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眼光很明媚,虽然是秋天,但还是有些热,到处还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走进红砖房,见苗圃在院子里晒被子,拿着刷子上上下下地打扫着。见我进来,苗圃视若无睹。我心虚,也不打招呼,径自进屋。苗圃跟着进来,将我堵在墙角,像狗狗一样,扒在我身上,左左右右地嗅了一遍。我知道她会这样,所以在离开袁娜家之前洗了澡,穿衣服前,仔细地检查过了,看有么有粘上袁娜的长头发。苗圃很神奇,虽然她也是长发,但只要不是她的头发,她都能辨别出来。这一关终于平安的过了。又开始应对第二关。照例,我还是像个犯人一样坐在吊灯下面,等待苗圃的审讯。
“昨晚又去见谁了?怎么一夜未归啊?”苗圃问得直接了当。
“哦,昨晚跟陈俊去了他郊外的一个朋友家,他朋友过生日,结果晚了就住在那里了。”
“嗯啊,编得到是很像。那我问你,他朋友叫什么名字?”苗圃接着问。
“他朋友叫小三。”我随口说来。
“小三?”苗圃掩口笑了,说,“为什么不叫小四呢?”
“人人都这么叫,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叫小三啊,再说了,小五小六的人都多了。”
“我一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在撒谎。小南,你就别再装了,你这人不会撒谎的,撒谎也撒不像,别以为我不知道,如果你还想在红砖房的话,那你就老实交代。”苗圃严肃地说。
“我说的是实话,要怎么罚随你,但我说的句句是实话,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坚持着。
“你也太小四了!”苗圃说,转过身不理我。
“什么?什么意思啊?”我不明白苗圃的话,平时只听人说过什么“你也太CCTV了”还没听过“你也太小四了”这句话。
“动不动就说要对天发誓,抄袭别人的话有意思么?你以为有意思么?有本事来点原创的话我听听。告诉你,你今天不说明白,咱们从此就分道扬镳吧,没什么好谈的了。”
“我说了你信吗?”我无奈,只好应付着。
“只要你说了我就信,但你必须要说实话。”苗圃认真地说。
“说了,我跟陈俊去他朋友家过生日了,我说的是实话。”我坚持。
“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我就暂且信你一回,该天我问问陈俊,如果你说的是假话,那我们就什么也不谈了。平时你嫌我爱管事,那以后我也不管你的事了。”苗圃说完走出门去。我松了口气。终于没事了,我想。接下来干什么呢?对,接下来就是给陈俊发短信,叫他千万千万要救我一回。
正要拿出手机,却听苗圃在院子里说:“哟,陈俊来啦?你不来我正想去找你呢。”我的脑袋骤然大了起来,原来陈俊不约而至了,这家伙平时不见人,这回来得可真是时候。我咬咬牙,立即出门。苗圃见我出来,眼睛睁得大大的说:“小南,从现在开始,你一句话都不准讲。”陈俊听到这里,抓耳挠腮,有点纳闷的样子。
“陈俊,咱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家关系都不错。今天我问你个事情,你必须和我说实话,如果你们男男相护的话,那这红砖房门槛虽然低,但你今后也别想踏进半步。”苗圃说。陈俊一听闷了,只拿眼盯着我。我赶忙给他使眼色,陈俊还是不明白。
“怎么了这是?你们唱得这是哪出啊?”陈俊摸着脑袋憨笑着。
“我问你,昨天晚上小南一晚上都没回家,是不是跟你一起出去了?”苗圃问。
“哦,是啊,是啊。”陈俊反映的倒挺快。
“你们去哪里了啊?怎么一晚上都没回?”苗圃问。我最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我知道陈俊笨头笨脑的,他怎么知道要说去为谁过生日了呢?我没和他事先沟通好,他又不是神仙。我闭上了眼,等待着狂风暴雨的到来。
“这个……是这样的,我同学过生日,我一个人不想去,就带小南去了。”陈俊说。我听这句话,眼睛又亮了起来。奇迹终于发生了,我心里想,这个陈俊,还真是神了啊。
“你同学叫什么名字啊?”苗圃似乎还是半信半疑,接着问道。
“哦,叫路文辉,是我高中时候的同学,好多年没见了。”陈俊说得有鼻子有眼。
“不是说叫小三吗?”苗圃突然问了一句。陈俊眼珠子转转,直看我,笑了。
“小三啊,对,是叫小三,这是他的小名字嘛。”陈俊期期艾艾地说。
“好吧。算你说的是实话。”苗圃说完,丢给我一句,“好了,没事了。”
自总苗圃对我盘查后,我一连几天都不敢乱跑,从学校到红砖房,我每天都早去早回。苗圃也高兴了,一有空就在红砖房绘画。下午刚从学校回来,准备写一篇论文。刚打开电脑,苗圃就笑吟吟地进来了,非要让我去洗澡。
我说:“我现在不想洗澡,再说平时洗澡你从来都不过问,怎么今天这么热心起来啦?”
