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幻第13号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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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史上起点最低

王彻的伤看着很血腥很限制级,但其实就是一根尖刺扎穿了肩膀,既没伤到内脏,也没伤到肩胛骨。再加上陈老爹的草药效果显著,他的伤一个多月后就基本痊愈了。只是由于失血过多,身体还是有些虚弱,实在是因为垃圾山的拾荒者们太贫穷,没有余力来养活他。他更不好意思大摇大摆地多吃多占。因此无法获得太多的营养来滋补身体,便只得任由身子继续虚弱着,坐等自己慢慢恢复。

另外,他借口自己久在海外不熟悉大陆情况,从陈老爹那里旁敲侧击地搞清楚了这个世界的年代。这里其实跟明朝是基本同步的,但国号为大燕,燕太祖正是当年与朱元璋争夺天下的张士诚。只不过这个世界的张士诚不再固步自封给朱元璋可乘之机,而是韬光养晦,出其不意夺了天下,大燕朝得以立国。本来,张士诚比朱元璋为人厚道,后代也很少出现类似明朝后期的那种奇葩皇帝,大燕朝百姓的日子过得相当滋润。但是,这延庆十二年,却相当于崇祯年间。崇祯年间,中国正处于罕见的小冰河时期,夏天不是大旱就是大涝,冬天又奇寒无比,这导致了全国性的自然灾害,大片农田颗粒无收,流民四起,鼠疫横行。李自成张献忠渐成气候,后金的八旗精兵也在关外伺机崛起蠢蠢欲动。即使皇帝再贤德又如何抵挡天灾呢,实在是真正的天要亡国了。

王彻这三个月来过的也是相当焦虑,养伤对他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每当他想到自己睡觉的窝棚很可能会在几年后的一天,先被李自成强拆,再被多尔衮踩进烂泥里的时候,就感觉阵阵发冷,今后如何生存成了头等大事。何况他还一直坚信逆光旅行社不会就这么把他扔在这里,他还想回家。在回家之前,怎么能先被历史的车轮碾压至渣呢?!只是,他每天走出窝棚,看到满眼的垃圾,就不禁心灰意冷:传说中最悲催的穿越就是醒来时发现潘金莲在给自己喂药,看来这是让自己赶上了啊。比起那些风骚欠揍的穿越种马们,自己连活着都成了问题,这要怎样做才能成为穿越众的人生大赢家呢?我算是史上起点最低的穿越者了吧……

正想着,小草在后面叫他了:“大哥哥,又来了一车,我爹叫你来帮忙呢。”

“哎~我去拿耙子。”

“我已经帮你拿了,快来吧,这车是经过织布坊的,碎布多,正好给你的袖子打上补丁。”

“成。”

王彻一边答应着一边下了山。这边的拾荒者真是不易,每天拿着小耙子在垃圾山里刨。所有的生活用品都得指望燕京城里的富贵人家能扔下点儿好东西,找到个碎布头就用来打补丁,找到些霉变的点心,就是一顿不错的晚餐。如果正赶上城里哪家贵人有了喜事,那全垃圾山的人就能跟着吃顿好的了。即便是这样,他们也很知足,比起那些逃荒的饥民,在天子脚下能吃到贵人的一点残羹剩饭就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

所以,这些拾荒者现在都聚集在垃圾山的入口,等待着每天晌午从城里运过来的垃圾。运垃圾的管事们赶着马车走过来停稳后,便上来几个年轻有力的拾荒者,帮忙把垃圾铲到最近堆起的小斜坡上,其他大爷大妈们,便拿着小耙子开始翻找起来。

王彻由于欠了大家的钱,所以成为了每天参加铲垃圾的劳力。满头大汗地铲完了三大车垃圾,又拿起耙子,忍着冲天的臭气,翻找起有用的东西来。这时,小草的篮子里已经有了几片碎布头、一小块窝头,很快,她欢叫一声,原来居然找到了半个生西瓜,大家都很高兴,因为这种东西一般都会分给各家一起吃的。

王彻也在努力刨着,他正在逐渐习惯这种腐烂的臭气,也在逐渐摸清刨垃圾的规律和技巧,比如这些车垃圾都是从燕京城、宛平县和丰台镇里不同的街道上拉来的。白头发老李的车走的是丰台的平民住宅区,小门户的人家,不舍得扔掉任何垃圾,连掰掉的萝卜缨子都用来喂兔子,所以没什么可捡的;胖子小张走的是宛平的富豪别墅区,那些大家族酒肉无度,扔起东西来毫不心疼,所以大家的吃喝都着落在这趟车上;而今天晌午的车,是红脸赵哥的,经过的是燕京城的商业区,里面包罗万象,有制衣坊的碎布,有酒楼的厨余,甚至还有青楼姑娘们用坏的小首饰。所以小草等几个小姑娘一看见红脸赵哥就特别高兴,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又能找到几件女孩们喜欢的小宝贝了。

而王彻就正在努力地辨认着这些垃圾中的宝贝,想找到一两件饰物给小草。却意外地翻到了一叠宣纸,纸上满是各种鬼画符似的墨迹,应该是谁家孩子练字用的。看来所谓的敬惜字纸也是有选择的啊,这种蜘蛛爬似的字,确实不值得敬和惜……他赶忙放在篮子里,却被小草看到,问道:“大哥哥,这纸你捡来干嘛?”

