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帮我找到雪儿,捎一句话给她:爸爸想她了,方便的话回来看看。“江先生对张云帆恳求说。这是一个做父亲的最基本的愿望,拒绝是冷酷残忍的。
可是,茫茫大地,去哪寻找?张云帆感到很为难。“我……“他支吾着说,真怕说出来伤了江先生的心。
“小伙子你一定能找到的!“江先生却十分乐观,张云帆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
“你怎么找到我的,就能怎么找到雪儿。“江先生道出乐观的原因。
“我是碰运气碰上的,“张云帆仍然信心不足。
“几千年来,多少人来这山洞转悠,只有你才发现了我,这绝对不是好运能解释的,你有别人没发现自己还不知道的潜力!“江先生非常肯定,对张云帆像信奉神明一般虔诚,“你可以带上小飞,它善写会画,能懂人话,会帮上你的忙。“
这句话正说到张云帆心坎上,别人嘲笑他侮辱他,他一笑而过,支撑内心强大的正是他认为自己的卓尔不凡和与众不同,可毕竟是自己认可自己,有时难免动摇,现在第一次有人肯定他,而且说的那么坚决,他不禁热血沸腾。
见张云帆有所松动,江先生趁热打铁紧敲两下:“这也是在帮你,雪儿知道那么多秘密,她一定能解开你的身份之谜。“
“好吧!“张云帆终于答应了。
张云帆带上小飞和钱源出发上路,去哪儿他也不知道,只要离开扁担村就行,也许走着走着就会找到方向。
见张云帆要带钱源走,老钱有些犹豫,他可是知道张云帆底细的人,山神爷全是装出来的。张云帆问老钱:“你愿意让你儿子像你那样当一辈子农民,一年到头温饱都难对付,还是让他跟着我混将来衣锦还乡?“
老钱看看正和钱源玩耍的小飞,那天他亲眼目睹了这哈巴狗的本事,连这样的宝贝张云帆都能找到,容易得好像挖地瓜似的,儿子跟着他混,一定有前途。
老钱答应了。
张云帆带着两个帮手走到天黑,找到一处南向的山洞休息。小飞和钱源已是亲密无间,见钱源找柴生火,张云帆却翘着二郎腿打盹,便跳上去咬他耳朵,要他干活。
张云帆知道惹不起它,忙说:“坏狗狗,我去我去!“可是没捡几根干树枝,就饿痨病发作,头晕眼花回到洞里躺下。小飞用爪子在洞内的沙土上写下两个字:“懒鬼!“
张云帆不以为然:“小屁狗,你知道什么!“不料,这句话得罪小飞,火升起来该它出去打猎时,它在沙土上写下一行字:“小屁狗,什么也不会干!“
“天哪,你看小飞多聪明!“钱源赞叹不已。
“如果能打回一头野猪,那才是真聪明。“张云帆摸摸打雷一般乱响的肚皮说。
钱源知道张云帆不能饿,出发时带的一点干粮中午就全进了张云帆肚子,这时早变成大便被排在洞外的树丛里。小飞如果甩手不干,张云帆又会晕死在地。可是,小飞的小脾气发作,钱源的话也听不进,它背对张云帆,雪白的小尾巴指向他,意思是解铃还需系铃人。
张云帆无可奈何,走到小飞面前,深鞠一躬:“小飞……“
小飞摇头。
“飞哥……“张云帆恳求变哀求。
小飞仍摇头。
“飞爷……“张云帆哀求变乞求。
小飞大幅度摇头。
“我至高无上一贯伟大正确的飞爷祖宗啊,请尊臀起驾,高抬贵足狩猎吧!“张云帆无法,只好跪求并大唱赞歌。他心里气得不行,自己不要脸皮地拍马屁说好听的话,如果坏狗狗还不行动,自己干脆饿死算啦!
