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幻第五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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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精分

手机响起来,这真不算是事儿,可问题是,我在出租车上就把电池拔下来了,手机怎么会响呢?我循着声音望过去,在约翰身上,原来我们用的是同一款手机,系统预设的是同样的铃声,吓得我这一头的汗。

我跳过地上那些纱布,从兜里掏出了他的手机,想起了我第一次看约翰手机的时候,还是偷偷摸摸的,现在他就像是死人一样任我处置了,人生的变化真的让人措手不及。

手机只响了一声,就挂断了,来电归属地是我原先所在的那个城市,也许是谁打错了吧。我把手机丢在床上,在没有理会,将地上所有的东西,包括用来充当手术刀的水果刀,都丢进了一个大袋子里,打算明天一早起来在丢掉。

瘫坐在床上的时候,这个漫长的夜晚已经过了一半了,我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手里滚烫的热水,这能使我冷静下来,提醒我做事和喝热水是一个道理,太急了容易被烫死。

其实我已经非常累了,靠在墙上几次都睡过去了,可立马又醒了过来,以为睡了一个小时,但事实上才两分钟。我怕约翰的感染情况加重,也要看着点滴,一点儿都不敢大意。好在我曾经在ICU值班,熬夜这种事儿已经难不倒我了。

我正在和瞌睡虫你来我往的交锋中,约翰的手机又响起来了,我看了一眼,还是刚才那个号码,只是响一声就挂了,这次我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拿着约翰的手机翻了翻,发现这样的通话记录有不少,都是这个号码,一次未接来电紧接着的就是呼出,看来约翰和这个人的联系非常密集,百分之九十和这件事情有关。

我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拨回了电话,对方马上就接了:“你怎么才给我回电话?”

听声音有点儿熟悉,可又不记得在哪儿听过了,再加上我根本不知道该回答什么,电话里就安静了十秒钟左右,对方突然说了一句:“你是娜塔莎?”

她知道我是谁?我有点儿想不明白,我还没说话呢,她怎么就知道我是娜塔莎?但是既然对方都猜出来了,我在装下去也没什么好处,索性就应了下来:“我是娜塔莎,你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直接挂上了电话,情理之中,意料之中,我顺手把手机丢到床上,拔下了约翰手上的针,药水一滴一滴的渗到被子上,我使劲儿的按了一下约翰腿上刚刚止住血的伤口。

血涌出来的那一瞬间,我就仿佛从噩梦中清醒一半,愣了很久都没有想清楚我在做什么?刚才怎么了?我顺着针头望上去,还有大半瓶盐水,约翰因为我刚才的动作疼的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只是还没有睁开眼睛。

我赶紧在重新把针扎好,跳下床退到了远处的窗子前,我完全不清楚刚刚我为什么要那么做,这样会把约翰害死!我使劲儿揉搓着脸,让自己清醒一点儿。

刚刚那种大梦初醒的感觉并不陌生,我最近经常发生这种情况,甚至回忆起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幡然醒悟之际,才发现那只不过是一个回忆。

发了一会儿呆,没找到任何想法可以解释这种奇怪的状态,只好放弃了。不管怎么说,我暂时还能控制住自己,不如走一步是一步。

我抱着双腿,坐在椅子上,风从窗子里的缝隙中窜进来,带来几分寒意,天快亮了,所有的疲倦一拥而上,很快击垮了我的大脑防线。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子的时候,我缓缓醒了过来,在床上迟钝了三秒钟后突然蹦了起来,条件反射一样望向身边,约翰手上的针已经被拔下来了,插在针管里,他半靠着床头,有些好笑的看着我从床上坐起来。

我见他醒过来,就赶紧去摸他的额头,发现已经没有那么热了,才放下心,松的这口气还没有完全呼出胸腔,我就感觉眼前一阵摇晃,脑袋发出嗡嗡的声响,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怎么了?”约翰哑着嗓子问我,他此刻狼狈的有些可笑,上身没穿衣服,下身的裤子被我剪坏了一半,下巴上冒出密密的胡茬,明明才一晚,他却好像在外面流浪了一个月一样。

我只是摇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这点儿事儿在他这么严重的伤面前根本什么都算不上,只是闭着眼睛深呼吸就缓解了不少。

约翰见我没说话,他也没有在出声,又闭上了眼睛,我知道他现在一定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风轻云淡,至少我昨天晚上那个刀口从他醒的那一刻就会疼痛难忍。

