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这种幻象折磨得快崩溃,连头发也大把大把地往下掉。终于,我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决定豁出去,赌一把。
那天,我还是和往常一样坐在门槛上捏泥人,忽然听见屋子里面有一种窸窸窣窣的声音,支棱起耳朵一听,感觉声音应该是从姐姐的房间里传出来的。我轻轻地走上前,贴着门缝仔细听,感觉有人正在里面掀开被子,然后挪动着身子,坐在床边,套上拖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门缝太紧,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只是门底与地面有一个细长的空档,我趴下来,像只狗一样,从那个空档向房间里面看去。
首先映入瞳孔的,是一双正在行走中的脚,松垮垮地套着一双棉拖鞋,细碎地走动着。或许脚的主人感应到我的偷窥,那双脚停了下来,改变了原先的轨迹,一步步向我走来。
当那双脚走到门边时,我条件反射似地弹跳到了墙的另一边,抚着剧烈起伏的胸口,目光无意中瞥到了桌子上那个小泥人身上。小泥人正目光灼灼地盯着我,这种目光似乎给予了我很大的勇气,我心一横,冲过去,抡起一腿就将门踢开了。
姐姐房间里的情形,一览无余。
所有的摆设和以前一样,只是令我感到心惊胆寒的是,真的有个女人坐在桌子前,穿着那件碎花衣裳,背对我。
空气中死一般的沉寂。
我晃了晃身子,附在门框,舌头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那个女人听到后面的动静,缓缓地转过身子,头发长长地垂地前面,伸直双臂,两瓣鲜血的嘴唇,从头发缝隙里面若隐若现,机械地开合着,每一个字都令人觉得毛骨悚然:“还我,还我。”
我支撑着自己仅存的一点意识,又小心翼翼地朝她打了个手势:“你真的……是姐姐吗?”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算是回答。
“姐姐,你……到底……要什么?”我又“问”道。
“命——”姐姐拉长发音,并忧怨地甩动着头发。
“找小栓,对,找小栓,是他,是他杀了你。”我急忙说。
“呵呵,我找你!我找你!”姐姐阴阴地笑了起来,快步地向我走了两步,“我自己是谁杀死的,我还不知道吗?所以,呵呵,我就来找你了。”
我拼命地摇着头,害怕地向后退缩着,姐姐伸出一只手,死死地揪住我的衣角,幽幽地说:“春子,为什么?你为什么那么狠心,你就不怕报应吗?”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很奇怪,当姐姐认定我就是杀害她的凶手时,我所有的恐惧居然一下子全消失了,我甚至微微地挺了挺胸脯,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我在露天电影附近四处寻找姐姐,最后终于让我在一处矮小的草垛旁找到了她。她和大旺的谈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我想过了,我不能那么自私,春子是我弟弟,我不能丢下他不管。”这是姐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