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个村子是个贫困村,家家都靠着种那几亩田地为生,但是,这个村子却有一个很神圣的名字——观音阁。
据说,早在明末清初年间,观音大士到此地度化过一位乡间恶人,此地也因此而得名,在我们村子中间,坐落着我们村子的小学,将村子一分为二,靠在村子学校西侧的被称为大阁村,东侧的则被称为小阁村。
吕有利家住在大阁村,从我家走路过去,大概有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不是很远。
话说那吕有利得道也有些蹊跷,他们一家兄弟三人,两位哥哥都已成家,剩下他与父母生活在一起,有一次跟几个发小去了趟县城之后,回来就总是犯癔病,时不时就躺在地上不停的翻滚,跟条受伤的大蛇似的,一开始他父母还没觉得怎么样,可慢慢的,他发病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身体也越来越消瘦,这时,他父母才觉得事情不好,得找个先生来看看才行。
可前前后后请了好几个先生来看,钱也花了不少,愣是没瞧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所以他父母并不放弃,一边悉心的照顾吕有利,一边打听哪里有高明的看事儿先生。
有一日,他父母出门回来,并没有请到先生前来帮助,有些心灰意冷,可是呢,这时候吕有利竟然端出了几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以及一大碗青椒木耳鸡蛋卤,看的吕父吕母一阵心暖,更加坚定了要给儿子寻找良医先生的想法,一家人吃了一顿虽不丰盛却也温馨的晚饭。
然而,事情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这吕有利长期被病痛折磨,早已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看着年迈的父母还在为自己的事情奔波劳累,更加愧疚,因此,想法不由得有些偏激,他是为父母做好了打卤面,但是却在面里放了乡下用来杀田间虫子的剧毒农药——敌敌畏!
好在吕家老大及时赶到,联合老二将父母以及三弟送到了县医院,前文已提到,那时候县里医疗水平不高,连洗胃机都没有,只能给他们使用治疗动物吃下毒药之后的办法,喝倒药,就是那种喝下去就能将胃里的东西吐出来的药物。
可是呢,这时又出现了难题,吕父吕母的嘴很自然的就被医生撬开,而吕有利呢?任凭医生与家人使尽了各种办法,他的嘴却怎么也撬不开,无奈之下,他的大哥只有签了放弃治疗,吕父吕母因救治及时,第二天苏醒过来,一家人赶着马车将吕有利拉回了家里。
这时,怪事又来了,一连十来天,吕有利虽然中毒,却并没有要死去的迹象,直到第十八天,他忽然醒来,大吵着说自己饿了,要吃东西,一开始他父母吓了一跳,在确认儿子确实没什么问题之后,二老急忙给他做饭吃。
吕有利吃完饭后,将筷子往碗上一放,说:“爸,妈,我现在能治病了。”
他爸妈还以为,这孩子受了这大半个月的折磨脑子坏掉了呢,但看到儿子如此坚持,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将村里一位总是在半夜时分哭闹三岁孩子,连同其家长请到了家中。
哪知,这吕有利只是简单的瞧了一眼之后就对孩子的家长说:“你这病太简单了,是孩子的爷爷来了,想孙子了,你们回去到老人的坟上烧点纸钱,嘀咕几句以后会按时给老人寄钱,不要再来找孩子了,马上就好。”
孩子的家长将信将疑的出了吕家去给老人烧纸,然而,烧过纸钱之后,孩子还真的就不哭不闹了,每晚都一觉睡到大天亮,从此,吕有利名声大噪,十里八村之内时不时就有人前来请他看病,至于将那坐轮椅的老汉治好一事,我爸也没有亲眼所见,所以也不知道真伪,但吕有利会看癔病一事却是不争的事实。
早起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吃过早饭之后,我把就提着一筐笨鸡蛋和半扇猪排骨前往大阁,找吕有利,想请他来家里。
奈何,村子里的老乡们知道我的出生之后纷纷前来道贺,有拿鸡蛋的,有拿猪蹄子的,还有送红布的,我爸在村子里最要好的一个老哥们直接送了二十块钱。
我妈用棉被将我包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个小脑袋在外面,生怕被别人看到我身上的青紫之色遭人闲话,一番忙活之后时间已近晌午,等我爸收拾妥当,来到吕有利家之后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
吕父见我爸前来,握手欢迎,说:“听说老哥你喜得贵子,真是恭喜,恭喜啊,老哥你来我家还拿什么东西啊!”
