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静寂,偶有清凉的风穿过林间叶隙,哪里有什么人影?
那刚才所见所闻,莫非是幻觉?
猛然生出的满满期望又被落寞所代替——
正准备离开,脚下猛然被什么绊了一下,黛玉低头细看,却是一个手掌大小的锦盒藏在落叶间!
这是?
蹲下身子,黛玉好奇的打开那盒子!淡淡的兰花清香扑鼻而来——
云吗?
里面雪白的绒棉之上,静静的躺着一条挂坠,银色的链子吊着一个紫水晶心形吊坠,莹润可爱,泛着柔和的色泽,美丽异常!
瞥见绒棉的下面似乎路出一角宣纸,如玉的柔夷轻轻的拿出那纸条——
熟悉的字迹,一股强烈的幸福感撞击黛玉的胸口——
玉妹妹,生辰快乐——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可是对于黛玉的意义,却是巨大无比的!
完全可以把黛玉的心情由谷底升到山顶!
可是云他,为什么只留下礼物,而不愿相见呢?兴奋的心情有一时半刻的怔忪,但是很快又好:两年之约还没有到,云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晚宴是热闹而且轻松惬意的,不像去年那样的铺张浪费,就是一家人围着张大桌子一起吃饭而已。
都是自己家人,自然而然不久就混熟了,尤其是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兄姐。连带着姑姑一家人,也数她的年纪最小,他们就都以她的长辈自居了,唯一未婚的竟只有刚才帮她说话的苏家康和一位远房表姐。
席间,年轻一辈一处坐着,她虽是寿星,但也是晚辈,就与这些个表兄表姐一起了。整个用餐过程,黛玉却是如坐针毡,左右不适,只因为表哥苏家康不时偷瞄向她的热切眼神,他举止得当,行为也有礼,配上俊俏英俊的长相,也是翩翩美公子。
可是那明显爱慕的眼光,让她有些食不下咽——
实在是憋闷的慌,黛玉忍无可忍,也不好发作,席间找了个借口,便匆匆的出去!
一边走着,黛玉还忍不住郁闷万分,若是一个人的喜欢仅仅只是因为外貌,那岂不是显得太过俗不可耐。一旦红颜老去之时,朱颜迟镜一切成空,美貌的容颜不再,维系在貌相的情爱岂不是如东流之水!
云,还有李牧,他们是不是也只看上了她的这张脸?
一时间心里感慨万千——
希望苏家康只是一时迷惑,她可不想与她有多少牵扯!
是不是也该像妖孽肖黎溪一样,整天挂着个面纱出门才好?
倚着长廊花柱,黛玉抬头望着天上月牙似地新月,思绪随风飘远——
妖孽和秦月他们应该已经逃走了吧,真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竟有着这样一双与众不同的美丽银瞳!
虽然好奇,但是心里并不希望再见面,毕竟他的个性古怪,让人琢磨不透,这样的人,在黛玉的眼中,一向都不是好惹的角色!
思绪正在混乱的当口,就听见林老爷、她的父亲威严而又慈爱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丫头,怎么出来了?”
黛玉连忙整理一下混乱的思绪,乖巧的挽住爹爹,“没有什么?只是感觉屋里有些闷,出来吹吹风,里面没有什么事吧?”
“没事,你娘在招呼着呢!我看你出来,就跟了出来,来,咱父女俩说说话!”
两人步入凉亭,面对面的坐下!
“丫头,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了,这大半年的时间,必定受了不少的苦吧,一路旅途定然颠簸——”洛老爷心疼地看着面前的小女儿,才半年的时间,自己的小女儿已经有一种以前没有的成熟气质!
黛玉看着疼爱自己的爹爹,心中感动,微笑着简单的说起自己大半年的经历——
林若海也似乎身临其境,跟随着女儿的行程酸甜苦辣而变,一颗心被吊的七上八下!
“玉儿,这的是委屈你了,我和你娘每天都在担心,只怕你万一出了什么事?哎,还好,你平安的归来!”
