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随风飘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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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贡果风波

第十回风波

虽然不喜欢京城,这没料到最后还是回到京城,却没人提起四爷在外面吃不了苦又跑回来的事,陈家父子也知道里面的利害关系,明显就是装作不知道。

陈家是最好的落脚地方,按照道理这陈家可以照顾喜娘,喜娘仍回到了陈府,干娘和李卫他们住在一起,四爷帮他们租了房,本来喜娘也想要一起住,太太说什么也舍不得喜娘到府外另住,“给人家帮佣还是住过去方便。”喜娘于是带着儿子和众人告别,翠云已经被请回了娘家。福敏虽还常来陈家,隔些天四爷就会来府上,不过他不是找喜娘的,而是与一班朋友在这里谈天论地。

四爷见阿寿身子也不怎么好,总是带点好东西来看他们母子,喜娘的房里也有不少丹啊丸啊及中药什么的,府里的人有个小毛病总喜欢找喜娘他们,四爷和喜娘又粗通医理,喜娘这里就象个小药房。

“喜娘,别看你男人这阵常来,毕竟是野鸳鸯,你呀,难成正果。”王管家说道,他总来鸳鸯这里,可如今喜娘搬回来了,鸳鸯的便宜占不了了。

喜娘心里很明白,四爷虽然现在常来看自己,但是总有离开的时候,他本不就属于自己,他只是一个过客,如果在徐州也许不回来,那就不一样,自己想要有个幸福的家就要靠自己,养儿防老,不论怎样自己也不能把心思全放在四爷那里,主人家该做的事要做好。

午后,喜娘正在磨面,小六来了,说是爷托他给喜娘送来一篮东西,是什么自己也没见过。喜娘揭开一看,是塘栖的白沙枇杷。在徐州曾提起过它没想到爷竟挂在心上。

“这是爷托人带来的,给姐姐你留了一篮,据说是稀罕物。”

“哦,在京城见得到倒是稀罕。”喜娘进屋把篮腾空,篮里放进了自制的软糕点,共四色,黄色的是南瓜松仁糕,红色的是玫瑰核桃糕,绿的是绿豆薄荷糕、白的是桂花莲子糕。

“我没什么好东西,总不能让你白跑一趟,这篮里装了点糕点送你呀。”

“谢了,”小六虽那么说,可心想王府好吃的多啊,怎么会把这放在心上,可这位也是真没钱的主儿,你还能怎样啊。

望着盘子里的枇杷,喜娘回想起往事。她似乎看见枇杷树下站这一位小姑娘,是那么无忧,虽然粗布衣。家乡也有枇杷树,但不是自己的,虽然那时父亲很宠她,曾经答应送自己一片枇杷林做为六岁的礼物,却因为她的户籍是贱民是没有买地的资格,从那天她就知道了忧伤。江南生活着这么一群人,不知是什么时候起,这群人被当地人叫成堕民,她的母亲就来自这个人群,他们没有资格和良民通婚,没有资格参加科举考试,只能从事社会地位最低下的职业,保媒、做婆子、吹鼓手、唱小曲等,总之他们必须在城市的角落谋生,官府还专门为他们建了专门的户籍。而自己得身份更是不清不楚的,在钱家丫头不像小姐更不像。父亲死后,父亲的家产让族里分了,什么也没留给她们,虽然钱家人并没把她和母亲赶出来,婶娘和堂兄弟们对自己还很好,但是一个身无分文的孤女能做什么,为父亲守孝三年后,她们在钱家永远也不会有名分。母亲还是带着她离开了钱家过她那种流浪的生活去了。

这次从江南运来不少枇杷,皇上赏给江南籍的部分官员,陈大人也得了几个,供奉在厅堂上,本来等行了大礼后处理这件事,哪知不知怎么东西不见了。王管家带着手下的说要找,因为在这府里怎么好有手脚不干净的人。虽说本来东西值的钱是有数目的,但就是皇上的恩典要是找不回就不好了。

大家都不知王管家在找什么,看见喜娘房里她儿子正在吃枇杷,就动手把那枇杷拿了过去,阿寿看到了说:“那是我爹叫人给我吃的,你不要抢,这是我的。”

“你娘闯祸了,你还满嘴胡说,去把他娘带到太太房里。”王管家吩咐其他人。

喜娘刚才厨房出来,看见王管家气冲冲带人进来,说要带她去见太太。喜娘心中没愧就跟着去了。

太太得到消息,看见王管家把喜娘带来,也很生气,说是亏自己待喜娘不薄,怎么会做这事,喜娘想说这事不是自己做的,东西是孩子父亲从王府里拿出来的。

王管家说:“这东西怎么是谁想要就要的呢?太太你不想想,这次老爷说赏给王府也只有每位王爷二十个,我们府上才五个,哪知这丫头说自己有二十个,吃了十几个,瞧,这是多大的面子,难不成整王府的枇杷都赏给她了?”喜娘真还不知四爷把东西全给了她,倒是一惊,不知说什么。太太想了想气也不打一处,自己没待他薄,今个枇杷的事好象不怎么可能,你说王府拿来五个也就算了,因为陈四得他主子的欢喜,那陈四也没可能把府里所有的都拿来给她。真是弄不清,老爷总要自己善待喜娘。

