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帘后有个三四米高的洞口,藏在湍流的瀑布下极其隐蔽,加上岩壁上浓密藤蔓植物的掩饰,从外面看很难被辨认出来。
普莱德一行七人互相帮扶,淌水摸黑来到了洞口的另一边。一路漂在水面的浮石也很帮忙,能够支撑起差不多两三人的重量,正好沉不下去。
洞中微凉,有时隐时现的过堂风,并有漆黑的地下河相伴。叫不出名字的灌木在悬吊岩上生长,顶上花骨朵竟由内而外透着橘色光亮,走近了还能看清花瓣的脉络和花丝的形状。
橘光花丛一路点缀,跟着隧道蜿蜒,成了星星点点的路灯。
“运气不错,有风就说明有出口。小姑娘,你是怎么发现这个洞穴的?”杰拉德抹了抹头发上的水珠,注意到脚下地面并未受到磁暴飓风的影响,仍然呈现出阴冷的深青色。
“当时你把我带进林子里时,我就想跑来着,结果却意外地发现了这个瀑布后的洞穴。其实这种岩洞地形在沿湖一带很常见。”吉茉莉小声回答道,“还有我叫吉茉莉,两位老人家叫夏尔老伯和雪梨婆婆,那两个年轻人是双流镇的莫雷兄弟,因为是表亲,所以长得不是很相像。”
随后她也替普莱德二人作了介绍。因为吉茉莉的声音实在很悦耳,其他人纵使肚里有话,却也屏住不插嘴。
“我是哥哥汤姆斯·莫雷,如果能顺利回到希灵镇,我一定会好好酬谢两位。”穿黄衫的哥哥非常客气。
“我是弟弟布鲁诺·莫雷,哥哥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披棕革的弟弟也面露感激,“希灵镇是个好地方,我们这有句俗语叫‘一到希灵必散金’,外面的客人既然来了就不能错过。”
“希灵镇?你们不全是双流镇的人吗?”杰拉德疑声问道,此时他的生物铠甲已经只在两臂上有覆盖,其它部位已经恢复了原来模样。不过他心里清楚,如果再强行维持进阶的钛化状态,身体可能在走出这个盆地前就先行崩溃。
“我们的确是双流镇的人没错,但跟很多别的镇民一样,因为家业其实都搬迁到了南方的希灵镇,所以只有在假期才会回去一趟。谁能想到这次回来探亲,却遇到星际海盗找镇子的麻烦……”
“比起双流镇来,希灵镇要繁荣发达太多太多,所以这种外出工作的现象很普遍。如此一来,双流镇的规模一再萎缩,到去年这个时候就只剩下三百多号人了。”吉茉莉补充道,眉眼间透着悲凉。
“怎么会这样?双流镇难道出了什么事吗?”普莱德倒出靴子里的水问。
“因为镇长大人他……”汤姆斯瞟了一眼吉茉莉,欲言又止道,“算了,这件事情说来话长,等我们到达了安全地带,我一定会向你们解释清楚。”
普莱德点了点头道:“赶路要紧。我看地下河里可能暗藏危机,脚下的岩石也越来越湿滑,大家千万要小心。”
几人顺着岩缝里的淡光,避着石钟乳缓慢穿越隧道,此间吉茉莉向两人介绍了“萤火莲”,也就是洞内会发橘色光的植物,并和其他几位描述了遭遇海盗的情形。普莱德和杰拉德则介绍了自己的身份,还坦白了接受镇民委托、前来调查双流镇失踪事件的由来。
这倒让两位老者感到极大的宽慰,用他们的话来说,连当地政府军都不管双流镇的死活,更别提远在天边的帝国防务部和警察了。而且这不光是个别现象,由于当地民众缺乏对帝国政权的认同感,因此很排斥政府机构设立分局。于是在东瀑-17这颗星球上,绝大部分区域百年来都处于无法状态。
“所以你们不认为自己是帝国人?”普莱德疑问道。
“你该知道帝国人的祖先被称作上古精灵,虽然样貌上大同小异,但我们确实只是其中一个民族分支。奥古斯特帝国的建立者信奉‘无限力神’,后来很多异教徒都远走他乡……咳咳,就是忌讳圣教廷一神论的缘故。”夏尔老伯谈吐间显得颇为博学,三两语间就解决了地球人心中不少疑惑。
“在剑桥念书的时候,这段历史我也研读过,怪不得听着耳熟。不过地球上可以借鉴的相关资料不多,后来时间长了就放弃了这一块内容。”普莱德若有所思道。
“剑桥?那是座什么样的桥?为什么你会在桥上念书?”吉茉莉饶有兴趣道。
“剑桥是地球上一座大学的名字,在以前挺有名气的。而且里头确实有几座漂亮的桥梁,比如圣约翰学院的叹息桥。”普莱德看着女孩忽闪的眼睛莞尔,“那你们怎么称呼自己?还是沿用上古精灵的叫法吗?”
“咳咳,上古精灵是祖先的名号,不能随便用的。我们只称自己为‘布罗后人’。”老伯喝了口普莱德递来的水,致谢后接着道,“传说这颗星球上仍保留着不少古代文明的遗迹,近一百年来不时有冒险者前来探索……咳咳……咳,可收获的却很少,反而有不少人离奇地……”
老人家的话还没说完,却毫无征兆地脚下一软,搀扶他的汤姆斯还来不及反应,老伯就一下子瘫软在冰凉的岩石上。
“啊,夏尔老伯!”吉茉莉花容失色道。走在旁边的雪梨奶奶更是张大了嘴巴,一时紧张得慌了神。
“夏尔老爷!”
“老伯伯!”
几人立马围了上去,暂时都吃不准发生了什么状况。只见老伯半躺在汤姆斯的臂弯上,眼神浑浊而虚弱,张口有气无力地道:“我浑身没有力气……咳咳,还头晕目眩……看来真的是……咳咳,走不动了。”
“夏尔老伯受了不少罪,到现在为止一直是强撑着身子。”布鲁诺摸了把眼泪,握住老人的手道。
“都别慌,让我来看看!”普莱德蹲下后凝神观察了一番。昏暗中他的感官依旧敏锐,马上发现老伯的面色苍白,嘴唇干裂且发颤。
“恐怕是身上的伤口感染发炎,导致发热头疼的症状。”普莱德一摸老伯的额头,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他连忙背过身道:“杰拉德,我包里有强效抗生素,快拿出来给老伯注射!”
杰拉德一听,立马打开地球人的包囊,很快就摸出一组蓝色的小瓶,取出一支后将带针孔的一头刺进了老伯的静脉里。
“小伙子,你拿我的水壶再去舀些水。”普莱德将水壶递给布鲁诺道。
“好!”说罢布鲁诺就朝地下河跑去,很快就带了满满一壶水回来。
杰拉德接过水壶道:“让我来加热!”说罢他徐徐运力,直到拿着水壶的左手发出白光——正是钛甲快速升温的表现。果然不一会儿,壶口上就冒出了几缕白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