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记忆的她,与拥有记忆的他……
相遇,一方忘却,一方记忆。
他替她记忆,她替他忘却。
“好渴。”那一年,是一个炎热的夏日,他是一名游客,刚巧路过了那座山间,那条溪泉……
他饮下那泉水,解除了干渴。
他抬了头,看到一女子好奇的望着他,女子用一张像被袄似的衣服缠住,因为水的侵透,而被沾湿,百球第一次,第一次脸红了……
“呜……呜……”像动物的低吟,却掩不住她那银铃般的声音。
她的脸,脏污不堪,唯独那黑曜石般的瞳仁暴露在外,那双眼,纯净如婴童,就这般望着他,被这般的注视,竟开始紧张。
“姑……姑娘,在外……在外穿成这样……不……不好……”他紧张,在最紧张的时候,最注视她的时候,他最注意的是她的衣着。
她望了望自己的衣服,又忘了忘他,摇了摇头。
“呜……呜……”
“姑娘……莫不是没有?”
她点了头,他在那时,也知道了她的处境,自小,在荒野生长。
说着兽语,与兽同存。他只知这儿的兽温训,原来还能扶人吗?
他给了她衣着,那是他在外头买来的。
他本是一家的闲散公子,但他愿在这广大世间又当,当一名游客。
比起当金丝雀,他更愿意在这生存,自由自在,何尝不好?
她没有名字,他便给他名字。
他唤她——溪泉。
他们是在那日照的泉中相遇的。
他在附近定了居,他看她摘着地上的树叶、、地上的草根吞食,一抹焦急闪过,他夺过她手上的草根树叶,拉她进了他所定的那个居所。
“等会。”好似听懂了她的话,就那么乖乖的待着,一直凝视着他,知道他关了门。
因为她,他学会了做饭做菜。
因为她,他学会了耐心。
他教了她用筷子,他学会了耐心。
他教了她饭后起床需漱口,几乎教了所有。
唯独说话梳头她学不会。
她长得很美,即使左脸上有着一个十字的黑斑,也丝豪不损她在他眼中的美。
他在她洗完发时,等他发干时,吧她的发绑起来,他不会亵渎她,更不会玷污她。
她太单纯,单纯如白纸,如孩童。
她只会说兽语,教不会她汉语,他便教他手语。
为什么他会手语?因为他从前是个失聪的人啊,听不到别人说话,但他识字,为什么实习,不知,也许是上天知晓他们会相遇而造出的优点吧……
“呜……”这一声,已有五年之久。
他知道,她闷了。
“走,带你出去走走。”她笑了,见到她的笑,他同样笑了,心中,那抹不知名的情绪,慢慢衍生……
因为她,他学会了停留。
他不愿离她太远,怕再经过这片土地时,她已不见。
“呜……呜……”突然的,她拉着他,迅速的跑着,跑到了一个摊位,拿起了两个坠子,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她。
“想要?”
“呜……”点头了,非常用力的,比任何时候都要用力,怕这坠子她是真的舍不下了。
“多少钱?”
“五两。”那店主,笑的和蔼,亲切。
“这做工如此精辟,竟只值五两吗?”
“呵呵,见你两挺像这玉坠的,如若不嫌弃,就直接拿走吧,也不值多大的钱。”
“谢谢了。”这个摊主,给他一种舒服的感觉。
“有多的吗?”
似见出了他的顾虑,那摊主笑道。
“放心,我这的东西可都是单一的,面相不像我还不卖呢!”
“谢谢。”
“不用,有机会就和我这老婆子说说话咯。”
“嗯。”罢,便转了身。
两个坠子,自然是在溪泉手中了。
因为她,他学会了庆幸。
如若他当年没有游荡,是否还会遇见她……?
是否会随随便便娶个女子,当自己的风流公子?
这几日,时不时的会经过那片摊位,与那摊主谈谈话。
那摊住总是笑得温和,却也从未见过有人在她这买物件,也真是符合了那句话了。
面相不像便不卖。
溪泉把一个坠子给了他,在回家时给了他,这算是礼物吗?自己买的礼物?
回了家,却又有了不同。
那个家,挤满了许多人,那些面孔,他是熟悉的,那是,他的亲友兼……仇家的脸……
当以前最好的朋友成为致深的仇敌时,你会怎么样?
是从容?还是暴怒?
而刚好的,百秋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他选择了从容。
真的,从容的不可思议……
“溪泉,跑,越远越好!快!对,就是这样!”
