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芬兰来了,她是来给凌凌买配方奶粉的。
晚上,幸海一躺下,就忘记了医院护士的告诫,又想去亲近芬兰。
芬兰躲开他,正色道:“你都要和我离婚了,还碰我干什么?你去找羽婷好了,若不是看你在是凌凌爸的分上,我也不会来你这里打搅你们的好事。我们夫妻关系既然已经名存实亡,那往后你就别再这样对我动手动脚了。”
“我们不是还没离婚吗?”说着幸海又去摸芬兰的头发,但芬兰对他流露的热情毫无反应,对他不理不睬。幸海抓芬兰的手,没想到芬兰却一声尖叫。幸海惊愕地翻起身,这才发先芬兰的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绷带还紧紧地缠在上面。
“芬兰,你的手怎么了?”幸海的口气很紧张,他看到芬兰脸上痛苦的表情。芬兰只是落泪,就说了一句没什么。在幸海的逼问下,芬兰终于说出了手受伤的原因。幸海听后,将头埋在枕头上哭了,那一夜他哭得很伤心。
原来,两个星期前,幸海他娘去收庄稼,回来的路上突然被田埂绊倒在地,正好手里的镰刀反过来,割了娘的腿。由于镰刀太锋利,伤口很深,娘流了很多血,还没走到村里头就晕倒在路边了。正好那天芬兰在幸海家里和小姑子在逗凌凌。村里有人来喊,芬兰着急,就把凌凌交给小姑子,自己跑了四里地才找到娘。她背着娘去水溪镇医院,路上幸好有过路的手扶拖拉机带她们去了医院。到了医院娘还是昏迷不醒,医生说要输血才行,否则很危险。那天正好运气好,芬兰着急就化验了血,结果出来是О型,完全符合输血要求。芬兰还暗自庆幸自己的运气好。
给娘输了血,经过伤口缝合,娘的伤就好转了。芬兰在学校请了假,专门陪娘在医院里住了五天,每天回到家里要烧水做饭,送到医院后还要端屎端尿地伺候娘。五天后娘出院了,一直拉住芬兰的手不放,哭着说芬兰比自己的女儿还亲。
五天后,芬兰准备返回沙河乡上班,却不料当天晚上,凌凌又得了肺炎,而且还发高烧,芬兰又抱着孩子跌跌撞撞往医院跑。天黑路滑,芬兰一脚踩虚摔倒了,为了保护凌凌,芬兰的手就没离开过凌凌,挣扎着起来又跑,到医院后已经累得趴下了,医生问她:“你的手摔骨裂了知道吗?”芬兰摇摇头说:“不知道,就是疼。”医生说:“那你怎么不快点来呢?”医生不知道,她是从六里外的龙头村跑来的。
听到这些,幸海仿佛看见了芬兰在黑暗崎岖的路途中挣扎的身影,看见了芬兰那苍白而又焦灼的眼神。
夜里,幸海做了个荒唐梦:一位王妃和他偷情,他们躲到一片密林里,她猫一样温顺,让他剥下她的衣服来……
幸海醒过来,欲望是那样强烈。他伸手把芬兰揽到怀里。芬兰说:“你别碰我,别碰我,我一点兴致也没有,也省得你产生对不住那臭女人的感觉。”说着生硬地推开他的手。幸海讪讪地转过身,蜷起来,把脸贴到膝盖上。他不想让芬兰发现自己在偷偷地哭,无奈涕泪滂沱,只好一次次起身擤鼻涕。
芬兰问他:“你鼻子破了吗?”
幸海说:“没有,我感冒了。”
芬兰早早就下楼去了,幸海没有理她。正要起床时,芬兰推门而入,笑眯眯地说我说:“昨晚上你说感冒了,我去买了些生姜,给你打些姜汤喝。”
幸海有些感动,这个时候,芬兰依旧对他那么体贴入微。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幸海就没话找话说:“那个管用吗?其实我感冒也不严重,喝不喝都不碍事儿。”
芬兰笑笑说:“还是喝吧,有感冒治感冒,没感冒出出汗也好,可以预防感冒。”听她这么说,幸海只好躺下,看着她进厨房,烧水熬汤。
大约半个时辰,芬兰端着汤碗出来了,看着热气腾腾的姜汤,泪水再一次不由自主地爬满了他的脸颊……幸海看到酱红色汤水煞是鲜艳,正要端起来喝,芬兰却拦住他,笑道:“幸海,我喂你吧,这里面加了红糖,好喝着呢。”看着她深情的眼睛,幸海只好半躺在床上。
芬兰舀起一小勺放在嘴边轻轻吹吹,然后又送到幸海嘴边,就这样一勺一勺地喂他,看到芬兰的手有点不听使唤地颤抖,幸海的眼泪不听话地流了出来,咸咸的滑进嘴里,此刻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母亲,他分不清眼前喂他的是母亲还是芬兰。喂完后,芬兰抓住幸海的手,将头深深地靠进他的胸膛,他感受着她跳动的心,以及她温暖的脸庞……
蓓儿与表哥成亲,并且跟着表哥去了外省打工。想到远走的蓓儿,又想到与他冰火两重天的羽婷,幸海有些气急败坏。想到凌凌都已经会叫爸爸了,就觉得自己不该再这样不明不白地过日子了,便亲自去乡下找芬兰。
芬兰一家正在吃饭,芬兰的娘在哄凌凌玩儿。芬兰一家见幸海来了家里,竟然吃了一惊,以为幸海又来闹事,便唆使芬兰的弟弟去叫人。不一会儿,家里聚集了一帮人,有芬兰的大姐和大姐夫,还有芬兰的叔叔和婶婶。芬兰爹也没有让幸海坐下,幸海就站在地上,什么话也不说,眼睛一直盯着凌凌。幸海发现,凌凌看着他,就像是望一个陌生的人,不停地往芬兰怀里钻,芬兰就抱起他,用手护着。幸海看到芬兰穿着很干净,头发也梳得很整齐,皮肤白皙,他猛然觉得芬兰也有温柔和漂亮的时候。
芬兰的弟弟首先打破沉默说:“幸海,你到我家里干什么?”芬兰爹瞪芬兰弟一眼,说了一声:“咋给你姐夫说话的?还不快滚!”