“爹爹,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一家人永远也不再分开,我永远守在你们的身边,孝敬你们!”心中满满的感动,黛玉动情忘怀的向爹爹保证!
看着女儿一副极其认真的模样,林若海倒是笑了,伸手在黛玉的额头轻轻一敲,“傻丫头,女大当嫁,再有一年多的时间,等到云儿那孩子回来,我和你娘就琢磨着把你们的事情给办了!”
爹爹说的什么话?怎么不难为情!
“爹”黛玉红了脸,娇羞的撒娇。
云,还有一年半的时间——
父女两人笑闹了一会,黛玉忽然正色,“爹,为何外面都盛传着您要把全部的家产留给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和娘是怎么想得吗?”
林老爷捋着整齐的胡须,哈哈一笑,“是嘛?民间的消息还真灵通,不过,你确实是我林家的唯一传人——”
“这时怎么回事?爹爹您一定要说明白,偌大的家产,不给大哥,怎么要给我?”黛玉极其的不解,急急的问道。林老爷正待回答,就见林伯慌乱无比的跑到两人的眼前,“老爷,小姐……你们快到前院看看,夫人催您快到前院——”
“什么事?”
“老奴也不清楚,好像是皇宫里来了什么人,为小姐生辰送贺礼的——”
皇宫,贺礼——
这是怎么回事?不但林老爷蒙了,黛玉也傻了眼,好像他们林家与皇宫并没有什么联系?
到底什么人送来贺礼?
黛玉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同样惊讶的父亲,两人相望一眼,默契地向前院走去。
不说她前脚刚刚踏进大门不过数天,就算长居于此,但是他们家好像与皇宫并没有什么联系。姑姑一家虽然也是豪门大户,但是也并没有和皇宫有多大的联系啊,就算是与苏家有关系,但是好像与林家并没有什么关系啊——
带着满腹的狐疑,黛玉和父亲两人一起来到前厅。
负责送礼的人放下贺礼就离开了,也没有说什么。着实让人纳闷。也没有留下什么要带的话。来人只说贺礼送给今日的寿星,林将军的胞妹,以感谢林将军对国家所作的贡献——
弄清了前因后果,黛玉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原来是沾了大哥的光啊,可是给一个新晋的大臣的妹妹送贺礼,终究又有些不合理!
“该不会是宫里的哪位主子想要拉拢大哥咱们林家吧!”姑姑思索半晌,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为什么要拉拢林家,咱们苏家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怎么不见拉拢咱们苏家。况且就算是要拉拢,也不见得把心思用在一个新晋将军的胞妹身上吧!”还是姑父考虑问题全面,一席话,把大家说的心服口服。可是黛玉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烈!
“玉儿,你不是认识宫里的什么人啊?”姑父关切的问道!
“姑父,我一路赶着回来,路上并不曾与什么人熟悉,就是有一个结伴而行的,可他是霜菊国之人。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人了!”黛玉皱着眉头细细的回想,好像没有什么人特备的熟悉了!
“啊——”黛玉忽然叫出声,众人全都关切的看向她,娘连忙关切问道,“玉儿,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没有,什么也没有,我只是感觉好奇!”黛玉笑着掩饰过去。可是内心却是翻滚不已,该不会是妖孽吧,这一路旅行最后相伴比较熟悉的,就是他了。看他的作风吃穿,黛玉一早就推断是权贵之人。
该不会真的是他吧——
上好的檀木箱子,装着的,不知道是什么?
“爹爹,娘亲,姑父,姑姑,你们先不要急着猜测,我们先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说不定里面有说的!”黛玉浅浅一笑。
“是啊,舅舅就听从玉妹妹的话,先打开看看吧。”苏家康也在一边点头赞成!
走上前去,示意随身丫头小荷打开!
上好的檀木箱子甫一打开,屋内顿时银光闪闪,恢弘一片,那亮丽的色泽直晃人眼睛。
“凤羽罗烟——”
“好大的手笔!”
