第一次统计女英雄的时候,有个法官说你是女的。”
“那我应该喜欢维克托。”
“这不重要。你喜欢谁和你的性别没关系,请遵从内心。没有人会歧视你的性别和取向。”
布里茨满意地走了。卡尔玛和迦娜扭打着冲上来。“这个不肖的学生。”迦娜说,“她硬说从没在我这里上过课!”
“你要理解。”我说,“卡尔玛毕竟是整过容的,还是在你们祖安。那里的医生有多不靠谱你还不知道?拿个菜刀就敢做手术,伤到脑子太正常了。”
“那我在迦娜那儿上过学了?”卡尔玛问,一脸迷茫。
“上过。不过她嫌你扇子扇的风太小,把你开除了。”
“原来如此。”卡尔玛掏出扇子扇了扇风,迦娜的小飘带动了动,又落下去了。“那我也顺便问问你吧。前两天有个男人来学院找我,可我不记得他是谁。”卡尔玛又说。
“那不是你前夫吗?艾欧尼亚公爵。”
“我结过婚?”卡尔玛又一愣。
“是啊。因为整容后遗症,又离了。”我耸肩,“贪图虚荣要不得啊。”
“那,我现在整得怎么样?”卡尔玛一扭腰,摆出一个曲线姿势,阳光之下小麦肤色闪闪亮。
“健康!”身后排队的人齐声喊。
俗话说,形容一个美女是漂亮,不够漂亮就可以说她有气质,没有气质就是很可爱,连可爱都没有,那就是亲切了。现在卡尔玛是健康,我觉得她可能不够亲切。
两个妹子满意地走了。后面又响起一声狼嚎。“探险家。”沃里克说,“我到底是怎么变成狼的?”
这是个复杂的问题。我还没回答,隔壁辅助之家突然一阵震天响。我扭头,看到蓝皮肤的独角小马举着一筐香蕉恶狠狠地瞪着我,马角快把栏杆敲碎了。
“当然是被索拉卡诅咒了。”我赶紧答,“就因为这一个诅咒,她被星神变成凡人了,你说你多对不起她?”
敲栏杆的声音停下了,独角小马满意地点点头。
“可我做了个梦,梦见我是喝了一口辛吉德的药水才变成的狼人。”
“梦,就只能是梦。”我语重心长地说。头上这会儿正有一颗星星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掉下来。
“而且在那之后我才去了艾欧尼亚,碰见了索拉卡。当时她正捧着一颗星星祈祷,我刚变成狼,很不习惯,不小心嚎了一声。她是因为被我吓得摔碎了星星,星神才一生气把她变成了凡人。”
辅助之家那边栏杆又开始响,我一拍桌子,义正言辞。“别开玩笑,你刚才做梦好歹还有点谱,现在简直是一派胡言。不要妄图抹杀自己侵略艾欧尼亚还遭到惩罚的事实。战犯不老老实实承认罪行,是要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的!”
事态上纲上线,沃里克这才半信半疑地走了。我抬头,星星仍旧闪闪发光。
“我都向着你说话了,还要砸我?”我冲那边喊。
“我也有个问题。我以前是不是能给自己治病?”索拉卡回喊。
“没错,后来你全身心投入了拯救别人的事业,就顾不上自己了。”
排队的英雄一起鼓掌:“我们感谢你的伟大献身!”
“还有,我以前是不是还能叫出很多星星?”
“对,后来你全身心投入到一颗星星只砸伊泽瑞尔的事业中了。”
排队的英雄一起鼓掌,更加热烈:“我们感谢你为净化峡谷做出的贡献!”
索拉卡满意了,头上的星星终于消失不见。我长喘了一口气,趴在桌子上刚想歇会儿,一根美少女专用魔杖拍在我面前。
“你说,我是不是盖伦的亲妹妹?”
“这你也能忘?”我头也不抬地答,“亲,亲死了。以前在魔法学院你是隐瞒身份不想招摇。低调谦虚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
魔杖狠狠地敲在我头上。“闭嘴!亲生兄妹就没法结婚了!”
我抬起头。“那就嫁给我啊。”
魔杖立刻举了起来,光之美少女张开双臂大喊一声德玛西亚,我吓得跌到桌子底下。一道光闪过,桌子面和我的护目镜一起飞上了天,中间还似乎翘着几根黄毛。
“我是不是盖伦的亲妹妹?”
“不是不是真不是,你跟谁是亲兄妹也不能跟盖伦是。这是联盟为了宣传炒作拉人气硬给你们安的关系。”
脑袋上立刻又挨了一下。“闭嘴!不是亲的有什么意思?”