“他要和我姐离婚哩,还算是姐夫?”芬兰弟大声说。见爹扬起手要追他,起身就跑出门去。芬兰见他弟弟这么不懂事,在一边气的翻白眼。
“幸海啊,你和芬兰的事,我们都清楚了,你们要离婚就离,我们也没办法,但是如果你今天是来带凌凌走的,那我们决不同意。” 芬兰爹说。
“你害芬兰还不够吗?芬兰还有啥,你要把凌凌再带走,芬兰还咋活?”芬兰大姐说。芬兰听大姐这么说,上前去碰了碰大姐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
“幸海,也不知道芬兰哪里不好了,当初你们结婚,我们本来是不同意的,可是芬兰非要跟你,你既然娶了她,就应该和她好好过,没想到你闹到今天这一步,我家芬兰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们要离婚,也只能怪她命不好,但是如果你今天要带孩子走,那是办不到的。”芬兰娘也说。
幸海听着,脸上很平静,他没说一句话。芬兰看幸海脸色不好,就小心翼翼地靠近他,拉了拉他的衣襟说:“海,你这是怎么了?爹娘和大姐的话也是一时说的,你别放在心上,我知道你心里苦,我知道你在乎我,会来接我的。” 幸海发现芬兰的眼睛熠熠发光,弄得他心底也燃起一片炭火般的炽热。
幸海突然抓住芬兰的手说:“爹,娘,我今天是来接芬兰回去的。”
芬兰一家人听了这句话,都面面相觑。
芬兰的大姐说:“你当真的还是说笑的?”
幸海苦苦一笑,就是全部回答。他已淡散成另一个人了:总是愁眉苦脸。
芬兰的娘说:“幸海,咱家可开不起这个玩笑了,你若不想接,我们也不勉强,都已经成这样了,村里村外的人谁不知道,你要再三天两头地变化,我们家可承受不了。”
幸海还是说:“爹,娘,大姐,我真是接芬兰回去的。”芬兰听幸海这么说,紧握住幸海的手,眼泪又不争气地下来了。
芬兰爹就说:“幸海,你说你接芬兰回去是啥意思?你把话说明白。”
幸海说:“我和她们都断了,我想明白了,从今天起要好好对芬兰,要好好过日子,凌凌也大了,不能没有爸爸。”
幸海娘一听,脸上露出了笑容。幸海爹舒了一口气说:“娃啊,你早该这么想了。”
芬兰大姐笑着说:“那我给幸海做饭去,刚从城里来可能是饿了。”
芬兰的大姐夫憨笑着说:“我早就知道幸海不是那种人。”
也不知芬兰的弟弟何时进来的,对着幸海说:“你要再骗我姐,那就不要再来了,我去找你。”
幸海笑笑说:“你多早去过你二姐夫家?你去找我,我还能不高兴?”
芬兰弟弟一听也笑了,说:“今后进城可有去的地方了,我二姐夫还能管个饭哩。”
一家人听了这句话,都笑了起来。饭做好了,幸海抱着凌凌坐在桌子前,一家人又说又笑,难得这么一次欢欣过。幸海真的感受到了亲人的温暖,越发坚定了要和芬兰过日子的想法。芬兰也是受宠若惊,在幸海面前表现出少有的温柔。
将芬兰和凌凌接回家后,幸海每天兢兢业业地工作,下班后就回到家里,逗凌凌玩,除了有一次单位加班回来晚了一些外,幸海天天如此。两个月里,芬兰爹娘和芬兰的大姐来探望过一回,幸海请他们去饭店聚餐,看电影逛公园。全家人都很高兴,这倒让芬兰心里踏实了许多,久违的笑客终于在她的嘴角上扬。
也许是幸海已经习惯这种安静的生活了,竟然好久都没有接到羽婷的电话。周六早上刚去单位,没一会儿就接到羽婷的电话。
羽婷说:“明天礼拜天,下午我们一起出去玩儿,好吗?”
好久没听到羽婷的电话了,幸海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羽婷就笑了,是电话中他熟悉的那种笑声,是一种解除防范心理后狡黠的笑。
第二天一大早,幸海陪芬兰和孩子去市儿童乐园去玩了半天。到了晚上,幸海对芬兰说:“单位有急事得出去。”
“都这会儿了有什么事啊?是不是羽婷叫你去?”芬兰随便地问了一句。
“哪里有,我都说断了就断了,不会在有联系的。下午单位有个同事过生日,我要去聚餐。”幸海说。
芬兰笑着说:“你们单位也真是的,星期天也不让好好过,昼伏夜出的跟鬼一样。”
幸海不敢看她的脸,匆匆出门,他分明感到自己的脸有些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