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业闻言,笑而不语,沉吟片刻之后,举手示意道:“寒梅圣手,传闻你喜欢后发制人,今日我也就不客气了。”说罢,伸手朝棋盘上一指,一道劲气激射而出,深深地刻在青石棋盘之中。
叶赟看到之后,脸色凝重,低沉道:“传闻北嶽李天长能凝指成剑,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说罢,弹指而出,一粒白子已经深深嵌入青石板之中。原来这叶赟虽然内力深厚,但依然无法做到劲气凝聚的地步,只能用内力将棋子打入青石板之中,但就凭这份内力,已是不凡。众人早已看的目瞪口呆,设身处地,自思都做不到这般田地。双方你来我往,在棋盘之上不断往来冲杀,双方互有牵制,当真是步步惊心,稍有不慎,便满盘皆输。
大约一炷香之后,棋盘之上已经落满大半棋子。此刻李业依然信步闲庭,神色平静,气息悠长;反观叶赟,已经满头大汗,显然这盘棋极是耗内力,不但耗内力还耗费心神。仇天南和何天成此刻已是心悸不已,不曾想这李业不但剑术登峰造极,化腐朽为神奇,化繁为简,一招一式之间举重若轻,就这份棋艺也颇有圣者之风,落子之间犹若磐石,丝毫不曾犹豫。
郭威缳首四顾,料定今日难逃一劫,望着众人为了自己而身陷险境,索性把心一横,便欲挺身而出。仇天南急忙出手拦住郭威道:“郭将军,我兄弟三人素来心高气傲,特别是我三弟,常自比梅花,孤傲自赏,最是忌讳别人打搅他。”
突然,叶赟白子掉落在地,脸色惨白,神情颓废,看起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嘴里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李业不屑道:“竖子,坐井观天罢了,居然敢自比寒梅,真是愧对圣手之称号,不若早早自我了结罢了。”
叶赟闻言,惨笑道:“罢了,罢了,真是愧对先人。”说罢举手欲朝自己天灵盖拍去。此举早已吓坏了仇天南,何天成等人,幸亏仇天南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叶赟手腕。
郭威见此,早已按耐不住,挺身而出道:“李业,够了,大丈夫敢做敢当,所有事情因我郭威而起,我郭某人愿意随你赴卞都请罪,奕棋之道,犹如行军打仗,胜负乃常有之事,想我郭威大小数百丈,也常有胜负,岂可一把定输赢,正所谓知耻而后勇,何必自沉苦海,入那魔障,让自己万劫不复呢?”
叶赟闻言,顿时双眼恢复神采,一口淤血喷出,顿首朝郭威拜道:“今日听郭将军之言,犹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多谢郭将军指点。”
郭威惨淡一笑,回首对李业道:“不如我们早点回卞都,所有罪孽我郭威一人承担。”
仇天南大喝一声道:“郭将军,不可,你此去必死无疑。”说完转头对李业道:“李天长,想要带走郭将军,须得过我这一关。”说罢从背后解下黒木古筝,轻轻抚摸三遍,方才解开口袋道:“伯喈,伯喈,烈火炙桐,其声犹哀,幸得伯喈,知其音色,乃闻君召,妙手天成,方成焦尾。”原来这琴便是失传已久的焦尾琴,故事原本讲的是一户人家烧梧桐木,声音特别好听,遇到途经此地的蔡邕,蔡邕便向这户人家讨来此木,经过精雕细刻,方才做成这张琴,因琴尾被烧焦,后人便叫它焦尾琴。
仇天南对李业道:“不知道鼎鼎大名的北嶽李天长是否有雅致听再下弹奏一曲呢?”
李业傲然道:“有何不敢。”
说罢,仇天南拇指轻拨琴弦,一股动听的音色从指间流露出来,声音欲扬顿挫,时高时低,错落有序,让人时而山巅时而低谷。突然声音斗转突变,音色之中暗藏萧杀之意,宛若寒风削落叶,又如千军万马冲杀,血流成河,尸陈遍野。原来这仇天南弹奏的乃是《诗经》之中的《殷武》,挞彼殷武,奋伐荆楚。深入其阻,裒荆之旅。有截其所,汤孙之绪。
维女荆楚,居国南乡。昔有成汤,自彼氐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曰商是常。
天命多辟,设都于禹之绩。岁事来辟,勿予祸适,稼穑匪解。
天命降监,下民有严。不僭不滥,不敢怠遑。命于下国,封建厥福。
商邑翼翼,四方之极。赫赫厥声,濯濯厥灵。寿考且宁,以保我后生。
陟彼景山,松伯丸丸。是断是迁,方斫是虔。松桷有梴,旅楹有闲,寝成孔安。
其实仇天南弹奏这首《殷武》,原有暗示郭威乃是天命所归,警示李天长不要逆天而行,做那倒行逆施之事,却又不忘告诫郭威,要善待百姓,勿忘自己的使命,同时也暗示郭威早日结束这乱世,还百姓一个太平。
李业闻听得这首曲乐,初时只觉声音悠扬,高低错落有致,待音色暗转之时,忽觉气血逆行,顿觉有异,连忙运使内力压制气血逆行,原来这仇天南的音色之中暗藏杀招,李业一时不查,以为是寻常乐曲。
李业此刻坐在原地是一动不动,不停的运行全身内力压制这逆行的气血,双方你来我往,俨然已经变成了一场内力的较量。
时间一久,还是李天长逐占上风,仇天南此刻是满头大汗,内力渐渐有点不支。忽地何天成与叶赟二人爆身而起,一人执剑,一人执黑白二子直奔李业而去。
叶赟大声喊道:“郭将军快走,这里由我们师兄弟三人顶着。”说罢,二人头也不回,舍身成仁,全力赴死。
郭威当机立断,大喝一声道:“撤,诸位兄弟,今日咱们杀出重围,他日有缘我们再相聚,到时候定要喝个一醉方休。”说罢,众人和黑衣铁卫火并起来。
旦见刀光剑影,鲜血四溅,有道是狭路相逢勇者胜,众人见岁寒三友争的片刻之机,皆是奋勇杀敌,莫要负了三人一片苦心。
郭威退至柴荣身旁,一把将柴荣背起,喊了一声道:“荣儿,我们一起走。”
柴荣不由眼眶一红,哽咽一声道:“姑父,你且先走,带上我只会拖累你,一人得脱总好过两人葬身于此。”
郭威大喝一声道:“荣儿,莫要欺负你姑父读书少,可你姑父却心如明镜,今日史鸿肈三人首级再此,我等家眷老小定然惨遭毒手!你若一死,我们郭柴两家再无后人,就算报得此仇,又有何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