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无常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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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2007年厂庆

与杨伟的见面,我老婆非常气愤,情绪非常低落。

她不是那种“气的发抖”的气,而是整个脸都气得充血而涨黑了,我紧紧握住的她的手,他手却冰凉的像块冬天里的铁,并不停在抖动着。

我显得非常的麻木,头脑一片空白,找不出一句话去安慰她。

我们无语地在茶座坐了好久,我们害怕回家被父母看到我们脸色又使他们担忧,也只好在这里坐着,一直坐到父亲打电话来叫吃饭。

“他们太过分了,既然决定不与我们合作,何必又叫我们来?他就订好设备了?鬼才相信!这是什么会谈啊?前后我们只说了一句话,他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没有你给他的机会,他就是臭狗-屎一个!”老婆边走边骂,全然不顾我们是走在大街上。

“这么多年你把他哥哥当宝一样,他要你的时候,就甜言蜜语来找你,现在你落难了,看看杨伟那气势?没有你那所谓兄弟的撑腰,他是什么?现在你求他了,他会帮你吗?不要说帮,这还是两家人都有利的事啊!”

“原来打麻将五十块钱都输不起的人,现在‘不用找零’?!听到都恶心!”

我拉着她的手,听到她说这些,每一句话就像一根针,深深扎在我心坎上。

有些事本来可以委婉点的,不想和我们合作,就随便找个借口,我也不至于笨到不明白,而他用这种“既想做婊子又想树牌坊”的方式来戏弄我,就显得太张扬了,就显得我太弱智了。

我没有理由不怀疑他们是想刺激我,在我非常伤痛的时候,再在我伤口上去撒盐,想从心理上击垮我。

我们在家门口整理了一下表情,尽量装着没事一样,我们回来没有告诉我父母是来见杨伟的,他们知道我们是来见他,早就会不高兴了,我父母也一直认为我那同学两兄弟非常的不地道,是很坏很坏的那种人。

我们草草吃过中饭,就说要赶回去了,因为子女还在学校里,虽然他们不小了,就是因为不小了,才会担心,我父亲说是要去老家上坟,顺便坐我的车到县里。

在车上,父亲一直想探听最近公司的事,我一直安心开着车,漫不经心地像是没发生任何事情一样地轻描淡写地去应答,好在三十几公里的路都是很好,半个来小时就到了。

我车子出来县城,我停了下来,我默默朝北久久地睨望着家乡,看着我经历初中三年高中三年的县城,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是游子,在外已经十几年了,而我又密切和家乡的亲朋好友联系着,在我那“独树不能成森林”的理念里,我想尽快带着更多的亲朋好友去致富去发展,我梦想建立自己的商业帝国,我梦想带着一群亲朋好友去致富,形成一群贵族,形成一种势力,而这个势力就是促使我们大家延年不断发展的势力、、、、、

现在,我失败了,我伤心的是,不是败在市场,不是败在行业,更不是败在竞争对手,是败在自己培养出来的人的算计、背叛!

回来到学校那个家后,我有一段时间消极到什么事都没有做,老婆则天天尽量去买我爱吃的菜,买我爱喝的酒,每餐都给我倒上满满一碗,她似乎开始喜欢我半醉半醒时的那种豪气了。

在她认为,首先是我心理不能垮,她也多次说我还年轻,以前可以白手起家,现在也是可以翻身的,何况事情还不至于像十几年前那么坏。

我们以前什么都没有,没有房子没有车子没有票子,一直是租住在杨伟家的,我们只有嗷嗷待脯的女儿,而现在,我们有了很好的房子,有不错的车子,我还有了儿子,她告诉我,钱也还有一百多万,就是小孩以后上大学或者去国外读书,钱也是够的。

至于事业,她劝我道:“你再急再急也要等到时机!”她相信我会有这样的时机的。

我和老婆子女一起呆了个把礼拜,张常务打过一个电话来,老丁打过一个电话来,青海老马还是没有消息,其实我也害怕青海的消息,在这个时候,如果老马说他开始生产了,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但马总的生产必将是马上就要到事情,我不能借酒浇愁了,酒也浇不了我心里的愁、心里的痛,我还必须去面对现实。

我打电话给张常务,就简单一句话:“明天我会回公司。”

张常务也就一句话:“好的,见面聊。”

张常务见到我,把老丁那里的情况和公司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安慰我不要为合作的事情伤心。

我没有告诉他杨伟他们拒绝了合作,但“杨修”似的他,是不可能被瞒住的,其实我没告诉他合作成功了,他自然就知道了。

张常务介绍完事后,他又提醒我说:“五一马上到了,今年怎么安排?”

