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信陵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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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交易

魏王授意,最终魏无忌以王弟的身份接见了秦国的使臣王稽。

王稽见到魏无忌没有戴冠,方知他竟然还不满二十岁。虽说王稽出使魏国之前对魏王兄弟已经稍作了解,但是见到魏无忌的时候还是大吃了一惊——魏无忌实在是太年轻了!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里,有智谋的人不在少数。但是在众多有智之人中,年轻就成了相当重要的筹码。

虽然没有戴冠,但魏无忌还是穿着正式的礼服,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年幼而随意穿着怠慢使臣。

魏无忌一进屋,见王稽起身相迎,忙快走几步上前,面带笑意二人执礼相见。

“尊使快请坐!”

“这是公子的私宅吧?”王稽坐下后仍是不放心似的左右打量了一下。

“正是,如今兄王在位,我在王宫走动多有不便,大王便赐下宅邸。另外,这公子的称呼,也该改口了。”魏无忌说着脸上似蒙上了一层阴霾,语调也低沉下去。

王稽仿佛听见了魏无忌低低的一声叹息,也不由感叹——不管曾经魏国的二公子多么受魏王宠爱,多么才华横溢,如今长兄为王,不是一样地俯首称臣、仰人鼻息么。

“唉,不说我了。”魏无忌抬起头,挤出了一丝笑意,“不知安国君近来可好?”

王稽一愣,大惊之下更是来不及思索该怎样称呼魏无忌,几乎冲口而出,“您这是何意!王稽代秦王出使魏国访贤,您竟然问安国君可好?敢问魏国眼中还有没有秦王!”

“尊使还请息怒,”魏无忌表情仍是温煦,“您自己也问到了,这里是无忌的私宅,况且以我和安国君的交情……”说着魏无忌一拍脑袋,作恍然大悟状,“是了,是无忌失礼了,以我和安国君的交情,是应该先过问亲长的。”魏无忌说着起身,面对王稽就是一个长揖到地。

王稽被魏无忌吓到了,慌忙站起来扶起魏无忌,“还请您说清楚,王稽只是卑末小官,承蒙大王看重,方得以出使之重任。实担不起您的重礼啊!”

“亏安国君还惦记着你这个门人,”魏无忌说着从袖笼里拿出一卷竹简,“这是安国君怕你在魏国吃闭门羹,特意派人送给我的!”说完,魏无忌一把把竹简塞在王稽怀里。

王稽开始后悔今日上门,更加后悔同意面见魏公子。但是他能怎么选择呢?他能选择的只有后悔。从一见到魏无忌开始,王稽的思路就完完全全紧跟在魏无忌的后面,如此紧绷着神经,稍有不慎还会被吓的一惊一乍。饶是王稽这般沉稳之人,在魏无忌声情并茂的演说以及令人始料未及的大喘气之下,也变得如坐针毡起来。

但是一听到安国君,王稽才意识到魏无忌今日想打什么牌。

王稽正是安国君的门人,安国君比魏无忌大七岁,也是爱交朋友的年轻人。虽然已过弱冠,不算是少年了,但是现在的秦王大刀阔斧地攘外安内,安国君仍然无忧无虑地生活在父王的羽翼之下。想到这一层,王稽惊出了一身冷汗!

现在的安国君,和几年前的魏无忌,所处的环境何其相似!

都是深受父王宠爱的小儿子,又都有一个早早立为太子的兄长。魏无忌之前的一番话外之意并不难猜,他说的是自己的处境,但是如此旁敲侧击地,无非是借他王稽的嘴向安国君传递一个警醒的信号。

看来年轻、温煦的魏公子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小白兔啊!

王稽一番深思之后,眯起眼睛重新打量着魏无忌,不由生出了一股油然的敬意。

魏无忌并不打断他的思考,他知道王稽是聪明人。他只看着王稽的表情渐渐发生了变化,这才露出了刚才关切的神色。仿佛又追问了一遍,“安国君到底怎么样啊!”

王稽沉下头,“安国君,想来是不太好。”说完抬起头看着魏无忌,“但是王稽在秦真的只是微末小官,替安国君分忧也难解近火啊!还请公子教我!”

还是“魏公子”之名在外,习惯之下,王稽仍是改不了对魏无忌“公子”的称呼。

“尊使言重了,无忌年轻谈不上教不教。”魏无忌笑着笑着,脸色忽然严肃起来,“今日其实无忌也是来和尊使做生意的!”

“做生意?”王稽感觉今日和魏无忌的一番交流着实让自己大开了眼界!

“是啊,我用一个可以治好安国君心病的主意换回魏国的两座城池如何?”

“这……”这下终于魏无忌把主动权交到了王稽手里,可是王稽却感到越发炙手,“王稽此次访魏只为求贤,没有别的权力啊。”

“我说的这两件事都不是一夕之功,只要你敢替安国君应下,为表诚意,无忌可以先把方子告诉你。”

简直是空手套白狼的交易啊!王稽听着有些心动。

“如此这般,还请公子不吝赐方!”

“今日之言,出之我口,入之你耳,他日倘若在任何地方提及,无忌是不会再认的!”

王稽听闻,点头如捣蒜道,“那是一定!请公子放心!”

“此方只有两个字,质子。”

王稽又是一愣,这是说完了?但是见魏无忌闭上的嘴唇再无张开的意思,王稽也默默地闭上了嘴,心里却在不停地琢磨起来。稚子?

这次不再等王稽想明白,魏无忌端起酒爵喝了一口。

王稽看了一眼魏无忌,神色又恢复了先前的淡然自适的样子。这个有些瘦削的青年,眉目中亦是没有某些秦王想要的力量,但是这一双深邃的眸子,就像是一座通往广袤的大门。他的睿智与魄力,就是那片令人向往的广袤。想必,魏公子以稚龄而名冠中原,就是这个原因吧!王稽渐渐觉得,可能留在魏国,才是魏无忌最好的选择。于是他打消了说服魏无忌去秦国的念头,所幸自己这次出访也不是无功而返。

“多谢公子今日提点,王稽会把公子的方子转述给安国君。”

“有劳,替我问候安国君。”魏无忌说着抿嘴微微露出了笑意,“您知道,秦国刚刚攻下魏国两城,大王正在气头上,虽说有‘不斩来使’的说法,但是既然大王授意我见您,想必也是……”

“我知道了,王稽还要出使赵国,等占卜下启程吉日再派人告知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