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选择性地喜欢刺客们,他们不在我对面而在我旁边的时候我喜欢他们,他们在观众席上吃爆米花的时候我喜欢他们。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情况。对,除此之外的99。9%的时间里,我看见他们就像图奇看见奈德丽。如果我冻感冒了需要发汗,都不用吃药,直接去刺客公会领一份介绍资料,看在册人员的名字就可以药到病除。
直说吧,我不喜欢刺客。我见到他们就要逃跑,而且多半还跑不掉,尽管我已经是所有射手里面最会跑的没有之一了。什么?对这句话有异议?谁不服?卢锡安和格雷福斯?来我们比赛穿个墙,来最厚的那堵。库奇和崔丝塔娜?不多说,还是墙,来最高的那堵。薇恩?把墙给我撤了,我来亲自证明我多会逃跑。
射手们和刺客们在峡谷中不太熟,倒不是因为性格或者什么别的原因而关系不好,纯粹是因为因为基本没有时间去了解——主要是刺客们不喜欢给射手们时间。见光死说的就是射手见刺客,一秒之内不送我们回泉水他们浑身都不舒服。面对刺客时,我的心得就是,首先你不能怂,其次你不能怂,最后,唔,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多叫几个人一起来陪你,最好是四个,这数字吉利。
但是还是拦不住我回泉水。他们能从千军万马之中突然出现然后杀了我,而且还能常常活着离开。这让我很恼火。听说知己知彼能百战百胜,我决定去交份简历看看能不能混个执照,体验一下刺客生活。
但公会不发给我执照,临时的都不给我。我问他们说连崔丝塔娜都能领份临时工资,为什么我不可以。尽管我知道崔丝塔娜也从来不是一个合格的刺客,但她就是有张过期临时执照,就是能拿出来嘲笑我。哼,不管前期你怎么从中路突然飞到下路一屁股把我坐死,后期我都能一刀,一刀,一刀,一刀送你回泉水。兼职就是作死,所有人都知道。
当然了我就是来作死的。
“那也不能给你发执照。”
“为什么?”
公会回答说刺客都是出生入死的,我不够资格。我掏出探险家的工作证,又抱来五斤手稿,以证明我曾经去过瓦罗兰大陆包括艾卡西亚和暗影岛的各种危险地方,公会回答说这些都太嫩。
“那,”我想了一下,“凯特琳的弹道上,拉克丝的闪光里,提莫队长的蘑菇园,我都站进去过。我受过卢锡安完整的圣枪洗礼,高难度地跳在锤石的钩子尖上,我已经很厉害了吧?”
公会拒绝给我发执照。
“我反蹲过有嘉文赵信盖伦的峡谷草丛。”我骄傲地说。
公会拒绝给我发执照。
我咬了咬牙,甩出杀手锏:“蔚的浴室,波比的化妆间,薇恩的更衣室,我都进过。我现在还能活着站在这里,这必须能充分证明我出生入死了。”
刺客公会二楼所有房间门都打开了,每个人都伸出头来一脸惊叹地看着我,但我还是没领到执照。
“那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够资格?”我问。
公会的登记员指指天花板。我抬起头,从天而降一只炮娘把我坐扁,又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跳回二楼。我爬起来,一脸迷茫。
“所以你可以连着跃迁吗?”登记员问。
不在峡谷的时候我连着跳一天都没问题,我甚至可以直接从这边泉水直接跳到那边泉水。但是在峡谷的时候如果我违反规定连跳或者跳得太远,我的射手同仁们和崔斯特就会暴躁,然后怒坐泉水不出门。而围观群众会跳下观众席冲进峡谷把我剁了,最后组织战争学院的大法官们投票彻底取消我在峡谷里面使用跃迁的权利。我都能想到他们会说什么:“喂,EZ太IMBA了,我们来削刀妹吧。”
所以为了艾瑞丽娅,我思考了一下,然后决定放弃我的理想。
尽管不能加入刺客公会,我还是可以介绍一下这儿的。刺客公会的楼在树林里,不见天日。因为刺客们都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所以大家都觉得这个选址妙极了。但要我说,刺客公会应该选在人最多最热闹的地方。真正的刺客风范是万军之中取人首级又悄然退场。嗯,我觉得菜市场是最合适的位置。
想知道刺客们的日常生活吗?没问题。让我进去看看——嘘,小声点,我要溜进去的。我都说过,我出生入死无数次,其实比他们所有人都更擅长刺客这个行当。这座楼我偷偷进去出来多少次,这是探险家的职业素养。知道卡特琳娜喜欢用什么牌子的染发剂吗?那是来自灾难丛林特有的一种红色藤蔓植物榨出来的天然精华,就放在她梳妆台第二个格子里。知道雷恩加尔每天花多久编他一头销魂的小卷毛吗?一个小时二十三分钟零五秒。知道菲欧娜柜子里一共有多少身制服吗?抱歉我眼花了没数清楚。知道泰隆那把刀除了杀人还会杀什么吗?我也不知道,让我们来亲自验证一下——
“我们好像又在我的房间里见面了?”