所有人目瞪口呆,我托起下巴。光之美少女的清纯外表下隐藏着如此重口味的内心。“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我听你的。”我说。
“这还差不多。”
拉克丝也满意地走了。我爬起来搬回桌子面重新放好坐下。普朗克和厄运小姐一起上前。“探险家,我和她结没结过婚?”船长问。
“又是不记得结婚的?你们两个也去祖安整容了?”
“整容倒没有。”厄运小姐挠挠头,“我们两个天天在海上打来打去,大炮有时就炸到脑袋。结果他跟我都不记得了。”
“结了,又离了。因为离得太早,所以联盟里好多人都不知道。你们结婚证离婚证总有吧?”
“谁会留着那玩意。”普朗克说,“又不是橘子。”
他们两个也开开心心地走了,我趴在桌子上暗自伤神。为了追女孩子我什么都记得,身高体重,衣服尺码,鞋跟高度,生日节日,还有该给她熬红糖水的日子。结果我还是只能对着书架上两捆好人卡发呆。这两个人倒好,结了婚都不知道。
后面队伍还是如此漫长。又有两个人结伴上前,其中一个拍拍我的脑袋。“伊泽瑞尔,你记不记得她是哪里人?”
“她想当哪里人?”我有气无力地说,头都不想抬。
“那是她想当就当的吗?她该是哪里人,就是哪里人。”
“联盟第一份入职档案上她填的是诺克萨斯。”我说。
“你看!”希维尔一把揪住阿兹尔的领子,“想占我便宜?今天我就让你看看到底谁是谁祖宗!”
周围人等立刻散开,我又蹲回桌子底下不敢动弹。战争女神抄起十字刃就削,阿兹尔连躲带闪,落下一地鸟毛。“我真是你祖宗,真是!”他连声喊。
“你再说?”
十字刃飞出,一刀剁下阿兹尔的帽子,鹦鹉嘴断成一地碎片。我们都惊呆了。阿兹尔前几天不知为何受了伤,今天才刚出院。希维尔这么暴力,看来是要把他再送进去一次。这时身边突然多了个东西,跟我一起蹲桌底。
“你躲什么?”我问,挺纳闷。
“我不是躲,是来跟你咨询的。”泽拉斯说,“阿兹尔还说我以前是他的仆人。你说是真的吗?”
“你入职的时候,记录上填的是恕瑞玛被封印的奥术法师。”我说。
“那我这一身就是封印了?”泽拉斯又低头看看胸前。
“严格来讲是棺材碎片。你被封进棺材里了。”
“原来如此,这个阿兹尔。”泽拉斯忿忿地说,“他天天拿着根破杖敲我的头,一边敲一边说我以前是伺候他的,还伺候得不好,偷了他的东西。我还以为当皇帝的总不会说谎,真信了他,低声下气让他白敲了好一阵。——你看,我这儿是不是少了块铁板?就是被他敲掉的。”
“那你看,现在有人替你敲回去了。”我答。阿兹尔正被希维尔按在地上往死里揍,一拳又一拳,看得我都觉得脸疼。身为一个射手竟然这么暴力,她有来给我打辅助的潜质。
“真解气——对了,你记得我为什么被封印了吗?”
“你啊。”我又想了想,“听说你是个厉害的奥术法师,为了追求更厉害的奥术能量自杀了,成功把自己变成了一团能量。当时恕瑞玛的法师觉得你太厉害了,搞不好要毁灭王国,就弄了个棺材把你封印了。我还听说你从棺材里面爬出来时候第一句话是‘想关我的人都死透了,笑到最后的还是我’。大概是这样吧。”
“原来如此。”泽拉斯摸摸奥术下巴。“那么阿兹尔也一定很怕我了?所以他才装腔作势,说我以前是他的仆人。”
“他怕不怕你我不知道,不过你要是都能毁灭恕瑞玛,肯定是不怕他的。”我答,“还不去找他算账?他都把你脑袋上敲下来一块了,你正好能把这一身棺材脱了,打起他来更痛快。”
“有道理。”泽拉斯说着就开始卸棺材板,我往阿兹尔那边看看。沙皇被希维尔削得浑身上下一根毛都不剩,撒点调料就可以下锅炸一炸,没准还能相当酥脆好吃。但他还是不改口。
“我真是你祖宗……”
“你还说?”
希维尔一脚踩在阿兹尔胸口,“说,我是你祖宗。”
“我是你祖宗。”
“是我!老娘我是你祖宗!”
“我真的是你的——”
他没说完。桌子突然翻了,一团奥术能量漂浮在空中,地上一地棺材板。“阿兹尔!”泽拉斯大喊一声,“你敲了我一个星期从早晨到晚上,还把我的棺材板敲掉了一块,今天我要跟你拼命——”
这一团奥术能量直接把自己砸了过去,打得沙皇一头扎进地里再也抬不起头。希维尔也举起十字刃又是一通狂砍。半晌,沙皇瘫在地上再也不动弹了,两人终于满意。希维尔吹吹十字刃上的鸟毛,转身要走,泽拉斯还看着沙皇,若有所思。
我捡起地上那一堆铁板铁链。“行了,你报仇了。穿上吧?”
