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你不在的西安还下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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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自昨天飘来的哀愁 (1)

陈俊和小憨摸到红砖房来找我,说过两天是停美的生日,问我和苗圃去不去。这还用问吗,肯定要去了。在我们的圈子里,停美算是关系非常不错的朋友了。于是就商量停美的生日怎么闹腾。说着说着又说到了小憨。

陈俊笑着说:“到时候我去带着徐娟,猪带着丢丢,你带着苗圃。王译就不说了,也许也会带个女朋友,那顺乌日图和肖魂、若地、阿祥肯定也都有女朋友带来,就小憨没有。”

“你操这心干什么啊?”我问陈俊。小憨在一边憨笑着。

“小憨可是你一直关照过的啊,咱不能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得想办法。”陈俊说。

“我不管了,上一回就帮他了,好不容易钓到一个颜如玉,却被他放走了。你瞧他憨头憨脑,憨手憨脚,憨嘴憨脸,憨声憨气的样子,要管你去管吧,都啥年代了,难道还想包办婚姻?”我数落着小憨,看他低着头不说话。

“呀!看你说的,憨这憨那的,那不成憨包了吗?”陈俊笑着说。

“你才是憨包呢,咋就欺负老实人哩,小心我咥你个瞎倯!”小憨通红着脸,瞪着陈俊,说着一口陕西话。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憨本姓韩,是土生土长的西安人,家住咸阳。和陈俊同在S大新闻传播学院就读,他老爸是个土财主,花钱搞了一个自费的名额,据说都因为小憨一句话,不知什么时候北京某媒体的记者去咸阳采访,当地大大小小的官员都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好不威风,这被小憨看见了,天天在他老爸面前嚷着要当记者。他老爸见小憨有这个志气,也很高兴,打算等他毕业在咸阳某媒体花点钱塞进去,不管怎么说也是个正道,就答应了。于是,小憨就自费在S大读书了。和陈俊住在一个宿舍。

自从陈俊拐林莎莎事件爆发以后,学校警告了他,并坚持让他住校。没过一段时间,陈俊又和徐娟在一起了,千方百计地从学校公寓里独立了出去,宿舍里只剩下小憨和其他几个舍友。小憨不是真憨,只是在谈情说爱这方面不是很灵光,就算帮他,也让人感觉很费力。去年,我曾绞尽脑汁帮他找了一个女朋友,可是两人到最后竟然手都没摸过。

那是大二上学期的时候,因为和陈俊关系好,我经常去找陈俊玩,也就认识了小憨,他不爱说话,总是像个保镖一样跟在陈俊左右。小憨长得人高马大,眼神刚毅,不知情的还真有可能误认为他就是陈俊的保镖。你来我往时间一久,也就把小憨当自己人了。小憨在我面前提过几次,想让我帮他找个女朋友。我告诉他,大学恋爱自由,你看上谁就大胆去追求,没有办不成的事。小憨说他不行,干不了这个事。没办法我就出了一招,为小憨写了一张征友海报,趁放学无人之机,贴在了学校食堂前的海报栏上,上书:“大学已过一年,大学生活皆尝过:读书、学习、跳舞、桥牌、拱猪、麻将、游泳、篮球、做生意,唯独没有尝恋爱滋味,若有哪位可爱女子有意,可交友。此事实属郑重,厚貌深情,不开玩笑。”字是计算机打印的,还有一幅计算机绘制的图:一个四肢朝天的男婴,落款是我的Emial地址。

第二天中午吃饭,围了很多人看。后来我才听那个应征者潘琳说,那时候,她也去凑热闹。当时仔细一瞧,觉得海报有个性,便想此人肯定是学生油子,浮华而不可靠,且些事真假莫辨,极有可能是玩笑骗局,因而也没太往心里去。未料第二天是个忧郁的雨日,女孩在教室里看着那些朦胧而缥缈的散文,忽然生出许多落寞来。不知怎的,就念及那张征友海报,好像确实有那么一个人确实想交朋友,与她这个兴趣广泛的女孩很相投。很快,那些个落寞就在她的心里集聚出一个冒险的念头,促使她去学校网络室,在电脑上敲了一副曾见过的对联:“梦里说梦非是梦,元(缘)里求元(缘)便是元(缘)。”然后又写道:“我叫潘琳,亦喜欢桥牌、拱猪、篮球--”写完后,便发送到我的Emial。回宿舍后,潘琳又觉得此事实在滑稽,便说给舍友们听,舍友们都觉得好玩,此后几日竟比她更注意信件,天天催问。

其实在潘琳发来信的当天晚上,我就看到了信。从信的内容上看,我就觉得这个潘琳不是个一般的女孩,肯定聪明伶俐。为了避免小憨受打击,我还是做了个试探,我给女孩回复了Emial:“1、如果你是个想借此捉弄我的人,那么,本人早有思想准备,你达不到目的!而且一旦我抓住你,定不饶你。2、如果你是受了别人的陷害,那么我向你道歉,如果你抓住了那个好事者,告诉我,我定不饶他。3、如果你的信是真的,那么,你好!我叫韩,很高兴和你交个朋友,你的信充满了‘文学’味,好,从现在开始,总算我认识一个非常让我感兴趣的姑娘,--有空来玩,最好是个大雨天。韩,某年某月某日信箱。”