泰隆倚在椅子里托着脸颊欣赏壁挂,四把飞刀把我钉成一个大字。我尴尬地摆一个笑容出来,表示自己已经敲了门,只是可能声音有点小。拍马屁这时候也是必不可少的。“看,就像我说的,你今天不戴兜帽,就果然很帅。”
“哦。”又一枚飞刀插在我耳朵旁边。“前两天你怎么跟我说的来着?”
我万分感谢泰隆故意手滑。飞刀太锋利,而我的衣服不够坚挺。清脆的撕裂声过后,我挂着一身破布从墙上滑到地上。泰隆起身走到我面前几刀把破布也挑光。好了,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泰隆的刀除了杀人,还会做壁挂,裁衣服。我原先没想到他这么多才多艺。
“走吧。”他挑下最后一片布,低头对我说。
这居高临下的感觉,如果我们俩换个位置,我一定很爽。“我能走老路吗?”我抬起头,指指窗户。
“当然。探险家大人您这边走。”泰隆退到窗台旁边,弓腰做出请的姿势。我从地上捡了块看起来还算大的碎布围住腰,又一次爬上窗户,跳了出去。
“嗨。”
上次明明寂静无人的树林下面多了一排人,一排刺客。所有人都在下面,仰头向我伸手打招呼。脚尖刚沾地我赶紧逃跑,举起左手却发现空空如也。所有刺客都围了过来。
“听说你偷看我梳头发?”雷恩加尔问。
“皮城小报最近打算做一期美发特辑。”我答。
“听说你扒过我的衣柜?”菲欧娜说。
“德邦时尚杂志跟我约稿。”我答。
“听说你研究过我的口罩?”劫用含混不清的声音问。
“祖安想要找一个方法应对空气污染。”我答。
“听说你打开了我的冰箱?”卡兹克说。
“班德尔城想要寻找一些能让人长高的新食材。”我答。
“噢,那我推荐牛奶,真好喝。”卡兹克擦了擦口水。
所有刺客一起扭头看着卡兹克,卡兹克一脸不解地眨眨眼。
“听说,”阿狸走到我面前,摇着尾巴把脸贴了上来,“你没去过我房间哟?”
死也不能承认,我连连摆手,绝对没去过。然后右肩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你居然不去我房间!难道我那么没有魅力哟!”
阿狸她、她咬我,这狐狸咬人了。剩下的刺客也围上来,把我一通胖揍。我挣扎着抬起头,看到泰隆倚在窗台上向我摆摆手,指尖上缠着一枚挂坠闪亮亮。我从嗓子眼挤出几个字。“凯特琳——抓小……偷……”
远方射手之家飞来一发和平使者,窗边的盗贼装作没看见。子弹飞了一半划出完美的抛物线掉在地上滚了两圈,跟着就是一枚飞刀打碎了我的护目镜。“你还不如叫蔚。”泰隆向我喊道。
我是个听话的人。“蔚——抓……小……”
一声野性的嚎叫,城管从天而降,一拳把泰隆从二楼拍到地面上。我突然有了无穷的力量,从人堆中纵身奋力一跃按住泰隆抢回挂坠直接跳出十几米远。后面一窝刺客追了上来,我撒腿狂奔。靠着茂盛的树林以及生死关头迸发出的惊人潜力,我连着狂跳三十多次甩掉了所有人冲回射手之家。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刺客风范吗?看我,万军从中过,片衣不留身——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