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荏苒,往事虽重现,物是人已非。
房雪似乎从天而降,我不知道她在我身后站了多久。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发懵了十几秒,我没有想到在快要忘记一个女人时,这个女人却出现了。
另外,我感到无比尴尬,真想找个洞钻进去。我明白自己有多么衣衫不整,虽然想象过在某一天我们会在某个地方偶遇,但绝不是这个时候让她看到我最为狼狈的一面。
不知道什么原因,虽然有三年多没见了,但是房雪还是一眼认出了我。她看起来已经成熟了很多,嘴角浅浅的笑着,没有表现丝毫的尴尬,高贵典雅。
她正在细细地打量我,然后表情很夸张地打开了话匣子“汉,怎么才这么短的时间,你就忘记我啦?我是房雪,你很久很久以前的同学”。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房雪那柔美的语调和熟悉的笑容确实让我轻松了不少。
”房雪,你好!好久不见了,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你也是来听李教授的演讲的吗?”
“没有,我刚回国,因为家人都很忙,所以我决定先参观一下自己的母校,看一看是否有很大的变化,毕竟这里曾经有自己最好的姐妹,也有快乐的回忆。真没想到回国的第一天就会这么快遇到了你。”房雪还是保持着她迷人的微笑。
其实房雪根本没有必要听李教授的讲座,她在美国的时候接触的都是最前沿的科研资讯,而且经过三年的顶级学术熏陶,现在她在空间探索领域应该算得上是一个专家,她的论文已经在国际期刊上发表过。
房雪继续说道“里面是什么题材的讲座?让你这么痴迷,非要进里面不可”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让你见笑了,我睡过头了,没赶上李为科教授的讲座,他今天要讲的是空间最新研究成果‘宇宙暴涨理论’,你知道,我一直对宇宙空间很感兴趣”。
其实“宇宙暴涨”并不是什么新鲜课题,很早就有科学家提出来了,只不过几个月前有了最新进展。
房雪点了点头,“哦,原来是这样,我看你现在已经进不去了,如果你对这个很感兴趣,我可以帮你,我那恰好有最新而且完整的资讯报告,可以借给你看。”
听到房雪可以借资料给我,我有点惊喜,之前的焦虑和自责已经跑到九霄云外去了。我甚至开始有些庆幸,要不是自己迟到,可能就见不到房雪了。
我笑道“太好了,那我得靠你了”。
毕竟在教室面前长时间这样说话不太方便,还可能影响到里面正在进行的讲座,那四个保安已经示意好多次了,保持安静,房雪本可以毫不理睬,因为她在这里完全可以出入自如。我适时地邀请房雪去学校西餐厅坐坐。
学校的西餐厅三年来虽然经过几次装修,但是还是保留着原有的格调,装饰轻松雅静,气氛浪漫,里面有两三对情侣,还有几个帅哥正在优雅地看书。对我来说,这里有永恒的回忆,我不知道对于房雪来说,这里有没有让时间倒流的魔力,三年前她和她的姐妹们在这里喜笑颜开,还有某个男生曾经对她含情脉脉。
我点了两杯奶茶,很久没喝这种东西了,但我记得房雪以前经常要点柠檬味的。这种饮品在国外可不是轻易就能喝到的,房雪这几年应该已经喝惯了咖啡,不知道是不是依然记得这种淡淡的奶香曾经是她的最爱。
房雪聊到了麻省理工的人才济济,英才辈出,纽约的自由繁华,佛罗里达的阳光沙滩,夏威夷的异域风情。我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谈天说地。她真的有很多的改变,多了女人的妩媚,说话不再内敛,见识更加丰富。
突然一阵自卑涌了上来,对比一下自己的四年,我有很多目标没有实现,没有拿到奖学金,没有通过最高专业等级考试,没有参与社会实践,没有得到国家资助的留学机会。
房雪突然看着我,轻柔地说:“看你听得这么入神,突然觉得你好可爱,你知道吗?我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没有老美们的喋喋不休和喧哗,我不用矫揉造作地去表达,有时候表现自己和证明自己真的很累。”
房雪悄悄地合上自己的双唇,摆出个和我同样的姿势,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我。
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马上让我很不自在,这种表情我已经很陌生了。但是为了不让自己在这种静默中看起来很尴尬,我还是急中生智地说了一句“你的眼睛好美,怎么不说话了?”。
房雪笑道“因为我也想听你的故事,看这几年是怎么过的,譬如学习怎么样,有没有交女朋友,有没有怀念我这位老朋友”。
这句话好像在我心里激起了一阵暖流,我开始认同眼前这个女人还在关心自己。
同时一种压迫感已经摸上心头,过去三年真的没有可圈可点的地方,大部分时间都在失意中度过,自从房雪悄然离去,自己就一蹶不振了大半年,做什么都没精神,考试挂了科,也没给老师教授留下好印象,虽然后来重新振作了起来,但是在激烈的竞争当中,一步落后,就步步落后,任何荣誉榜上都难出现自己的名字。现在房雪叫我去回忆不愿企及的记忆,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我眉毛微蹙,试图一笔带过“这几年没什么,平平淡淡的,每天都是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
并趁机转换话题“对了,你说你有‘宇宙暴涨’的资料,什么时候方便给我?”
房雪的好奇心就这么被扼杀了,显然有些不快,说:“你还在想着它啊?电话号码多少?我回去就给你发”。
我变得像无赖,湿湿地说:“你真是太好了,我的电话号码是:13711110607,对QQ也给你,2987367286”。我直接把号码报给了她。
房雪脸上装出可爱的气愤说:“哈,还是记得我对数字很敏感啊,你就不怕我这几年记忆衰退”。
我摇摇头,大声地说:“看见蟑螂,不怕不怕”几乎每个角落都回荡我的声音。
突然接下来是一阵静默,房雪的表情都收缩了。我们两个都饶有心事的看着窗外。
窗外的景象依旧那么迷人,远处的层层青山,驱赶着奔流直下的河水,上面肆意飘荡的铁索桥回荡着清脆的欢呼声,两旁的杨柳下依偎着卿卿我我的情侣,来来往往的男女背着书包向东向西地赶往图书馆和教学楼。
对我来说,从我扔起学士帽的那一刻起我将不再属于这里,这里的一切将成为过去。对房雪来说,可能拼凑起来的记忆依旧有些陌生,毕竟以往的欢声笑语已经太遥远。
校园上空回荡起几声铃声,下课铃声,到中午了。
房雪从窗外收起迷离的眼神,说“该走了,我还有些事”。
她从座位上站起,给了我一个轻快的眼神,很快消失在涌进来的人群里。我不经意间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多么似曾相识。我确定自己的眼里闪过一点泪光,好像做了一场黄粱美梦。
也许这才是开始,一个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