一时间,房间之内惊叹声四起,每一个人都被眼前耀眼夺目的丝绸夺去了注意力!
一时间堂内惊呼声四起,都被整箱耀眼的丝绸夺去了注意力。
虽然说黛玉自小出身名门之家,所见珍贵物品不计其数,但是眼前这么美丽的丝绸还是闻所未闻!
淡粉色的绸缎上,美丽的百合花散落各处。用手一摸,柔软丝滑,有沐浴春风的错觉。
用这么漂亮的丝绸做衣服该是每个女孩的梦想吧!
映着灯光,丝绸之上隐隐约约有一只形似凤凰的图案,栩栩如生,振翅欲飞!
黛玉一惊,拿着布料的手猛地收回——
“什么事凤羽罗烟?”大赛于转移注意力,忙问刚才知道它名字的姑父!它不仅仅只是美丽吧,不然也不会让富甲天下的林苏两家如获至宝!
“这凤羽罗烟,瑰丽异常,工艺手法更是巧夺天工!不过它真正的稀罕并不在于此!”姑父抿了一口茶,细细的解释给屋内的众人!
“这种布料适用极其珍贵的凤羽蚕丝织成。这种凤羽蚕,翅膀是金色的,极其罕见。并且寿命也很短,更不好养,所以养这种蚕的人很少。加上数十个蚕才吐一个茧。想要织成一块布,需要成千上万的凤羽蚕至少十年的时间才能织成。谈何容易?布料之上的百合花乃是用雪山银狐最为柔软的雪丝刺绣而成!更是难能可贵之处在于,这种布料冬暖夏凉,具有祛病强身只功效!”
稍微停顿了一下,姑父仍在众人的期盼当中讲下去!
“数十年前,我曾经到紫竹国一代经商。一日夜宿在一家旅馆之时见到过。那老板一家人当做是宝贝一般供在家里。此后再也没有见过了,但是它的样子,我却是终身难忘了——所以,今日一见,我立刻就认了出来!这种凤羽罗烟,真的可以说的上是寸步寸金,如今这么一大箱的贺礼,岂不是价值连城了。这送礼之人真是大手笔?!”
听完姑父的一席话,黛玉又用手去触摸那丝绸,果然手感极好,有一种惬意直达心底!可是黛玉却愈加的迷惑,到底是何人,要送她如此贵重的贺礼?难道真的是因为大哥的缘故——
“这箱子里除了凤羽罗烟什么也没有!”大表嫂在箱子里翻腾了一遍,什么也没与找到。“不过这不了之上似乎绣着凤凰的图案,这不是皇后才能用的图案吗?”她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大家的眼光全都顺着她的手指所指之处看去。
若是不仔细看,还真的是看不出来——
果然,隐隐约约的有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
“就是啊,这凤凰图案只能是皇后才能用!”比黛玉大一岁的远方表姐苏青也疑惑的看向黛玉。
一屋子的人,此时因为两人的话语,全都看向黛玉。
被他们盯得浑不自在,不自觉的向林夫人的身边靠了靠,感觉到女儿的不安,林夫人拍拍黛玉的手,“咱们大家不要猜测了,这东西先收下去,他日弄明白再还回去就行了。今天是玉儿的生辰,我们还是庆祝的好!”
“是啊,是啊——”爹也跟着随声附和。
大家这才安顿下来,又开始生日的宴席。
接下来的几天都在忙于走亲访友中度过。
那箱贵重的礼物也在她刻意的忽视下被供在了家中的某个角落。而且奇怪的是后面宫里也再无任何消息传出,大家开始的忐忑随着时间的过去也就渐渐丢开了。
深夜,皇宫内苑,上书房
一道单薄的明黄色身影趴在书桌上,入眠!
当秦月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他家主上废寝忘食,勤政国事!
