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你不在的西安还下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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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让那爱溶化自己 (3)

论文的分也下来了,苗圃有点遗憾,说其实你这分数还应该再高些。也许吧,可我觉得我已经江郎才尽,再不能语不惊人死不休了。我真怀疑教授是怎么想的,每个人都权利抒发自己的思想感情,为什么就不允许个人发挥想象呢?我引用了舍斯托夫在纪念陀思妥耶夫斯基诞辰所著的一本书里的一句话,就“天然视力”与“非天然视力”我做了一些不成熟的、大胆的猜想。我认为文学的可贵之处在于能畅所欲言,它可以利用各种隐秘的创作手法和策略来尽力表达作者的思想和观点,因而不必担心怕引起权贵的嫉恨和迫害。否则,文学的可贵之处有在哪里呢?难道仅仅是讲故事吗?可恨的是,教授把我的所谓的这些思想全都关进了“精神病院”。

“错就错在你学术不严谨。”苗圃听我说完,和教授一样的语气批评我,“论文不比小说,你不能凭想象来论述,教授这么做是对学术否则,也是对你负责。”

“我与舍斯托夫所见略同,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具有第二视力的人。”我说得斩钉截铁。

“咦,啧啧,我家小南像个大学者,啥时候跟舍斯托夫都攀上了。”苗圃抿嘴笑着。

“我觉得人不能总是继承,还要创新,尤其是思想要创新。我不反对无神论者,也不反对有神论者,人各有信仰嘛。说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上帝的使者又怎么了?我相信他有非天然视力又有哪里不对吗?虽然我没有证据可以说明,但是你说他无非天然视力,证据又何在呢?有些人就是自作聪明,他不相信上帝存在也就罢了,竟然认为自己比上帝聪明。”

“哦?小南有新的想法吗?小女子愿闻其详哦!”苗圃跑来,摸着我的胡茬子,我又看到了她那贼亮贼亮的目光。

“就说苏格拉底,和达摩一样坐过山洞,虽然他们一个是坐禅入定,一个是坐地思考,但他们都是背对着光源,都是豁然醒悟,都看到光明,都听到了上帝或佛祖的召唤。”我滔滔不绝地讲着。

“越来越精彩了,继续吧。”苗圃笑笑说。

“我认为无论是释迦牟尼、达摩,还是耶酥、穆罕默德,甚至老子、孔子等都是上帝在不同时间派遣到地球不同区域、不同种族的使者,他们的使命就是教化人类,通过传经说道来让人类自觉自醒,洗浴自己罪恶的灵魂,从而获得光明,与上帝的无上大爱融为一体,这样上帝才会喜悦,才不会抛弃人类。这些伟人之所以和凡人不同,就是他们的爱和他们的精神,以及他们的思想境界,他们努力使无知的人类走向光明,而邪恶的人类却无情的加害他们。”我说着,只看苗圃迷离的眼神,她好象发呆了。我知道,我浅显的认识也许只是我的狂想罢了,否则教授怎么会好不客气地用红笔勾掉呢?苗圃只会绘画,她怎么能够懂得我的所思所想呢?

“小南,你说的太好了。有时候我也怀疑过,达芬奇、梵高、毕加索,他们一定是上帝的画师,下凡到人间为人类作画来的。还有迈克尔?杰克逊,他一定是上帝的乐手,小南你说对不对嘛?”苗圃深情地说。

“对啊,你说得太好了,我就是这个意思。可是教授不能够真正理解我的思想。”我说。

“小南,我理解。”苗圃靠在我怀里,无比温柔的说。我抱着苗圃,就像抱着我的孩子。我不能对她再亲热一些,哪怕一点点,她也许都会很警惕。苗圃就这样一直坚守着她的阵地,而我,只能顺着她。我爱苗圃,这种爱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就比如说,那天中午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苗圃不见了,我竟然在梦里哭得一塌糊涂。这就是爱,难道不是吗?

很早就听猪说过,班里的雅雅很放得开。今天中午去食堂打饭,跟在她身后,又跟她坐到一个桌子。开始她并不介意,只到我嚼着东西对她说:“雅雅,你长得真美。”雅雅却装作不明白我的意思,端着饭盒跑开了。我起身准备喊住她,衣服却一不小心挂住了桌角,两菜一汤还没动就全洒在地上了,狼狈不堪的我赚足了满食堂的学子们“羡慕”的目光。心情不好,再加上饥肠漉漉,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我催苗圃快去做饭,苗圃说,吃外卖吧。我说,那好,就吃外卖。冰锅冷灶很久了,一点家的感觉都没有了。带苗圃出红砖房,拐弯就到一家露天麻辣烫,还有带粉丝砂锅的。想狼吞虎咽,可是太烫了,只好一边吹凉一边吃。苗圃拿眼剜我,我实在不敢再吃下去了,一条粉丝还挂在嘴上。

