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什么?跑了?”白承恩啪的一声将茶碗摔碎在地上,气的手筋乍现。
花生跪在地上,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禀报,“是,是被一个郎中劫走的……”
“郎中?你瞎了狗眼!一定是他人伪装的!”
白承恩站起来在房间内来回踱步,颜素贞被丫鬟搀扶着走出来,看见满地狼藉,顿了顿说,“老爷,怎么了?”
“哼,都是你养的好女儿!”白承恩甩了甩袖子说,“月王爷派人搜到了她,竟然又让她给跑了!”
颜素贞凝眉问,“那现在……”
“哎,皇上接到消息龙颜大怒,月王爷出使萧国还不曾知晓。目前女儿下落不明,我们连这枚棋子都失去了,简直是功亏一篑!”
颜素贞慢慢坐到一边说,“老爷,那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她又何曾愿意当做棋子任由摆布……”
“生在王侯将相家,岂由她任性妄为!当日我苦心积虑让她嫁给东方君月,就是看中当今皇上无心政事,东方君月虎视眈眈,早晚会野心吞并,我在朝中可谓是树大招风,结党多年不能功亏一篑,若是我没有预料错,过了冬,朝廷里就要掀起一场内乱了!东方君月与我白家是亲盟关系,总不至于赶尽杀绝,墨染行一步,保的是上上下下几千口人命啊!”
“老爷,可是现在,墨染她生死不知下落不明,我们……”
“进宫面圣,再见机行事。”
皇宫内苑,气愤十分紧张。
“白承恩白丞相请求面圣。”
“宣。”
东方君寒将手中毛笔放下,站起来直直腰,一旁公公递了杯茶,抿茶的功夫白承恩夫妇二人已经跪下行礼。
“丞相请起,夫人请起。”
“谢皇上。微臣今日来是为了……”
东方君寒举臂一横说,“朕知道你所为何来,朕已经派遣了能够调动的所有军队强力寻找,只盼她不要出意外。”
白承恩与颜素贞对望一眼,颜素贞叩拜道,“皇上,不知可曾通知墨染的夫君?”
东方君寒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冷冷说道,“朕派他出使萧国,自然不能分心。”
“正是正是,微臣也是此意。”白承恩恭敬说道,“臣斗胆,敢问皇上最近为何不上早朝,是否龙体欠恙?”
东方君寒双手附后,蹙眉说,“并无异样,朕的身体很好,只是过于忧虑墨染的处境……”
话未说完,公公禀报:皇后驾到!
白承恩眼珠一转连忙躬身说,“皇上,臣先退下了。”
“卿家且走吧,有消息朕自会宣你。”
御书房的光线很明朗,龙涎香点着,冒着悠悠的熏烟。
皇后慕容璎珞乃是一品护国将军慕容赓烈之女,其大气之风深受先皇喜爱与赏识便册封为后,等她及笄便入宫掌舵。
东方君寒登基三年,本应为先皇守孝三年,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后宫广大,自是应该有打理之人,慕容璎珞行事果断利落,三年来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做人亦是威仪自露,贤良淑德。
“皇上。”慕容璎珞一进门便跪在地上身体笔直。
东方君寒欲要扶她起身,她却抬头掷地有声的说,“恳请皇上早朝!”
东方君寒眼睛微眯,这个表情像极了东方君月,自有一股阴鸷含在其中不怒自威。
“后宫不论政,皇后何时管起朕的事来了?”
慕容璎珞不卑不亢的说,“皇上,臣妾贵为一国之母,不只承载着后宫千百人的安危,更是系着天下黎民。皇上三日未朝,大臣们来而又返,臣妾自知不应插手政事,力量微薄,只能命人将奏折呈上来,请皇上过目。”
两名太监将奏折呈上,三日竟然积累了十余本。
“哼!”东方君月不为所动,而是一挥袖将奏折全部刮于地下。
“朕身体抱恙,无心早朝,难道也不可以吗?难道还要向皇后禀报?”