“当然是卖啊……”王彻刚说了半句,就醒悟过来。在现代,大家都知道要攒了废纸卖钱的,所以他很理所当然地收集废纸,但古代……上哪卖钱啊……卖给谁去啊……

王彻拿着这叠纸愣愣地站着,脑筋疯狂地开始走神:纸不能卖,但总有东西是可以卖的啊,比如陈皮、比如铁器,或者二次加工之后再卖,但是我来这3个月,一直没看到乡亲们有什么买卖生意,捡到的破烂只供自己温饱,或者说他们只捡了那些能供自己温饱的破烂!所以他们得钱如此不易,因为他们没想到垃圾也能挣钱!

在现代,废物回收利用是非常常见也非常符合人们生活节俭和环保理念的行为,别看现代的拾荒者同样让人轻视,但其实,回收行业养活了相当多的人,如果干得好,是足以发家致富的。王彻想到这,豁然开朗,因为他对这个行业非常了解,他的外公就曾是大型国有物资回收企业的高层,这个行业的利益是相当大的。

为什么我不可以?!

他在那兴奋地想着,越想越happy,越想越觉得自己马上就要买田买地,建立后宫,主演大宅门,当上大老爷,走上人生巅峰了!

忽然一声惊叫把他的美梦打断了,原来小草的一个闺蜜捡到了一小块玉镯的碎块儿,于是几个小姐妹兴奋起来,开始一起寻找玉镯的其他部分,打算拼出一个完整的镯子。小姑娘们手脚麻利快手快脚,把这当成了现阶段最大的人生目标。结果一个不小心,小草的手被划开了一道口子,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王彻刚想过去帮忙,就见大家依然淡定地刨着垃圾,连小草的几个闺蜜都淡定异常,而小草也只缓了缓神,就把手指放到嘴里了。

“哎!这多脏啊!”王彻都惊呆了,刚还在刨垃圾的手啊,怎么说放嘴里就放嘴里了!而且这么毫无压力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

“不然能怎样?”闺蜜一号笑了笑,大家也都只是一笑。

王彻跑过去掰开小草的手一看,只见手上全是横七竖八地伤痕,新伤叠旧痕,还夹杂着茧子和冻疮。有些泥垢已经深深地嵌进了指甲里、伤痕中,再也洗不净了。

再看看其他人,多是老人和半大孩子,就算是青年,也都多少带着病残,无法从事正常劳动。每个人的双手都被这艰难的岁月摧残得惨不忍睹,每个人的脸上都刻满饱经风霜的无奈和隐忍。是啊,他们只是一些在乱世中走投无路才来此地讨生活的苦命人。我又何德何能,就那么有信心比他们混得好?何况,这里不比现代,哪有那么多废品回收的方法和途径?而且这里只有垃圾,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经过处理的废品,我想靠此发家,真是白日做梦呢……

王彻叹了口气,心想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卖苦力吧。等把破衣服补好之后,到附近的宛平县里打工挣点小钱,先把乡亲们的钱还上再说,这样至少能在这陌生的世界里活下来。

于是,他握着小草的手笑了笑,说道:“这样伤口容易感染,呃,就是不容易好。回头我来想办法吧。”

“没事,已经习惯啦。你看这碎瓷片,虽然扎手,但是很好看呢。”小草捡起划伤自己手指的碎瓷片,晃了晃。“我啊,捡了好几片了,没准能拼出个小花瓶儿呢,往里插朵花儿,多好!”

王彻一阵苦笑,他也知道小草在安慰他。这段时间里,这小姑娘知道他曾经是富家子弟,没受过这样的苦,所以一直非常注意照顾他的情绪,还教了他很多过生活的小窍门,让王彻很是感动,愈发觉得自己连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都不如,真是没用。也不知道其他的穿越者为什么在古代能活的那么舒爽,既没微博又没微信,完全无法生存的说……

等老弱病残们把这堆垃圾前后左右梳理个遍之后,已经太阳西斜。大家把各自捡到的吃食聚拢在一起,又分了那半个生西瓜,你一块我一块地吃了,便一道往住处走去。

所谓的住处,就是垃圾山边缘的空场上,用废弃的门板破布搭建起来的几十个窝棚。王彻所住的窝棚是一位刚去世的老人生前居住的,由于年久失修已经东倒西歪了,老人去世后,邻居们平分了他积攒的家具,所以现在王彻成了真正的赤贫。在加上他毫无生活经验,过得十分狼狈。幸亏住在旁边的小草和几个邻居周济照顾,才勉强支撑着慢慢像点样子了。

每天拾荒回来,邻居们就聚在他家窝棚前的空场上聊会儿天,做点缝缝补补的活计。小草在这几个月里,每天都陪着他说话,给他说说这里的人,这里的生活,帮他缝缝破衣服。大家虽然过得异常困苦,但难得的是,能够和睦相处,互相帮衬。连各自捡到的吃食都能分享,实在是相当伟大。

王彻这样发过感慨之后,小草叹了口气,说道:“不然还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