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总是唐诗最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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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红颜只为倾城色(2)

传说众花神接到命令后,迫于她的淫威都纷纷开放,唯有牡丹严守花令,拒不开花。结果第二天,武则天一怒之下令人将牡丹连根拔起,并火烧其根,贬往洛阳。最有意思的是,唐中期诗人刘禹锡曾写诗云:“唯有牡丹真国色”。而这句诗历来被世代推崇,公认唯有富贵、雍容的牡丹才是大唐国色天香的最佳代言。不知道一代女皇地下有知,会作何感想。

唐朝公主也风流

她身着华服,端庄秀丽、温柔文静,透露出大唐的从容与优雅。他被热烈的太阳烤得皮肤黝黑、体格健壮,连带眉宇间的神采,都显示着男子汉的英气勃发。他们相遇了,于是,她跟着他去了遥远的吐蕃,那里水肥土美,牛羊成群,只可惜那里不是她的祖国。文成公主虽然不是唐朝第一个和亲的公主,但却是历史上最着名的一个。唐太宗始终相信并实践着这样一个理念:“一桩婚姻相当于十万雄兵。”于是,有了一段段和亲的婚事,也有了唐代公主们的纷纷远嫁。

在这些公主里,有的的确是皇族女儿,有的却只是宗族亲戚,还有的只是普通宫女顶公主的名义罢了。毕竟,远嫁虽利国利民,但生离几乎等于死别,迢迢千里,恐怕再也无法与亲人团聚。相传,太平公主少年时就曾受到吐蕃的点名求婚,但唐高宗和武则天都舍不得爱女远嫁“蛮荒之地”,从此山高路远,永无再见之日。于是,修了一座太平观,谎称公主已经出家,用以逃避和亲。

其实,唐朝公主的所谓出家并不严格,不用青灯古佛、面壁思过。出家,只是一种姿态,一种生活方式的选择,抑或可以说,只是一种暂时的选择。比如太平公主,到了十六岁就还俗出嫁了。在出家与出嫁间,很多唐代女子是可以自由选择的。而且出家之人也并不辛苦,道观中常有风流名士为座上宾,品茗抚琴、吟诗作对,相当于时尚的文化沙龙。而在觥筹交错之际,眼波流转、眉目传情,自然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唐代女道士,不但是文化沙龙的女主播,也几乎都是文坛交际花。但公主出家,由于身份的高贵,自然与别个不同。而在这些出家的公主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玉真公主。

玉真公主是武则天的孙女,只有三两岁的时候,母亲窦妃就被武则天秘密处死。童年生活,几乎都是在战战兢兢中度过的。在她青春疯长的岁月里,所见所闻多为宫廷的血腥争斗,亲人间的情意被权力的抢夺撕得粉碎。那些最飞扬跋扈、权倾朝野的公主,到最后往往死得最惨。所以,很多人都觉得玉真公主很像惜春,已经“堪破三春景不长”,所以誓死和姐姐金仙公主一同出家。

唐睿宗知道她们从小动荡,怜惜爱女,于是大兴土木,为玉真姐妹修建豪华道观。而且派了许多歌舞女郎陪伴,并有退休宫女侍奉公主起居。道观里有宫殿,还建造了很多山水景致,公主的开销用度一律参照皇家标准。每逢明月当空,公主便邀朋会友;丝竹之声、赏诗之笑,自然随轻风飘出道观,缕缕仙乐令人不胜神往,所以,公主名为出家,实则在搬离皇宫逃出禁锢后,都过上了更为逍遥自在的日子。玉真年轻貌美、行动自由,加上唐代对女子的约束本来也少,所以,关于她的情事就渐渐浮出了历史地表。其中,最令后人津津乐道的莫过于公主和李白暧昧的关系。而所有的捕风捉影都源于一首言之凿凿的诗。

玉真之仙人,时往太华峰。

清晨鸣天鼓,飙欻腾双龙。

弄电不辍手,行云本无踪。

几时入少室,王母应相逢。

——李白《玉真仙人词》

这首诗的大意是玉真仙人,常常去太华峰修道。在她修道的时候,清晨就会听到雷声滚滚,犹震天之鼓;狂风大作,如龙翻云海。她拨弄闪电也丝毫不会灼伤玉手,腾云驾雾更是来去无踪。过不了多久,她就可以成仙得道,到时候王母娘娘也会亲自出来迎接。