慕容璎珞俯身叩首正色道,“臣妾知道皇上因何忧心,月王妃下落不明,皇上……皇上忧思难解。但臣妾认为,大丈夫志在四方,皇上身负重任更应以社稷为重,怎能因区区儿女私情耽误政事。”
“闭嘴!你分明是因为朕惦念墨染心生忌恨!朕找不到她就是食不下咽夜不能眠,连早朝也不想上又有何妨!”东方君寒嘶吼道,将书案上的纸张笔砚全部打翻,撑着桌子喘气。
慕容璎珞跪着不言,眼睛瞥向地上滚开的画轴,画中人风姿窈窕倾城绝色,半倚树下明眸善睐,是白墨染无疑,她的心一颤一颤的疼着,却终究没有表现在脸上。
她再度叩首,机械的重复着:“请皇上早朝。”
东方君寒再也没有这样激动过,任何伪装和镇定沾染了白墨染的事就南辕北辙肆意发狂。
他将所有能见的东西全部滑落地下,熏炉划破了手背,他背对着慕容璎珞站着,心如刀绞。
他担心白墨染,从知道她无故失踪开始就忧心忡忡,众所周知月家军神勇无敌,却奈何不了一个小小郎中,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劫走了她,会不会对她不利?当时如果娶她的是自己,是不是她就会平安如意,相伴左右?
不!他不能!因为他懦弱的担不起任何事,甚至连这九五之尊的权利都虚浮如云,只要别人想取走,随时取走,他就是一块废铜烂铁,就是一个可怜的傀儡。
慕容璎珞命皇上的贴身公公顺喜取来金疮药,站起身来走过去,双手捧起他的手掌,小心翼翼的擦洗然后抹上药膏。
她边包扎着边面无表情的说,“皇上,早晨不能耽误。近来边境屡遭羌国挑衅,战火连连百姓流离失所,死的死伤的伤,恰逢南方干旱粮食收成不如以往,赈灾物品不够齐全,战备物资也不够补给,再这么下去……”
“够了!”东方君寒甩开她怒喊,“你有完没完!朕不想管!不想管行不行!”
慕容璎珞被这一推直接栽倒在地,后脊磕到一旁的梁柱疼痛难忍,骨头脆响一声竟是恰巧扭伤了腰。
她可笑的摇摇头,头上的朱钗在撞击的力度下有些倾斜,散落的几缕发丝更显狼狈。
“我入宫三年,尽心尽力侍奉皇上左右,自认为大小事都办的有条不紊,自认为问心无愧不辜负皇后这个称号,可是,皇上,您的眼是瞎的吗?您的心是瞎的吗?三年的朝夕相伴,竟然抵不过一个白墨染吗?”
“没有人能超越她,没有人能代替她,任何人都不可以……呵呵,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父王把你送进宫,不就是为了占据权力,他想要这天下,我给就是,何必让你假惺惺的以爱为名来蒙蔽我!你以为朕都不知道吗?慕容家,白家,包括我的胞弟东方君月都对我的皇位虎视眈眈,你们来拿啊,来拿啊,我只求一个白墨染,只求一个干干净净心无旁骛的白墨染,其他全都给你们!”东方君寒苦笑连连,踉跄着指天大骂,甚至将玉玺也重重扔在地上。
慕容璎珞轻笑一声嗤道,“不要怪苍天不仁,从来都是你不懂的争取!若是你本就有治国之才,本就有救世之道,天下归心,何人能够动摇你的地位!你从来都是自暴自弃自怨自艾,没错,你就是行尸走肉,你就是傀儡庸人,白墨染也是有意识有思想的女子,绝对不会爱上你这样的昏君!”
东方君寒听闻此话,眼睛圆睁手攥成拳,空气中仿佛有一条线在僵持着,一吹即破。
他的骨节作响,她的呼吸沉重,四目相对,没有一方肯作出让步,御书房一片狼藉,下人们纷纷跪在门外不敢做声。
“来人!将皇后押入冷宫!”东方君寒命令一出,慕容璎珞感觉自己硬撑的骨架松软了一般。
你,竟只是这样的能耐……我何尝在乎皇后之位,哪一个女子不是期盼能与夫君恩爱同心,生在帝王家,我有三千个不愿意,可是为了你受再多的苦也不怕……东方君寒,你还是那个和我一起长大彬彬有礼的东方君寒吗,还是那个温润如玉会悉心照顾我的东方君寒吗,难道我们之间相隔这么近,真的有天涯之远吗……
确实,我以为白墨染那样的贞烈女子不会爱上你,可是自己却爱上了你……深陷,却从未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