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到咸阳。我立即给小憨打电话,运气可真好,小憨的手机号竟然没变。
“小憨是谁?”丢丢问我。
“哦,我一个朋友,你不认识。”我说着,一边听着手机拨号的声音。终于接通了电话。
“谁嘛?说话些!”小憨还是一口陕西话,味道一点都没变。
“小憨,我是小南啊。”我对着手机吼着。
“哦,呵呵!贼它妈地,有些日子没见了,你在哪呢?”小憨笑得很爽朗。
“我在咸阳啊,天黑了,找不到宾馆啊,我对这里不熟。”我说。其实我想说:“我准备去投靠你,找个地方住。”但我没好意思出口。丢丢靠在我胳膊上,偷偷地笑。
“啥?到我地盘上了,找个锤子宾馆哩,我就是开宾馆的。”小憨笑呵呵地说。
“啊?那怎么办?”我没听明白小憨中间那句话,所以含糊着问他。
“你在咸阳哪呢么?说个街道,我去接你撒。”小憨嗓门很大。
“啊?我在……”我赶忙问丢丢:“这是什么街啊?”
“好象是北大街。”丢丢说。
“在北大街啊。”我对手机喊。
“啥?北大街?咱酒店就在北大街哩,你没看见?”小憨说。
“没啊,什么酒店啊?”我问他。
“五月花。晓得不?”小憨说。我抬头,看到了五月花酒店的巨型霓虹招牌。大约步行五分钟就到了。
“哦!看到了,看到了,那我去找你。”我连忙说。
“好!我在酒店门口等着。”小憨笑呵呵地说。
我与丢丢朝五月花走去。路上我问丢丢:“你家就在陕西啊。”
“是啊,我家在阎良区啊。”丢丢靠着我的胳膊边走边说。
“那你应该能听懂咸阳他们的话吧?”我问丢丢。
“当然了,都差不多啦。”丢丢说。
“刚才听小憨说什么找什么锤子宾馆,什么意思啊,有这样的宾馆吗?”我问丢丢。
“你坏死了!”丢丢停步不走了,松开我的胳膊。
“怎么了?我真是不懂,我怀疑他是不是叫我去找这个叫锤子的宾馆呢。”我说。丢丢一听乐了,笑呵呵的一直没完没了。
“不是啦,我不能告诉你。”丢丢又抱起我的胳膊,嗲声嗲气地说。
“还有他说什么贼它妈的,这估计是在说贼吧,他的意思是,我们很久没见,是因为他遇到贼了吗?”我说。丢丢不说话,直到笑弯了腰。
“锤子,这和你刚才说的那句,大概都不是什么好话,骂人啦。”
“我还以为是榔头、锤子之类的,心里纳闷,有这样的宾馆吗,怪吓人的哦。”我说。
“不是啦,这就是陕西的方言,你听不懂啦。”丢丢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啧啧,瞧瞧人家陕西人,这骂人都带着兵器,好厉害啊,不亏是兵马俑的故乡。” 我感叹着。丢丢又笑起来,正要问她,却已经到酒店门口了,我一眼就看到了小憨,几个月不见,小憨长得胖墩墩的,颇有老总的派头。小憨伸出胖乎乎的大手与我握手。
“夜儿个还谝起你哩,你不来我行你去呀。”小憨笑呵呵地说。我没听明白,看丢丢。
“他说,昨天还说起你呢,你要不来就去找你。”丢丢笑着解释。
“哎,咋?还带个翻译?”小憨望着我笑。丢丢也笑了。
“哦,这是我女朋友啊。”我怕小憨误会,就撒谎说。
“噫,你女朋友美的太太。”小憨打量了一下丢丢,笑着说。
“还不能叫太太啊,我们还没结婚呢。”我说。小憨大笑,丢丢也笑了。
“你听错啦,他夸我长得好看。”丢丢笑着说。
“你听不懂我们的话,我就说普通话了。”小憨说着,领我们入酒店。
“打摭好了吗?”小憨问前台的服务生。
“就外个套间,正打摭着哩。”女服务生说。
“我们先去沙发上坐一会儿。”小憨的普通话说得很标准。
“你怎么退学了吗?找到女朋友了吗?”我问小憨。
“我不是念书的料么,读外欻哩。女娃谈下一个,快结婚呀。”小憨一转眼又说上了方言。我又看丢丢。丢丢转过脸解释说:“他说他不想读书,有女朋友啦,快结婚了。”
“哦。不过你现在不错啊,都大老板了。”我向他投去羡慕的目光。
“啥老大板些,混饭着哩。”小憨笑着说,“走,我带你去看房,都安顿好了,你啥都嫑操心,缺啥就打个电话念喘一下。来了就多努两天。”小憨说。无奈只有看丢丢了。
“又听不懂啦,都不知道你在西安呆了两年了,怎么还没学会啊。”丢丢说,“老总说,带我们去看房间,什么都安排好了,叫你别操心了,缺什么东西就打电话给前台,说你来了就多住几天。”
“谢谢兄弟啊,照顾的可真周到。”我笑笑说。跟着小憨乘电梯上了11楼,打开1108号房间,我一看就惊呆了,原来豪华套间啊。
“咋样?嫽不嫽?住这儿啴和的很。”小憨笑着说,一边帮我们打开电视。
“很好啊,谢谢你啊。”丢丢说。
稍坐了一会儿,小憨就带我们去吃饭。餐厅就在六楼,下了电梯就到了。晚餐十分丰盛,丢丢似乎很贪吃。我和小憨喝了点红酒,聊大学里的事,聊陈俊。小憨专心的听着,很兴奋的样子。也许是看到丢丢有些疲倦了,小憨说:“你们去休息,明天再谝吧。”丢丢笑笑,没有说话。我以为小憨还有别的事,也不好耽误,只好带丢丢进房间休息。