“穿什么穿?”
泽拉斯突然张开双臂。“我好久都没有这么痛快过了。你们这些凡人!颤抖在我的奥术光辉之下吧!瓦罗兰都是我的——”
“你到底跟泽拉斯都说的什么?”
我低着头,不敢看法官。大半夜被从床上拉起来,拎到审判庭,我现在胆小如图奇。
“我什么都没说。这事跟我没关系。”
“得了吧你!”
平时最喜欢找我麻烦的安德烈法官,他抓起一块铁板,似乎是泽拉斯被敲掉的那一块。“我还不知道你?当时全联盟都下了通知,告诉所有人希维尔和泽拉斯和阿兹尔的关系。那堆通知呢,我问你那堆通知呢?是不是都堆在射手之家你房间里?别说废话,就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是。”我点头。
“所以就是你,把所有发出去的通知单都拿了回来。隐瞒一切事实真相,然后试图挑拨希维尔和阿兹尔打架。”
“是。”我继续答。
“好。坐下,今天我得跟你好好聊聊。”
我只得搬了张椅子来,坐在安德烈法官桌前。深夜审判庭如此安静,一盏油灯照亮我们两个。其实他有和我一样的一头金发,按说毛色相同好歹也应该讲点情面,可整个战争学院里就是他恨不得每天审我三遍,最好再关进小黑屋再也别放出来。他倒了杯水来给我,然后拿起那块铁板又看看。
“伊泽瑞尔,说实话,你虽然天天胡闹,但不至于到无聊的地步。玛尔扎哈拿幸运卡坑过你,你掀了他摊子情有可原;辅助们天天追着你揍,你偶尔挑拨离间一下,我也觉得能理解;可阿兹尔才刚来联盟一星期。一星期,他惹你了?”
“他惹我了。”我说。
“怎么惹的?”
学院一般是不管英雄之间的恩怨的,但这次闹得大了点。泽拉斯,他打阿兹尔打得有点爽,一时热血上头,或者说热乎的奥术能量上头,喊着要统治全瓦罗兰。没了碎棺材的封印,他把奥术能量满天乱甩,打得峡谷前广场一片狼藉。在场围观的一百多号联盟英雄忍无可忍,排队一人给了他一下,他才又冷静下来。学院为此停了三天的比赛,损失惨重。
而这是我挑拨的,至少安德烈认为是我挑拨的。现在他如此严肃,是我从来没见过的严肃。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真的是闹得太大了。
但我不想说。“安德烈法官,这次真的是私事,是我工作上的事。我不太想说。你愿意怎么处罚我,我都接受。”
而安德烈法官笑了一声。
“私事,工作上的事。”他说,“我问你,不就是阿兹尔去找了你,说你当时发掘恕瑞玛都是运气,是靠着希维尔走过的路才找到的财宝室。我还听说他说你这挂坠是他皇室财产。”
“法官,谁跟你说的这些?阿兹尔?”
“你不用管是谁说的。”安德烈叹了一口气,“伊泽瑞尔,我知道,成名之前你有好一段苦日子,所以你很珍惜自己的成就,你那个挂坠也是谁都碰不得的玩意。自尊心是人之常情。但——”
“但?”
“但我不太相信。”安德烈说,“他是贬低了你一顿,可你就这么小心眼?而且你那挂坠虽然是恕瑞玛拿出来的,他也没找你要回去啊。你何至于这么记仇?说实话,伊泽瑞尔,如果是这样,我真有点失望。”
偌大的审判庭中,此刻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相对坐着。这事我明明不想提,因为我希望它能被彻底忘掉。
这位法官,安德烈法官,他天天都在找我麻烦,但我也清楚他是真的护着我。泽拉斯这一架干的不是小事,已经被归为英雄暴动了。一群在峡谷里天天打来打去的可怕人物,突然有一个挣脱了束缚喊起统治世界,八大城邦很多舆论已然人心惶惶。按理来说,我作为始作俑者,这时候应该先被拎出来直接严惩,以平民愤。可安德烈,他却把我叫到了审判庭,单独叫来。
他还想给我机会,我知道。
“你想解释吗?”安德烈问。
“想。”我说,“但我只有一个请求,听完以后请你别和人提起来。”
“你先说吧。”
“我是很在意自己的工作,但不是这种在意。作为一个探险者,对我而言他就是个外行人,我根本不在乎一个外行说什么,哪怕他是恕瑞玛皇帝。他可以说我是跟着希维尔开出的路凭运气进去的,一点没错。我从来没把发掘恕瑞玛当成必然。他说我的挂坠是他的,恕瑞玛是他的王国,我的挂坠是在他恕瑞玛挖出来的,他找我要回去都是理所应当。我真的不在乎。”
“所以?”