小心的帮他盖上一件外衣,秦月两个酒窝笑的浅淡。
他就是不明白,主上这么一个勤政之人,在他的治理之下,国泰民安,繁荣苍茂,兵强马壮,人们安居乐业。可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人诋毁他,纵然他当时用残酷的手段夺得了皇位,可是他也是被逼无奈,况且那皇位本来就是他的。
难道就是因为主上有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吗?银色双瞳,这是上天赐予主子的,不是主子的错,可是那些人却生生的把主子当成妖,赶尽杀绝——
十几年前的那场血雨腥风,秦月想起就不由的眼角泛起泪花,在那场血战之中,他失去父亲,主上失去了母亲。而又在几年前的赶尽杀绝中,他失去了母亲,主上失去了唯一疼爱他、不把他视为妖孽的兰姨——
算了,陈年旧事,不想也罢,秦月摇摇头,转身走出书房!
又来了,为什么一入梦总是这个让他心痛欲绝的画面——
美丽的女子紧紧的抱着刚出生的婴孩,跪倒在地上低低的哭泣,请求眼前的高大男子,“皇上,不要,溪儿是您的骨肉,您怎么忍心杀了他?”
可是女子的哀求只换来男子愈加冷酷残忍的回应,“国师不是说了吗?这孩子天生银瞳,不祥之人,留他何用,难道是让他克我吗?”
裹着红纱的妖艳女子冷笑着走了过来,“皇后娘娘,你的小太子是天降孤煞,要不然怎么生着这么一双妖瞳,皇上前些日子病痛,都是因为他。”
天降孤煞,都是因为他——
红衣女子刻薄的话语声声回荡——
男子冷冷转身,语气愈加冰冷,“杀了他……”
杀了他——
不,他不是灾星,不是孤煞——
不是——
浓浓烟火铺天盖地,女子抱着刚出生的婴孩,在寂寞的宫殿里等死——
等着无情的火舌来吞噬他们——
不,不要,娘,不要离我而去……
冰冷的泪水一滴滴滑落,若烈火烧身的痛楚让他一下子惊醒……
“不要——”空荡荡的书房里,回响着他的声音。
无力跌坐在龙椅上,额头上的冷汗被风吹干,带来刺骨的寒意。
夜半人静之时,每每噩梦缠身!
“皇……皇上”秦月紧张万分的奔进来,一脸的睡意,身上的衣服还没有穿好!
看着眼前的主上,秦月知道他又做噩梦了。
主上每每噩梦惊醒,也苦了他隔三差五的就睡不好觉。
起身,肖黎溪不理会惊诧的秦月,信步向外走去。
“皇上,你到哪里去,我陪你!”秦月紧紧的跟上去,主上肯定又回想起了小时候的往事,一定要劝劝才好!
“不用,你休息吧,我出去走走!”淡淡的语气听不出感情,但是秦月知道这时候的主子最脆弱。
就算是有天大的痛苦,他也会隐藏到心底,不让人看出丝毫,若不是跟随了他这么多年,小时候一起长大,恐怕他也不懂吧!
他脆弱的时候,都是一个人隐藏在角落里,独自品尝内心的伤痛!
主上,你这又是何苦呢?秦月呆呆的回到自己的床上,再也无法入眠!
虽有后宫佳丽,但是没有一人懂得主上。这也难怪主上自选妃以来,从来没有临幸过任何一位妃子。更没有一个妃嫔有幸到过皇上的寝宫——
倒是他,就成了主上的贴身小厮,打点一切本该是妃嫔或者宫娥要做的事,更是与主上形影不离,吃住在一起!
害他承担莫须有的罪名,那群不得宠的妃嫔从此在后宫议论纷纷,说他与主上龙阳之癖——
那段时间,他着实如坐针毡,顶着后宫的风言风语。但是为了主上,这点小破事算得了什么。
不过想想主上是什么人,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那些流言蜚语一日之内消失殆尽。
也是的,胆敢编排主上,这群没有大脑的妃嫔真是不想活了!
主上,我实在太困,要睡了!
抵不过睡意连连,秦月终于去找周公下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