“小南,你不洗澡吗?”丢丢转着她的超短裙问我。
“丢丢,你是不是好色啊?”我趁着点酒劲问她。
“我?我不好色,你怎么这么问啊?”丢丢的睫毛很长,很迷离的那种。在灯光下,她的双腿就如剥了茧的幼蛹一样,光滑透亮,弱体轻身,千娇百媚。我喉咙里仿佛有液体翻滚的声音,心底涌起一种难以名状的冲动。
“你拿视频逼我,不就是为了和我做爱吗?”我斜倚在床头上,凝视着她。
“小南,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一个很随便的女孩?我那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是为了能得到你的关心和体贴,你知道我最近有多痛苦吗,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存在,我早就自杀了。”丢丢说着,抽泣起来。
“你吓到我了。我没办法,只好叫袁娜来解决,因为是她拍的视频和照片。没想到袁娜这么狠,如果不是我,后果不堪设想。”我微笑说,“我知道你喜欢我,但这并不是爱。因为你的感情遭遇了挫折,你只是想找个人来释放你的痛苦和压力罢了。你要冷静,动不动就自杀的人是对自己不负责,一个对自己不负责的人能对别人负责吗?所以说,你这样下去,那就是典型的堕落。我们是同学,我不能明知你要堕落还帮助你加速堕落,我可做不到。”
“你没说玩笑吧?”丢丢挤上前来,靠在我身上说,“你说的那么好,为什么会和袁娜有那种事呢?难道你不是堕落吗?苗圃如果知道还不伤心死了。”
“丢丢,你不懂的。”我吸口烟接着说,“袁娜和我的关系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亲人那样的关系,我知道我肉体已经背叛了苗圃,可精神上从来没有背叛过。”
“看我这样儿,你丁点儿都不心动?”丢丢怀疑地问我。
“心动,可我不会那么做,我说了,我不会助你堕落。”我侧身背对着她。
“小南,你真的以为我这是堕落吗?”丢丢语气有点忧伤。
“没堕落就好,可是你真的吓到我了,我怕苗圃知道,所以迁就着你,别以为我真的想和你发生点什么事,除了苗圃,我从来就没想过。”我有点睡意,懒懒地说。丢丢不说话了,起身去洗澡。浴室里传来唏哩哗拉的流水声。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丢把我弄醒了。我朦胧中看到她娇小圆润的乳房,细长的手臂圈着我的脖子。我陡然起身,揉揉眼睛。看到丢丢满脸泪痕迹。
“怎么了丢丢?穿好衣服吧,你这样不好。”我伸手拿烟点燃。
“我没衣服穿了,我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女孩,你不要用那种眼光看我。”丢丢说着抽被子盖住胸口说。
“从没想过你是随随便便的女孩。”我转移话题,“为什么和猪分手了呢?”
“他太花心了,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反正迟早会分手,迟分不如早分。”丢丢说。
“猪说你拿掉了孩子,早知如此,何必又在一起呢。”我吐着烟圈儿说。
“什么?拿掉了孩子?他怎么可以乱讲呢。”丢丢惊异地看着我。
“怎么?猪撒谎?”我也有点意外。
“从来没有的事,这下更让我厌恶他了,他真不是什么好人。”丢丢无所谓地说。
“这家伙,借钱就借吧,还编出这样的理由,真是可恶。”我将烟蒂摁进烟缸里。
“小南,睡吧。今晚的事,我会守口如瓶的。”丢丢说。
“我不会和你那样的,我说过了,你想都别想。”我绷着脸说。
“我知道,也没想那样,只是叫你早些睡觉。”丢丢转身睡去。
我躺在沙发上,一直到天亮。
小憨早早的就来接我们去早餐。本来还想叫我们留下来,可我惦记着苗圃。丢丢看出了我的心思,对小憨说:“还要上课呢,再不回去,学校要找人了。”小憨只好开车送我们去西安。到学校门口,小憨开车回咸阳,我和丢丢向他挥手告别。
“不许再乱闹了,好好读书吧。知道吗,我们是好朋友,我不希望看到你不好。”我说。
“小南,谢谢你。”丢丢若有所思。
“好啦,别不开心啦,我相信你会好起来,你会找到一个爱你的男孩的。”我笑笑。丢丢过来抱住我,头埋在我怀里。我轻轻地拍拍她,说:“好了,去吧。”
“嗯!”丢丢含泪,深深地点点头。
看着丢丢远去的背影,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泪却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