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荣誉室橱柜的一角,一匹写满签名的白布和一本带血的日记本引起我的注意。血已经干涸,干涸得发着黑的颜色,似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直盯着我。我禁不住疑问和诱惑,轻轻地打开了日记本。
半年前的一天,因要编印《派出所长、内勤民警和社区民警事迹材料》的关系,总队领导命令我采访一位“十佳内勤民警”。可是,我联系了几次,她都说是工作太忙给推辞了。腹中憋不住屁的我,或者说对完成工作一根筋的我,一着急联系了分局人口处的领导,要求趁这位女民警值班的时候,与她彻夜长谈。
这位分局人口处的领导,电话中传来诡秘的笑:“你要采访的这位内勤,长得漂亮,人家还没有结婚呢!”
“放心吧,婚前婚后近40年还没有犯过错误,净受表扬了,在部队的时候光三等功就立了四个!”我坚定地说。
周六的上午,我向老婆孩子请完假,就来到了这个派出所。这名女内勤民警对我一点也不感冒,两眼总盯着来办事的群众,临近中午了才给我说了一句话:“许哥,实在不好意思,昨天晚上我上勤上了一夜,中午我得休息一会儿。中午,你要睡不着,就到图书室看看书吧。”说完,她扔给我一把拴有红绳的钥匙。
这天中午,阳光充足,知了铆足了劲地叫。派出所领导给我安排的临时休息室里,没有空调,只有一台老掉牙的电风扇,转一圈“吱吜”一下,转一圈“吱吜”一下,像老牛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拉着一辆许久没有上油的破车。躺在凉席上,汗成了山涧小溪,不断地从毛孔中溢出,很快就有一水印。我不能入眠,不能写作,也没有人陪我聊天。
我突然想起了这位女内勤民警的话,便拿起口袋里的钥匙,来到位于派出所办公楼顶层的图书室。
派出所的图书室比较简陋,几排老掉牙的图书三三两两地排列在书柜内,还布满了灰尘,看样子很少有人来借书,也很久没有人打扫了。也难怪,公安工作一个人忙死俩,别说基层民警没有时间看书,就我这个机关民警也半年多没有正儿八经地看书了,最多也就是在写材料的间隙,忙里偷闲偷偷看看公安网上的电子图书。倒是与图书室相连的荣誉室打扫得一尘不染,荣誉室内没有一点特别之处,锦旗能拉一大车,从墙壁的高处一直拖到地板,奖状已经单排不下,不少放在橱柜里摞了起来。
在荣誉室橱柜的一角,一匹写满签名的白布、一顶带血的警帽和一本日记本引起了我的注意。警帽是一顶普通的春秋警用大沿帽,帽子已经发瘪,血已经干涸,发着黑的颜色,深深地印在帽子的正上方,成“U”字形。这“U”字形的两竖,似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直盯着我。我禁不住疑问和诱惑,轻轻地打开了橱柜,翻起了日记本。
日记本极其普通,字也写得龙飞凤舞,有的有时间没有事件,有的有事件没有时间,更多的是记录了东风社区居民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谁家孩子过生日,谁家出租房里住了几口人,谁家养了几只狗之类。不过,当我了解到这是谁用过的日记本之后,惊得一口气差点没有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