这首诗打着鲜明的李白烙印,瑰丽的想象,奇绝的比喻,即便明知是着意夸奖玉真公主,也可以读出一份气势磅礴。

也许正是因为李白称赞有术,所以玉真公主非常高兴,几次在哥哥唐玄宗的面前推荐李白,终于为他谋得一席之地。

也有人考证李白曾几次入住玉真公主的别墅,二人寻仙悟道、炼丹嗑药,情谊非比寻常。更有人穿凿附会,认为“大诗人和公主的婚外恋”曾经引爆长安娱乐界。虽然这些多为传言,但唐代公主们的自由、洒脱非别朝可比,倒为实情。

自长孙皇后开创参政议政的风气,到武则天万丈雄心成就帝业,唐代公主们对于政治的热衷与追捧也是其他朝代所罕见的。太平公主、安乐公主莫不如是。

她们积极地发挥自己的才华,为大唐王朝血雨腥风的时代,增添了云蒸霞蔚的绚烂。不但政治上富有传奇色彩,公主们的婚姻也极其自由。唐代公主再婚、再嫁高达二十多人,频率之高,大有“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架势。

而唐代女子们的自由,一方面得益于“五胡杂居”的生活给时代注入了富有活力的因子,另一方面也因为唐代的富庶与繁荣,为李氏王朝带来了自信与开放。唐朝法律明文规定,“不和谐”的夫妻即可离异,其婚姻的自由度由此想见。但封建社会终究还是提倡从一而终的,在婚姻里,背叛同样可耻。高阳公主私通辩机和尚,太宗得知后大怒,腰斩辩机,一并处死奴婢十几人,责骂公主以示惩戒。可见,公主虽然贵为金枝玉叶,但同样要遵守国法家规,不能获得完全的自由。强行胡闹,说不定还会被远嫁异邦,老死难踏中原半步。所以,许多公主宁肯出家,在求仙问道中过着自己逍遥快活的日子。

唐代公主出家后俸禄更丰,且自由不少。道观大门一闭,与世隔绝,如人间仙境。观中往来无白丁,即便爆出什么风流韵事,也是与名流雅士的花前月下,后世记载下来,公主才子,自然又是一段佳话。单单玉真公主,就与大诗人李白、王维等爆出过不同程度的绯闻。

相传,玉真公主晚年在安徽敬亭山修炼,而李白也住在安徽,并多次赴敬亭山拜望玉真。到底是李白感激玉真当年的举荐,还是有什么未了的情愫,外人便不得而知了。只能透过李白的诗句,寻找一点当年的蛛丝马迹。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

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

——李白《独坐敬亭山》

有人说,李白一生漂泊,晚年独坐敬亭山,抒发了自己的不平和落寞,也在自然的怀抱中得到了安慰。也有人说,李白最后的这段时光,早已淡泊名利,超脱尘世;相看不厌的不是敬亭山,而是山中的玉真公主。凡此种种,皆为推测,无从考证。但也有可考之事:

公元762年,玉真公主葬于敬亭山;同年,李白病逝,葬于敬亭山下的当涂县。

红颜自古多薄命

在历史这个大舞台上,有闪烁的聚光灯,美丽的女主角,也一定会有很多跑龙套的演员。在短暂的一生中,有的人只有一两句台词,而有的人却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她们终身都在为自己的亮相而准备,但一年年过去了,大幕却不曾为她们拉开。她们甚至连舞台的大小还没有见过,就被告知,节目已经散场。

在这场表演中,人们只记住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杨贵妃。她靓绝六宫粉黛,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唐的富贵与丰盈。却很少有人想起,那三千佳丽,将如何寂寞并幽怨地度此残生。

上阳人,红颜暗老白发新。

绿衣监使守宫门,一闭上阳多少春。

玄宗朱岁初选入,入时十六今六十。

同时采择百馀人,零落年深残此身。

——白居易《上阳白发人》节选

白居易作这首诗的时候,旁边加了小序,说是杨贵妃专宠后,后宫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受到皇上的宠幸。但凡长得有几分姿色的妃嫔和宫女,都被送往别处幽闭。“上阳宫”便是其中之一。白居易以老宫女的口吻解说上阳宫中的生活,字字寂寞,句句幽怨,如泣如诉,饱含岁月的血泪和辛酸。

红颜渐渐地苍老,而白发却在不断地增多,人宫的时候才仅仅十六岁,现在已经六十岁了。当年一起进宫的百余人,现在都逐渐凋零,在寂寞的深宫,只剩下我独自一个人。幽闭的宫门重重关上,寂寥的岁月无边无际。上阳宫并不是轻歌曼舞、欢声笑语的华美宫殿,而是一座禁锢青春、绞杀热情和希望的坟墓,是一座无情无义、无声无息的监牢。