吕有利从我把的脸色上看出了端倪,说韩大爷,看你这脸色,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我爸将东西递给吕母,坐在炕沿上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我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吕有利听。
吕有利听完之后,握着我爸的手,说韩大爷你放心,你家的事我定会帮上一帮,只不过……
我爸急忙追问只不过什么?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哪怕倾家荡产,砸锅卖铁,只要能治好小儿的病,我也在所不惜。
吕有利急忙摆手,说不是,没有那么严重,只不过我家老仙只在清晨六点钟到中午十二点前才能做法,而现在时间已经过了,这样,明天早上六点前你抱着你家孩子过来,我请老仙帮着看看,我那刚下生的小兄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爸连声道谢,说好,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早上我一定过来。
回到家里,我大伯家的大娘和两个姐姐正在我家帮我妈照看我,忽然就听到大姐急促的说:“二大爷,你快过来看看小弟呀!”
我爸急忙看向我,此时,我脖子上的青紫二色已经完全变化成了两只手掌的形状,而我呢,呼吸逐渐衰弱,一喘一喘的,脆弱不堪的生命放佛随时会离开人世,我爸妈不禁老泪纵横,将近四十岁才生出了我的他们,看见襁褓中的我被折磨的此般模样,连我的大娘以及两个姐姐在内,无不痛心疾首。
可光是痛苦跟本就不起作用,于是,我爸到小卖店买了点纸钱,到十字路口点燃,并且不断念叨着:“各路大神大鬼们,求你们放过小儿吧,以后我隔三差五就给你们烧点纸钱,只求你们放过我家小儿一命。”
但我的情况并没有因此而好转,这时,我爸抄起镰刀,房前房后的胡乱挥砍,且大骂着:“我艹你姥姥的孤魂野鬼,有本事你冲我来,拿捏个小屁孩子算什么本事,骂了隔壁的,你来啊,来啊!”
折腾了足足有半个小时之后,还别说,我爸这发狠的一套还真就起了作用,我的呼吸渐渐平稳了,只不过,脖子上手掌般的青紫纹路并没有消失。
这一夜我爸妈基本没怎么睡觉,第二天早上五点多钟就抱着我来到了吕有利的家中,由于时间还没到,我妈就将包裹在我身上的棉被打开,吕母咋看到我身上的模样着实吓了一跳,就问这孩子咋会这样啊?
吕父一把拉过吕母,说你个老娘们家家的胡说什么呢,要是没有事老哥会来找有利吗?然后他又向我爸安慰道:“老哥,你别急,等下有利也许有办法呢。”
我爸明白,吕父其实也吓了一跳,只不过是顾及他的尊严才强作镇静而已,他抽着老旱烟,沉默不语。
等啊盼啊的,六点的钟声终于响起!
老式的摆钟在咚咚咚的响了六声之后,堂屋内吕有利的声音终于传了出来:“将孩子抱进来吧!”
此时正值冬季,外面天色尚黑,而吕有利做法有个特点,就是屋子内不准有人,但是你可以在窗子外面观看,我爸妈哪里还顾得上外面的寒冷,将我送进堂屋之后,他们二老就急忙跑到屋子外面,隔着窗户开始观看起来。
屋子里,一老式红色木箱上面供奉着一个神龛,上面写着三排小字。
中间一排曰:保家仙蟒天刚之位。
右边曰:在深山修真养性。
左边曰:出苦海搭救万民。
神龛前摆满了各种贡品,吕有利并没有开灯,借助神龛前摇曳的烛火,我爸妈依稀间看见,他拿起三柱清香向墙壁上的神龛恭敬的拜了三拜,然后静静的盘坐在炕头的位置,而襁褓中的我正安详的躺在他的身前。
伴随着吕有利嘴唇的蠕动,他整个人的神态都变了,变得有些庄严,有些老成,还有点沧桑之感,见此情景,在外面观看的我爸妈对吕有利能治癔病这一说法更是深信不疑,二老互相对视了一眼,放佛都从对方的眼神看到了一丝希望。
屋子里,吕有利的嘴唇依旧蠕动着,放佛在跟什么人讲话,但屋子外面的我爸妈却听不清,远处的天空已经渐渐露出一抹鱼肚白,大约半个小时左后,里面的吕有利双目突然流出了两行血泪,紧接着,仰面朝天向后倒了下去。
这一突然状况着实惊呆我父母以及他父母,要知道,这是吕有利出道以来第一次出现此般状况,四人急忙跑进屋子。
吕有利正躺在炕上,胸前起伏不定,好似看到了万般惊恐之事,待吕父打开灯之后,他双目上的两行血泪已然消失不见,但是,嘴里却不停的在嘟囔着:“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