我是1994年五月三号来这里的,这个日子我记得非常清楚,我也说过多遍了。

自1995年我一个人接管了这个硅冶炼厂以后,每年“五一”就设为厂庆日了,因为1994年5月1号就知道这里这个厂了,为了配合劳动节,才定在“五一”的。

从此以后,连续十几年的五一厂庆都举办职工娱乐活动,每年的拔河比赛,每年的拖拉机比赛,更是深受全厂员工的喜爱。

2004年的五一厂庆,我们办的非常隆重,因为那是我踏进这里十周年,又是公司刚刚迎来了十个大学生,企业也在红红火火之时。

弹指间三年又过去了,而这三年我像在过山车上一样,爬到过很高,而现在正急速朝不明的深渊飞驰而去!

又快到到五一厂庆了,在我惊弓之鸟似的日子里,满脑子都是问题,都是那种理不清解决不了的问题,我早忘记了。

我想想只好问张常务:“你的意思呢?”

张常务想了想说:

“在这个时候,我们不要去改变任何形式上的东西为好,其实很多工人已经有担心了,担心公司是不是遇到麻烦了,以前春节后车水马龙似的发货景象没了,厂部车间要求加班加点的情形没了,家里的原材料一天一天的少,马上就要停产了,也难怪工人会担心。”

“年后走了后勤分流的人员,其他车间也走了一些,总共减少了三十几个,但就目前这些工人,我们也没有办法维持的。”

“我一直是解释青海合作厂家因电力线路改造,要停产一个月,青海生产了,货要到我们这里也至少要二十天,所以做完厂里的材料,放个把礼拜的假,工人情绪不会有太大波动。”

“老马那里我也几乎两三天就联系一次,据他自己说,很快就会搞好,叫我们做好生产准备。”

我非常赞同他的意见,我认为厂庆要搞得比去年不差,但也不要太夸张,我建议道:

“拖拉机、羽毛球、拔河等比赛,比较大众化,保留并多设几项,比如男女混合拔河,拖拉机搞个牌王赛,羽毛球增加双打,混双;是不是把围棋、象棋比赛节目取消了去?”

张常务认为可以,关于全体就餐,张常务建议干脆到小蔡老婆那里去买头猪来杀,反正我们自己食堂每天要买菜,去年五一厂庆光买肉都一百多斤,我表示同意,叫他全权负责就是,费用在去年的基础上上下浮动,不必有什么顾虑。

我叫张常务马上安排一个车间主任以上人员会议,我要和大家见见面了,自春节以后,我还没有开过会。

关于会议内容,我和张常务商量了很久,我觉得应该告诉大家一些事实,工人是无辜的,工人是靠工资养活他们家人的,企业有困难,企业面临关门倒闭,要工人有思想准备才好,张常务表示理解,但就担心以后不确定因素太大了。

最后,张常务建议五一厂庆来开会,就当着一个演讲好了,我想想也可以。

随后我们调整好心情,面带微笑,到公司每个车间每个岗位去转了一圈。

2007年的五一厂庆,在张常务的全权负责下,像往年一样,公司热闹非凡。

我西装革履,一身正装,在各比赛现场不停地转着,时不时随着工友们一起大喊“加油!”“好!”,时不时随着大家使劲地鼓掌、、、、、

在深春的南方,公司周围满山翠绿,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明媚,鸟鸣花香,这本该是个世外桃源,而我却要在这里建厂,在糟蹋了这里十三年后,我貌似感到这块净土可能又会回归自然了。

厂庆的热闹不见当年,厂庆的欢呼、呐喊也不减当年,但以往那亮丽的厂庆风景也许永远消失了。

裁减了后勤二十几个人,而他们都是年轻的有活力的少男少女,对企业效益来说,也许并未作出什么贡献,但他们的离开,公司就感到缺少了什么、、、、、、

就像一个人的一些灵魂被抽走了,人还是人,但不是健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