“他没找我要,没错。他还说挂坠是他许给我的一个大人情。这话也无所谓。我可以帮他的忙,无可厚非。但为了这个大人情,他要我回金字塔把财宝库重新开了,然后把里面的所有财产都带给他。这是阿兹尔没和你说的,因为他不敢说。”
“继续。”
“我去的那座金字塔不是他醒来的那里。那是更早的地方,比他在位时还早几个时代。那里面有黄金,有很多,多得足够他复国。他不知道里面怎么走,所以来找我。”
“你烧过地图。我知道。”安德烈说,“那之后你还发表过好几次声明,说里面根本没那么多钱,你是看错了。”
“是。”
“所以其实里面有那么多。”
“恕瑞玛想重新立国,这不管我的事。但阿兹尔来找我要钱,要去组建军队。我不想和他合作,就这么简单。他要挟我说如果不帮忙他就要拿回挂坠,而且他还可以去找希维尔重新开金字塔。”
“他要组建军队,你确定他能跟你这么说?”
“说不说,这不都是废话么。”我笑了一下,“几千年前的皇帝,还是个神经兮兮想飞升的皇帝,什么话都敢说,我也能理解。”
安德烈法官没说话,他就这么看着我。半天,突然也笑了一下。
“你以为你拿回来传单,希维尔就永远都不知道了,小子。你以为你这么干希维尔就不会帮他了。”
“我没这么以为,我拿了传单,是真想让希维尔揍他一顿。因为他和我打了一架,他没赢,我没输。我还告诉他希维尔不会帮忙,他跟我叫嚣说他不信。我们俩戗火戗得有点厉害,我就把传单都拿回来了,然后骗希维尔去揍他。这是我一时不清醒,我承认。但是恕瑞玛,这个地方我真的不想再碰了。安德烈法官,这么多年过去,我的声明编了一摞,好不容易让大部分人都相信里面真的没那么多金子了。我不希望阿兹尔一来,又提起这件事。我见识过人有多贪心,我甚至不相信阿兹尔。哪怕这钱以前可能是他家的。”
“合着一开始是你揍了他一顿。”安德烈说,“你这小子,他可怜兮兮的去学院医院看伤,我们还都挺纳闷。看你平时那怂样,我还真没想到你能下这么狠的手。”
“至于泽拉斯,我不知道他这么想不开,真不知道。本来我没想把他拉下水的,只是顺口说的,这真的是我嘴欠。”
安德烈,他拿着那块铁板掂量了一下。然后又看看我。
“伊泽瑞尔。”他说,“但你最后惹出大事了。泽拉斯闹得太大了。”
“我知道。这次事情是我挑起的,学院或者联盟怎么处罚我都可以。但是我还想说最后一句话,一开始那句。安德烈法官,别再提恕瑞玛这事了,跟谁都别提。我本来都不想告诉你,可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个无聊又让人失望的人。”
“那好。”
他抄起铁板往我头上一抡。我一口血喷了出去,栽在审判庭的地上。
“你给我去确定一件事,希维尔会不会帮阿兹尔。我要定论,明白吗?”
“好。”我哼哼着说。
“还有,这一板子就是处罚,别跟我喊疼。”
这次我没答,这一下打得真太疼,越来越疼。血已经顺着伤口流到了眼睛边,我闭上眼,血流慢慢浸在睫毛上,又滴下。我听到安德烈的声音。
“你是个好小子。”他说,“我不会提恕瑞玛的事,另外我还有句话想告诉你,你也一个人都别说。怎么样?”
我勉强嗯了一声。
“你那宝贝挂坠自己好好留着吧,铁定不是阿兹尔的。他要是敢再找你要,你就来告诉我。”
“好。”我说,但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这一开口,血又流进了嘴里,我勉强抬手抹了抹。一团纱布递过来,我接过,擦擦眼睛,又按在头上。睫毛上还挂着一片血雾,但也我终于看到蹲在面前的安德烈法官。
“你打阿兹尔打轻了。”安德烈说。
“他不是去医院看伤了嘛。”我捂着腮帮子说,“听说是魔法医师先给他治的,还是个紧急处理。”
安德烈一下又笑了出来。
“是啊,头一遍没治好,还又多残了点。伊泽瑞尔,你啊。”
他轻轻点了一下我的额头,我疼得又抽了一口凉气。
“阿兹尔是真不知道你在联盟的口碑。”安德烈说,“否则借他一百个胆,也不敢来惹你。”
“谢谢您。”我说,发自肺腑。
安德烈又拿了点纱布来给我。我捂着伤口躺在学院审判庭的地上,他站在窗前看外面。谁也没再说话。
而窗外已是是深夜,有星光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