我让他先休息,跳下床,走到街道上,我很久没有看到六七点钟的太阳了,如果不是约翰在旅店里等着,我真的想看看太阳怎么样完全跳上天空的。

在接道的拐角处,有一家早餐馆,东西看起来非常香,我买了些包子和粥,就算这样打发了约翰,往回走的时候,看到路边上有一个老头再卖男士那种肥肥大大的短裤,我想了想约翰穿这个东西的场景,特别不雅观的在路上就笑了起来,花二十块钱买了一条,就回到了旅店。

约翰看到我给他买的裤子,本来就没有血色的脸上更加苍白了,问我我一定要穿这个吗?我板起脸告诉他那当然了,我现在是大夫,什么事儿都要听我的。

吃过早饭,我把昨晚的垃圾都丢掉了,这一切就好像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夜晚,终于到达黎明了一般,我将那些坏心情和猜忌都倒进垃圾袋里,一同丢掉。

我坐在约翰的床边,木讷的看着对面的水杯:“我昨晚拔了你的输液。”

床上没有传来什么声音,只是约翰握住了我的手,他温热的手掌仿佛在鼓励我,可我还是没有勇气去看他:“约翰我不知道怎么了……我最近经常这样,精神恍惚的不是出现一些奇怪的回忆就是做一些奇怪的事儿,从我来这个城市就开始了,我是不是快被逼疯了?”

我终于说出了自己最担心的一件事儿,从内心深处我真的认为我是被这些事情逼疯了,我好像出现了非常典型的人格分裂状态,两种人格无法互交,无法理解对方做事的企图。

“你还记得,你和童文国吃过饭以后,你和我说的话吗?”约翰拉了一下我的手,让我回头看着他:“也许这就是属于娜塔莎的芯片内容。”

我自己都有点儿忘了那天我在胡说些什么了,被约翰一提醒,才想到那天否认有芯片存在细节,也许我的猜测是对的,娜塔莎的芯片一直都在我的脑袋里,我只是需要一段密码区解开,而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儿,应该就是我启动芯片的一个合适情景。

“可我不想伤害你。”我抓紧了他的手,他虽然此刻已经缓过来不少,但是整个人还是很虚弱,握着他的手,我甚至不敢用力。约翰却特别无所谓的笑开了:“你终于承认你不想伤害我了,为这句话,就算是今天死在这儿都值得了。”

“其实你一点儿也不用奇怪,为什么你总想我死这种事儿。”约翰微微直了一下身体,靠在床头上,目光里是我躲闪不开的悲伤:“你也没有办法一下子接受我是ASAT的内线和杀我弟弟的凶手这一事实,虽然之后你还是让我负责你的安全,但是你再也没有相信过过我。”

“我能相信你吗?”我皱着眉头反问了一句,在会议室里,我告诉自己,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在对他有任何的猜疑,可就在刚刚回想起昨晚的事情,我拔下约翰的针头时是那么果断。没有任何迟疑的原因,是那通电话。

约翰慢慢的松开了我的手,那一刻,仿佛一只被他暖在手里的心被丢进冰桶里一样,反倒是我慌了起来,拿出他的手机给他看:“这个人给你打过两次电话,我回过去的时候,她猜出了我是谁,却一句话都没说就挂断了。我愿意相信你,所以如果你不想回答我,那就不用回答。”

他看着手机里的那个号码,眼神里有些漠然。我说不追问,就不会追问,而事实是,我也并不在乎这究竟是谁的电话,或者和约翰之间有什么联系,在乎这些事情的,是亲身经历过那些悲剧的娜塔莎,不是我童苏苏,我需要知道的,只是他不会害我,就足够了。

我起身拉开窗户,让空气流通起来,站在窗前,我突然开始不明白我自己的犹豫,甚至有点儿不清楚我现在是处于昨晚那种特殊状态,还是正常情况之下,我又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未来的日子里,我将无数次的徘回与这种自我承认与自我否定之间。

没错,这就是我整个实验的弊端,芯片和载体会出现认知重叠,载体并不清楚什么时候芯片的程序已经侵入,一切变化在载体眼里,都是顺其自然的,而也许只有局外人,才能看出载体发生了什么变化。

而避免这一情况发生的方法,只有一个,摧毁载体的固有记忆。

“娜塔莎……”约翰在身后叫了我一声,我从设想中缓过神来,回头望向他,他脸上浮现出一个非常深奥的笑意:“莎拉知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为什么她还带来了我的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