在这首诗的结尾,上阳人说,现在我的年龄是宫中最大的了,皇帝恩典我,赐我为“女尚书”。但这空空的头衔对于我来说,又有什么用?我依然还是穿着“小头鞋”、“窄衣服”的过时的女人,根本不知道外面已经流行宽袍大袖了。外面的人看不到也就罢了,要是真的看到了,一定会笑话我的,因为我现在的装束还是天宝末年的打扮。

今日宫中年最老,大家遥赐尚书号。

小头鞋履窄衣裳,青黛点眉眉细长。

外人不见见应笑,天宝末年时世妆。

——白居易《上阳白发人》节选

身为一个落伍者,她被人淘汰的岂止是衣着服饰,还有那四十年前的青春、梦想和流年。面对无可挽回的明眸皓齿,上阳人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不合时宜而羞涩,相反,她还自我嘲笑了一番。可是在这嘲笑中,似乎又带着深深的苦痛与悲愤。王夫之说:“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一倍增其哀乐。”含泪的微笑、隐忍不发的情绪,更容易深深地把人感染。

三千佳丽,被深锁在上阳宫中,没有君王的召见,也无法与家人团圆。

风霜雪雨,她们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凋落成残花败柳,听凭命运的“清场”。

就像繁华的一场春梦,未及登台,已经散去。空留下白发宫女,人老珠黄,在寂寞的日子里,倾听岁月的怀想。

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

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

——元稹《行宫》

元稹的这首《行宫》和白居易的诗有着相似的内涵,也有共同的艺术指向和效果。“寥落”、“寂寞”、“闲坐”三个词,有白发宫女对岁月的感触,也有历史的变迁与伤怀。她们回忆天宝旧事,说玄宗却不说玄宗的是非对错,令人不胜感慨。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佳丽三千,只专宠一人。青春都是一样的光鲜,却未必能够绽放自己的光彩。

“枯木逢春犹可发,人无两度少年时。”寒来暑往中,见宫花年年火红,而宫女们的黑发却日渐雪白。满怀希望入宫来,不料却被安置在上阳宫,除了遥想贵妃的丰腴,玄宗的恩宠,留在心里的记忆还能剩下什么呢。

她们只能寂寞地打发时光,而时光又因为寂寞显得无比漫长。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杜牧《秋夕》

杜牧的这首《秋夕》同样描绘了一幅深宫的图景。白色的烛光让屏风上的画面更添幽冷,深深的夜色,清冷如水,坐在这一片月光中,看着牵牛织女星,举着团扇的宫女正在兴味盎然地扑打着“流萤”。

古人说腐烂的草容易化成流萤,那么宫女居住的庭院却有飞来飞去的流萤,足见其荒凉。团扇本是夏天用来纳凉的,到了秋天,气候寒冷,扇子也就没有用了。所以,秋天的扇子常常用来比喻古代的弃妇。而宫中的夜色与人情一样薄情凄凉,宫女们只能凭借扑流萤来解闷。日子太漫长了,千篇一律的都是寂寞,甚至可以望见人生的尽头,也是寂寞堆砌的时光。

更为不幸的是,有的上阳宫人并不是天生就没有亲近皇上的机会,而是受了宠幸后又遭遗弃。对她们来说,这日子比普通宫女更加难熬了。

玄宗曾经宠爱的梅妃就遭遇了这样的尴尬。

当年,玄宗受了杨贵妃的挑唆,将梅妃江采苹发往上阳宫居住。相传,梅妃因忍受不住上阳宫的清冷,便写了一首《楼东赋》送给玄宗。玄宗看后心有所动,但怕杨贵妃生气,所以只偷偷地送去了些珍珠。梅妃大失所望,将珍珠退还,并赠诗一首:

柳叶双眉久不描,残妆和泪污红绡。

长门尽日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

——江采苹《一斛珠》

从此,上阳宫中的梅妃再也不是玄宗的心上人,她和无数的白发宫女一样懒于画眉梳妆,孤独、寂寞地生活在冷宫中。安史之乱的时候,唐玄宗顾不上带走梅妃,便匆匆逃跑。有人说,梅妃被安禄山的士兵乱刀砍死;也有人说,她为保贞洁,投井自尽。而那被玄宗带走的杨贵妃也终于还是死在了马嵬坡前。红颜薄命,大抵都是如此吧!

唐玄宗当年亡命天涯,后人只能在零星的资料中,读到这些宠妃们的结局,却无法猜测那深锁在上阳宫里的三千佳丽,魂归何处,逃往何方。但是,无论哪种结局,能够冲散那紧闭的宫门,逃出这幽闭的监牢,对于她们来说,都是一种解脱吧,总比闷死在寂寞的时光中要痛快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