潘琳看到了我的回复,和舍友们笑着读完此信,回复我同意见面。机会来了。

“小憨,人我给你找好了,叫潘琳,约了明天晚上在校园门口的茶座见。”我给小憨交代,让他立即去理发,换一身西服,最好能再多一些配套设施,比如手表什么的。陈俊在旁边热心地助腔,并表示愿意把他的金利来西服借给他“扎势”。

“女娃长的咋地个?嫽不嫽?”小憨问。我没听明白,转向陈俊。

“哦,他问你那女孩长得美不美。”陈俊翻译着,咧着嘴直笑。

“晕菜。这不是才去看吗?没见人怎么知道美不美啊。”我笑了。

“我不去。我有点不好意思。”小憨扭捏着说。

“有啥不好意思的,你这样儿还想找女孩,那就等着女孩来找你吧。”我有点泄气。

“这就是个挼(ruá)人,嫑管他了。”陈俊翻个白眼说。

“你这人咋说话呢?你不挼你去呀。”小憨的脸又红了。

“说什么呢,什么挼人不挼人的。”我不解地问。

“就是说他没啥出息,软蛋一个。”陈俊解释着,咯咯地笑。

“别再开玩笑了,到底去还是不去,若不去,我现在就回复人家,取消了。”我又对陈俊说,“要不你陪他去?”

陈俊笑道:“倯管。我才不去。”

小憨沉默,直到陈俊提出陪他去,他才答应下来。

第二天晚上,潘琳自习课后,如约到校外的茶座等侯。陈俊将小憨带到茶楼门口,催他进去。结果小憨二话不说,飞也似地跑走了。陈俊无奈,找到我汇报。我一听,肺都快气炸了,决心今后再也不管小憨的事。后来听陈俊说,小憨不想读书了,退了学回咸阳了,据说他那土财主老爹给他开了一个“五月花大酒店”,这家伙经营着,没想到这家伙读书不行,却是经商的好料子,短短几个月就把“五月花”搞成了咸阳鼎鼎有名的四星级商务酒店。

为小憨的事,我惹了一屁股臊。当时,听陈俊说,那女孩靠窗子坐着,长得很文静,非常白净清秀。结果,第三天我收到了潘琳的信,臭骂了我一顿,说什么“愚人节还没到,就提前愚弄人了,如此恶作剧者不得好死”之类的话。没办法,只好连着三天写信道歉,道歉,再道歉。潘琳终于提出给最后一次机会,若再有愚弄之举,便在全校公开贴出我的信箱,揭露我的恶行。我答应周末晚上在校园外的梦幻咖啡屋见。

走进咖啡屋,音乐很清新,一眼便认出了潘琳,戴着一副黑边眼镜,剪发头。

互相打招呼,她说她叫潘琳,我说我叫小韩。然后坐下来喝咖啡,编故事。说到学校时,我问潘琳在读什么专业。根据我的感觉,我猜测她肯定数学系的,没想到潘琳的回答在我的意料之外,她竟然是美术学系的。我突然有点担心,因为苗圃就在那个系。

“你认识苗圃吗?”我急忙问。

“认识呀,就是我们班的啊。”潘琳说着惊奇地看我,“你怎么也认识她啊?”骤然间,我毫无缘由地尬尴起来,平时的令牙利齿一古脑儿去了“爪哇国”,仿佛做了什么错事似的,慌张中不知从何谈起。结果在这种怪怪的气氛中没说上几句话,她就闪烁着慌乱的目光告辞了。可是,我还是愣愣的,没有缓过来。我分明觉得她有些眼熟,哪里呢?唉呀,她不就是那没戴黑边眼镜的女孩子吗!和苗圃一起合过影的。我不知道以后还如何再见这个女孩,总之我是一辈子都不能让我再见到她了,除非她遗忘了这件事情。如果让苗圃知道我在学校公然“征婚”,那结局会是怎么样的呢,我不敢深想。

当时回到红砖房,苗圃就跑来告诉我:“也不知道哪个混蛋,明为征友,实乃征婚,竟然把海报都贴到学校橱窗里了,半个学校的人都看到了。我觉得这家伙还真有点个性,不知道有没有女孩子上当。”我本来想说:“其实那个混蛋就是我。”可我始终没敢说出口。于是就附和着她说:“是啊,那家伙的脑袋肯定让门挤了,否则怎么会做出那么愚蠢的事呢。”苗圃笑着说:“不过也能看出人家的魄力,敢在众目睽睽下抛绣球。”我笑笑说:“啥年代了还玩这一套,现在的男孩,看上谁就直接追,追到手为止,谁还干写海报这么古老的事啊。”苗圃说:“说明人家含蓄,有修养,想玩点浪漫。”我说:“要真浪漫,就在女生楼下点上一万支蜡烛,摆成心型,然后再楼下撒一万朵玫瑰,那样才浪漫了,估计会更出名。”苗圃笑了笑,不再说话。我的心七上八下的,感觉好象刚刚做了一个荒诞又无聊的梦。

那以后,我俩谁也没有见过谁。

缘本天定。人造之缘,就像光中飘着的线,一头没拽住就飘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