嗖地一道白光窜出山洞,窜进树林。
小飞终于出马了。
小飞很快猎获一头水鹿。钱源和张云帆抬回水鹿,收拾干净架在火上烤,烤到八分熟,张云帆迫不及待撕下一块后腿肉大嚼。趴在火堆旁发呆的小飞见了,写下俩字:“饭桶!“
张云帆不动声色吃饱,拍拍手,一本正经地对小飞说:“傻狗狗,如果你把我饿死了,还怎么找你的主人!“
小飞在沙地上回以两字:“骗子!“
张云帆心想,不降服你这小家伙,你不就成我爷了么?以后我还怎么做事?保姆是绝对不能当的,便趁机说:“好吧,你不信任我,我没法找你的主人,明天咱们各走各的路,各过各的桥,你回扁担村陪你的老主人,我和你的钱哥继续四处晃荡。“
钱源知道张云帆在逗小飞玩,忍住笑不做声,看它怎么办。
小飞毕竟只有八岁孩子的智商,真以为张云帆要一拍两散,它是绝对不会走回头路的,连忙跑过去咬住他的裤腿,两耳下垂,狗尾巴呼呼地摇,然后滚倒在地,肚皮朝天,恭顺讨好地看着他。
张云帆视而不见,自顾自大啃鹿肉。
小飞忙双腿倒立,跳起马戏团的小狗舞,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钱源被逗得笑出眼泪,张云帆仍不为所动。
钱源正要劝他别欺负小孩子,却见小飞停下舞步,小耳朵竖起,眉毛一拧,嗖地窜到洞壁上。洞壁上一时沙土飞扬,一团白影在上面飞速旋转。转瞬间洞壁被小飞咬出一行大字,在火光映照下看得清清楚楚:“张大哥,你真棒!“
张云帆不小心打一巨嗝,声震山洞。
小飞立即在洞壁啃出一行字:“真好听,天籁之音!”
张云帆转过身不看。
小飞忙飞速上壁,将字改成:“张大叔,你真厉害!“
张云帆笑一笑,仍不理它。
小飞急忙改成:“张爷爷,我认错不行吗?再不为难你啦!“
张云帆这才转过头,严肃地问:“说话算数?“
小飞蹲到他面前使劲点头。
“如果反悔……“张云帆要它发誓。
小飞立即仰面倒地,四肢伸开,翻着白眼,张嘴吐舌,一副死无葬身之地的惨样。
钱源心疼小飞,把它抱在怀里,不停梳它雪白的毛。
收服小飞,张云帆立即抓紧时机地说:“我想知道出事那几天雪儿的情况。“他埋下头,准备看小飞在沙地上写字。
小飞这次没有写字,而是甩一甩头,从小鼻子里放出全息影像,山洞仿佛回到春光烂漫的季节,白云在蓝色的天空慢慢飘动,山地平原长满青草一片嫩绿,红色的格桑花点缀其中,春风拂过,绿波翻涌。一处三层楼的农庄前,种着一株高大的桃树,一根开满粉红灿烂花朵的枝条斜伸到二楼窗口,窗里一十八九岁少女正笑意盈盈欣赏春光。画面急速转换,黑夜,农庄灯火暗淡,窗外遥远夜色中,两点星光快速移来,转眼即到农庄,是一艘飞船。一时间窗外气浪翻卷,桃树枝条乱晃,花瓣随风飘零。少女被4名黑袍男人带出屋子,她一步一回头,似乎要把目之所及,一一铭记。飞船起飞,化作两点星光消失。一中年男子从屋里追出,站在院子里遥望飞船消失的方向,浓重的夜色中,犹如一尊石像……。
影像结束。
钱源动手往火堆里添柴,一声不作。
小飞则趴在张云帆脚旁,望着火光发呆。
张云帆低下头,也不说话,他想起一首唐诗《人面桃花》,不禁在心中暗暗吟诵: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只是,在小飞曾经奔跑跳跃的地方,它熟悉的人已不再,那棵春天时一树芳华的桃树也消失无影,在时间和命运的交相碾压下,一切都零落成回忆。
张云帆俯下身子,轻轻抚摸小飞雪白柔软的皮毛,慢慢地说:“你的主人一定会回来的,只要她还在这个世界,我一定不择手段不惜代价把她找回来!“
小飞抬头看看张云帆,那双眼睛流露出的是一个孩童的目光,充满感激和希望。
第二天早晨,张云帆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走,去京城!“钱源一看,京城在相反方向,便问:“为什么?“
张云帆说:“没有为什么,脑子里突然出现一幅图,上面有京城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