他叫她跑,让她跑得越远越好。果然,她照常的听了他的话,跑远了。
“不许回头!”
为什么不让她回头?因为,剑,针,都刺向了他……
他不能使用武力,怕惊扰了他,让他回了头,看到他的狼狈……
那时,二人的心空了、疼了,空的无助、疼的彻底……
那些人走了,他倒下了,倒下的瞬间,他想要的,便是亲耳听到她叫出他的名字,一次也好,可是,这怎么可能呢?那绝美的女子,只会说兽族……
朦胧间,好似看到了她……
“百……秋……”那!,是她惯有的音调……
笨丫头,为什么要回来,是来看我狼狈的样子的吗?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脸上的湿热,慢慢淌下,一抹湿论,在脸颊上。
下雨了,这雨是热的呢……
那泪,流至嘴角……
好咸的雨啊……
女子的嚎啕大哭,再一次牵动了他,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哭,同样的,也是最后一次……
手,勉强的抬起来,想抚摸她,却在没触摸时就垂了下去。
对不起,再见……
他,好似又看到原来他们相遇时的场景了,女子单纯的望着男子,男子紧张的望着女子……
原来,他在那时便动了心……
“百秋,百秋……百秋……”
这无数次的呼应,却在也换不回那已故的男子……
百秋,我会说话了,我会叫你的名字了,你醒来好不好?
醒来……好不好……?
她,是溪泉,自小,便被生父生母抛下,被兽所救。
在没遇到他时,她只是一个人人唾弃的怪物。
只因她脸上的十字黑斑,她被当成了怪物……
她只会说兽语,而他却教她汉语。
她总是装作学不会,照常的说着兽语,但实际上,她在他熟睡时,尝尝重复着练习。
她早已学会了汉语,却不想让他知道,他想依赖。
她不知道什么是****,但她想依赖……
当看到那挂坠,一眼便喜欢上了,拉着他,走向了那个摊位,拾起了那两个挂坠。
冥冥中注定般,她一眼便看到了,即使隔了数百人的身影,他还是看到了……
回家后,她把其中一个给了他,那个她心爱的男子——百秋。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认识了五年,他教了她所有,而她,却未给予他任何……
所以,在那时,她听了他的话,跑远了,心也空了。
她又跑了回去,确实一片血泊……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血……
心,剧烈的疼……
泪,汹涌而至的落下……
不经意间,叫出了她的名字——百秋。
那是她无数次在他睡下时说的名字……
“百……秋……”但当真正叫出了这个名字的时候,却也是失去他的时候……
血一般的雨,从天空中落下,染红了房屋,染红了她的衣……
染红了树木、染红了绿草……
悲伤的女子,在血雨中哭泣的女子、哭的怅然、哭的心碎……
百秋,醒来可好……?
心口剧烈的疼痛,那种狐妈妈亡了也没有的疼痛,在心口蔓延……
“百秋……百秋……”
那段记忆,无预兆的涌过来……
“对……对不起……姑娘,还是自己穿吧……”那是,她不会穿衣服时他帮她穿衣,那般小心亦亦,闭着眼……
……
“啊……又糊了……”那是,他学做饭做菜时的场景,当时,她等了好久,也饿了好久……
……
“如果,我死了能听到你叫我一声就好了,哪怕只有一次。”
这是,他跟她讲他家室时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当时他不装作不会说话,他是不是不会死了?
她单纯的这样想。
世界往往是不公的,他给了人类一段甜蜜,顷刻间就会收走,换来的,不过是一个无法预知的后果,从前的他,没有任何愁虑,她为狐妈妈挖坟建墓,却不想为百秋挖坟建墓,她想等他醒来,再久也好,也无所谓。
“百秋,怎么还不醒呢……?”这一声,她已等了五十年,而她的容颜却从未改变……
因为等待,她的世界停顿了……
男子身上的刀刀剑剑早已去除,身上也毫无伤了的痕迹,只是,那衣上的碎裂与红色、男子脸上的苍白、身体的僵硬,证明着他已死……
女子一直微笑着,睁着那双纯净的眼,不停的反复的,呼唤着男子的名字……
因为等待,她学会了伤怀;因为等待,他学会了无助;因为等待,他学会了哭泣;因为等待,她……
可以忘了所有,唯独他……
她是谁?她是溪泉。
她给予的所有,她都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