太太说那等老爷回来再说。老爷回来问了这件事,竟然把喜娘放了,说是东西不是她拿的,她那篮是王府当差的四爷给的没错,叫王管家少去找喜娘的麻烦。太太找到老爷要问个究竟,老爷竟说也许以后你会知道的。有些事还是少想想,喜娘人品还没坏到要偷几个水果。何况喜娘房里还放着果皮,看看果皮也能证明她这里的确有那么多果子。

幸亏老爷放了自己,这管家才找不了麻烦。喜娘等四爷回陈府,说道:“你以后把整个王府都搬过来就行了。”

四爷开始一楞,鸳鸯说道:“那王管家来找姐姐的麻烦了,因为姐姐不让太太把我给他做小的。硬要说姐姐偷东西,姐姐差点要被赶出去了。”

四爷笑道:“宠你姐姐还不好啊。你也快找个人嫁了,早点让他死心。”

说起四爷有那么多新鲜玩意,喜娘也感觉他不是一般的人,他究竟在府里是什么人,上次去看干娘只觉得他们对他很恭维,总是爷那么叫着。四爷来陈府,虽然老爷不说什么,可那绝对对四爷是恭敬着,四爷喜欢到师爷邬先生的房里去聊天什么。喜娘不管他们聊什么,反正自己和那些事已经无关,知道多了反而更麻烦。李卫这小子更是时来运转,竟然听说王爷帮他捐了官,眼见着就要和母亲离开京城了。干娘也说干爹在外地已有营生,准备去干爹那里,干爹的旗人身份也恢复了,按理说就应去驻防的地方,所以这京城里又只留下了自己。

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喜娘他们的小院有一扇门通向后巷,福禄一骨碌去开了门。

四爷拖着一个血淋淋的人,把福禄吓了一跳:“爷,你怎么整了这么一个人来?”

“别多问,你们只管救他,保护好他,别让朝廷的人逮住。”四爷说道。

“我说爷,你这玩什么啊,这里都是些婆子女人,这大男人怎么能往这里弄呢?”

“我有事,下回再解释,你别那么多话,后面还有人追,我去引开他们。”说完他就跳进了黑漆漆的巷子里。

福禄连忙关上门。再看自己身上都是血了,那人胸口还在冒着血。他连忙用汗巾捂住了那道口子,扶着那人进了屋子,那人说道:“谢谢兄弟收留。”

福禄说道:“这事还难说,你躺着,我去隔壁屋给你找个大夫。”

喜娘早就被惊醒了,但是女眷不宜露面,只在屋里看着呢。福禄进来的时候,已经在准备药品绷带了。

“我看你过去吧,我怕我一人弄不好,看上去那人受的是刀伤。”福禄说道。

救人要紧,这男女虽然有别,但是这种事情需要赶快处理,她看见儿子已经睡得很沉了,于是带着药箱到了福禄的房间里。

福禄已经把那人上身衣服都脱了,喜娘上来为他洗伤口缝合包扎。

昏暗的油灯之下,那个人的嘴唇微微颤动,那是疼痛的表现,喜娘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师傅。”那人一把抓住了喜娘的手。

喜娘把手缩了回去,轻轻摇了摇头,那人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有再说话,喜娘也包扎完了伤口。

福禄说道:“四爷弄来的人,我还来不及问怎么回事,你看怎么办。”

喜娘说道:“你问我做什么,四爷来了你在问吧。”

那人挣扎着坐了起来,福禄倒了碗水,喜娘取出了药丸给他。他静静地坐着却不敢合眼。

福禄把他换下来的衣服拿到院子里一把火烧了。望着外面的火光,那人看屋子里没有他人,于是说道:“师傅,你还好吗?”

“我没事,士宝,你怎么受伤了?”喜娘问道。

“我这次运粮上京,给人坑了,白干了不算,还把我带来的二十来的人给杀害了,误了期,他们还治我们的罪,这口气我咽不下,就不听李大哥的,直接提着刀去找那狗官论理,哪知寡不敌众。幸亏有遇上了师伯。”

“你指的是四爷?他所说的你相信?”喜娘问道。

“他是师祖的徒弟,我为什么不信?”石世宝说道。

“他,你还是防着点好。”喜娘说道。

“我要报仇!我要用那狗官头祭兄弟。”

喜娘说道:“外面很安静,我会守着你的,你睡一会吧。”石世宝才合上眼睛。这时福禄回来了。

后半夜,四爷回来了,江湖上的规矩他懂,按理说此人是暴徒,但是他知道此人是朝廷运粮的漕船上的船工头目,偏偏的个吃冤枉的,所以乘乱救了他,但不敢往家里带。吏部的人一时也找不到这个人的藏身地,只好空手回去交差。这才回到喜娘这边来。

槽船上都是一些失地的穷人儿,这半年也就挣它养家糊口的钱,但是谁都可以欺负他们,年轻气盛的年轻人自然受不了这个打击,他忍不住诉说着自己的遭遇:“我们一路上不容易,本来也不应该误期,但是偏偏一路上见到官船让,军船让,偏偏路上运铜船又把船头撞了。到了京城,我们就只想得到自己应得的,理论下来结果还有人为此丢了命,我能不报仇吗?”

“看是有理却无理,这漕船迟到应该如何办,条条清楚,晚到自然要受罚。”四爷说道。

“我不服!”世宝说道。

其实没人会服气,世宝这个男儿竟然也流泪了。

一个月后,漕运衙门摸进了人,一个人倒在了血泊中,而那个人的头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