“怎么了,吃饭也不让人安心的吃,哪里有问题吗?”我问苗圃。

“吃饭不要唏哩哗啦的好吗?你这样儿不文明。”苗圃不高兴。

“我倒!喂,你有没有搞错啊?吃饭还有文明不文明一说吗?”我放下筷子说。

“怎么就没有啦?以前觉得你绅士,怎么就跟我住得越久你就越没绅士风度了,我慢慢发现,你好多好多毛病呢。”苗圃撅着小嘴,越发来劲了。

“不会吧,我哪里越来越多毛病了啊?”我有点着急。

“你没发现吗,你有半个月都没洗脚了,你的臭袜子也不洗,我全用塑料袋隔离起来了,就在鞋架上放着,你自己去数数看。害得我天天晒被子,可那臭味还在,睡觉我都不想盖它。”苗圃毫不留情地数落着,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别那么夸张好不好啊?我的袜子都到了隔离的程度?”我不相信。

“嗯!可不是吗?估计仍在地上都能立起来了!”苗圃瞪着眼说。

“我要疯了。”我说着,揪了一片餐巾纸擦擦嘴。

“不洗脚不洗袜子也就算了,你有时候竟然还提起袜子来闻闻,我就不明白,那味道是不是很香啊?有什么好闻得啊?”我不敢抬头,只能默默地听着。

“小便也不冲,你以为这是公共厕所啊?”苗圃干脆也不吃了,卷起袖子数落,“开始几天脱了衣服还知道整整齐齐挂在衣柜里,后来越不像话了,脱了衣服顺手就扔在桌子上,唉,真是烦死了。你再看看那鼠标上,是不是还有菜花儿啊?”

“好了,你别再说了,我不好你好,行了吧。”我起身就走。苗圃给摊主饭钱,小跑跟着我,直到红砖房。停电了。该死的地方,老是停电,我真是惊叹中国的直辖市里还有动辄就停电的地方。

红砖房和我的心情一样,笼罩在这茫茫黑暗之中。苗圃紧紧挨着我坐着,抓着我的胳膊。她怕黑,也就在这个时候,她才乖得像个兔子。我依然轻轻的握着她的手。我脸上没有笑容,看她被黑暗吞噬剩下的轮廓。爱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奇妙,它存在我的心中。不管苗圃对我有多么不好,不管苗圃怎么数落我,可我觉得她就是最好的。

没一次和苗圃闹得不开心,我就觉得整个城市都陌生了,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甚至是这里的雨水都是陌生的。这个停电的晚上,牵着苗圃的手入睡,却梦到了袁娜。梦里很甜蜜。我们手挽着手在雨中漫步,那是夏夜的雨,温暖又潮湿。突然,眼前一阵眩晕,好象有一道白光划过。来电了,我从梦中惊醒,竖起耳朵听一听苗圃的动静,看我有没有在梦里叫袁娜的名字被她听到啊。就听见苗圃在梦里迷迷糊糊地说:“小南,才睡一会儿天怎么就亮了啊?”我偷偷地笑了,下床去熄灯。

第二天一早苗圃喝了一袋酸奶就要走,我埋怨着,一大早起来奔什么好事啊。

苗圃说:“系里请来一个大画家,我怎么能错过,第一节课讲谢赫的《古画品录》,第二节课讲张彦远的《历代名画记》,第三节课讲米芾的《画史》和《宣和画谱》,第四节课讲郑绩的《梦幻居画学简明?论景》,第五节课讲莫是龙的《画说》,你看吧,今天一天都排满了,我做梦都等着这一天呢,如果不去,我遗憾一辈子都不完。”

我揉着眼睛问:“大画家叫什么名字啊?是男是女啊?”

苗圃狡黠地笑笑说:“没名气,不过学校说请来的著名画家,我也不晓得啥名字了。”

我开玩笑问:“是男的还是女的?”

苗圃笑笑说:“男的啦,还是帅哥呢。”说完冲我眨眨眼就出门了。

今天没什么重要的课,打算在院子里通读一遍《吕氏春秋》,以前在书店里翻过,感叹吕不韦的门客各个都是学术精英,这本书太经典了,我了一两篇就过目不忘。比如里面说的:“出则以车,入则以辇,务以自佚,命之曰‘招蹶之机’。肥肉厚酒,务以自强,命之曰‘烂肠之食’。靡曼皓齿,郑卫之音,务以自乐,命之曰‘伐性之斧’。三患者,贵富之所致也。”当时看完拍腿叫绝,惊得几个身边的同学差一点从椅子上跌下来,书都掉地上了。

苗圃曾说:“这句话是那些‘吃不到葡萄’的落魄子弟和穷酸文人的牢骚话,听不得。”

我当即反驳,我说:“这么经典的话你怎么能这么说。”

苗圃说:“可不是吗?如果他们也能整天出则以车、肥肉厚酒的,他们能说出这些话吗?”

“人人都说好,就你歪理多。”我不服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