苗圃笑笑说:“今天我要作油画,你要给我当模特儿。”
“你要我当裸体模特吗?”我惊问。
“是啊,很奇怪吗?我又不是找别人,我找老公当模特儿的嘛。”苗圃笑得跟花儿一样。
“真是奇怪呀,平时我脱光让你看,你说我不正经,死都不肯看我一眼,怎么今天这么主动啊。”
“你又贫嘴,到底去不去啊?”苗圃催着。
“非要去洗澡吗?我就在卧室吧。”我起身去卧室。
“那可不成,我画的就是洗浴。”苗圃拉我出来。
“画什么不好啊,非要画洗浴。浑身搞得湿漉漉,画出来能好看吗?”我说。
“你懂什么,我今天要感受一下玛丽?卡萨特的风格。”
红砖房有三间房,其中一间靠院门,是厨房,租进来的时候这里狼籍满地,我花了将近两天才打扫完。我将它分为两半,一半装上老式的燃气热水器,这就是浴室了。我脱了衣服,等待着苗圃的发落。
“愣着干什么啊?平时怎么洗的还怎么洗,你别老盯着我呀。”苗圃说。
我听话地洗着澡,本来想笑,可是见苗圃严肃地画着,就忍住了。我对绘画虽然不了解,但和苗圃在一起,经过耳濡目染,也略知一二。听苗圃曾说过,玛丽?卡萨特(Mary Cassatt)是法国的艺术家。苗圃常说她的画很超凡脱俗,有柯勒乔、委拉斯开兹、鲁本斯等画家的痕迹。“我觉得德加也未必比得上卡萨特。”记得苗圃说,“就连法国作家左拉都对她很赞赏呢。”听苗圃说,她就有代表作叫《洗浴》。
“你信不信,我画出来的‘洗浴’,肯定有玛丽?卡萨特的影子。”苗圃笑着说。
“没听过,只听过毕加索,如果你的画有老毕的影子,那我才服你。”我擦着身子说。
“哪跟哪啊?不懂就别瞎说。”苗圃撅着嘴嘟哝。
“得了,我是不懂,不过我最讨厌你们画家画裸体,还叫什么艺术,说白了,不就是披着艺术的外衣干流氓的勾当么?”我洗完了,开始穿衣服。
“你怎么这样说啊,什么叫流氓的勾当?艺术就是艺术,你不理解的。”苗圃笑弯了眉毛。
“我平时让你看,你说我是流氓,现在你不但看了,还画了。”看着苗圃的画,我笑着说。
“怎么,你的意思是我比你更流氓了?”苗圃斜着大眼睛看我。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会画画。”我没头没脑地说着。
“呵呵,你这话说的很经典啊。”苗圃乐了,开始收拾她的画布。所有的彩彩笔笔都收拾好,苗圃破天荒地给了我一个吻。我笑笑说:“真是奢侈,这大概是你的初吻吧?”苗圃俏皮地瞥了我一眼说:“可不是,初吻都给你了。”我压抑着心中的兴奋,不敢再得寸进尺,我了解苗圃的脾气,我怕我的冲动会破坏了此刻的幸福。
饭后,红砖房里静悄悄的,一种让人觉得恐怖的宁静。每个人最快乐的时光,有另一个人的陪伴,可我有时候快乐,有时候不快乐。坐在院子里看星星,手里就缺个羽扇,学学诸葛亮的样子,咱也来个夜观天象。唉真是无聊啊。此刻,心中的潮气渐渐的涌了上来,浑身上下都能感到无比的潮湿。起风了,湿渐渐变成了冷,独自坐在风中,享受着这分孤独的宁静,只有心灵深处飘出一声渺茫而清晰的呼喊:“嘿!你还活着!不是吗?”我想,用一颗心等待另一颗心,至少也要等到风停了才行,而当风停了以后,这分孤独又要去哪里寻找呢?正如晨曦下花瓣上的水珠,那是眼泪,还是水晶!
早起,先是看到东方的鱼肚白,接着又看到一抹绚丽多彩的朝霞,遥远而清晰,太阳是美景的缔造者,也是美景的终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