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东华遗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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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章廿一 恩义两清(二)

大河是西夏最大的河流,不仅河面宽阔,而且水量极其充沛,中上游流经了西夏大部分地区,下游则经过东周汇入大海。

无数年来,大河养育了千千万万的百姓,是东华大陆上唯一一条能够与大江齐名的河流,而大江流经的地区主要在南晋和东周,对于西夏的重要性无法与大河相比,因此大河也被西夏百姓称之为“母亲河”。

灵州城位于大河的上游地区,雨季水流湍急,小船渡河的难度较大,幸好此时正值初夏,大河水位下降,河面也比较平缓。唐子衿甚至能够站在船上,欣赏大河的风光。

艄公的摆渡技巧十分娴熟,水流虽然平稳,但他却没有丝毫的大意,缓慢而有节奏的滑动着船桨,小船便平稳的行驶在了大河上。

带着湿意的风吹在唐子衿的脸上,那份专属于夏天的燥意顿时消减了不少。

小船行进的速度很慢,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越过了十余丈宽的河面,来到了对岸。

唐子衿走下船来,从袖间掏出了几枚铜钱递给艄公,笑了笑说道,“多谢船家,我这便走了,希望有缘再会。”

“公子慢走,小老儿祝公子一路顺风,”船家客气的回答道。

告别了船家,唐子衿便走向渡口不远处的驿站走去。昨日来的时候,他便将马放在了对面渡口的驿站里,现在他便要到驿站重新取一匹马出来,虽然现在时间尚早,但若没有马力代步,等他走到灵州城,天大概也黑了。

驿站里的办事人员效率还算可以,唐子衿没等多久,便牵着马从里面走了出来,正准备朝灵州城的方向出发时,余光却看见一个形神憔悴的姑娘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是小玲儿,唐子衿心头一叹,飞快的低下头,生怕被林玲给认了出来。

林玲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唐子衿,失魂落魄的朝着前方走去,唐子衿心中一痛,心想她这般前行,不知道何时才能到达灵州城。

心里虽然迫切的想要追上林玲,但脚下却仿佛生了根一样,动弹不了。

这时,一阵马蹄声从前方的官道上传了过了,不多时便见一群士兵簇拥着一个白白胖胖的贵公子朝着渡口边奔了过来。

巴结权贵的事情唐子衿不屑为之,因此也提不起和这位贵公子打招呼的兴趣,既然林玲在前方,他准备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在上路。

可是当这个贵公子的马经过林玲身边的时候,却意外的停了下来,林玲却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那贵公子眼中闪过一缕贪婪的神色,马上滑了下来,喘了一口粗气,整理了一下衣衫,对了林玲说道,“姑娘请留步。”

林玲回过头来,一眼便看到了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欲望,心头一阵厌恶,但还是开口说道,“不知公子叫住小女子,有何贵干?”

那人色迷迷的笑道,“现在的世道很乱,姑娘独身一人上路可不安全,要是姑娘不弃,在下愿与姑娘结伴而行。”

林玲心中的厌恶之意更浓,明明两人的方向相反,这人却说要与她同行,所以即便她涉世未深,也明白这人打的什么注意,于是冷冷的说道,“不必了。”

听到林玲这十分不客气的话,那人脸上的笑意更浓,说道,“同不同行可由不得姑娘了,来人,护送姑娘上路。”

几个士兵从马上跳了下来,很快便将林玲围住了。林玲心头又急又气,没想到在这里却遇到了这么一个流氓,“你们要做什么,难道灵州城没有王法吗?”

那贵公子冷笑一声,说道,“王法?在这灵州城,我就是王法。小妞,实话和你说了,我就是灵州军节度使的儿子安庆渔,今天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这人话刚一说完,周围的士兵便动手了。林玲虽然身怀武功,但也挡不住这几个训练有素的士兵,眼看就要落败了。

“都给我住手,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唐子衿牵着马走了过来,本来他不知道如何面对林玲,但看到她遇险,又忍不住出来为她解围。

几个士兵被这句断喝吼道面红耳赤,灵州军作战勇猛,何时做过这种强抢良家妇女的事情,今天节度使大人的公子下了如此荒唐的命令,他们本就觉得羞愧,但又不得不执行,这一声断喝倒是让他们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听到这个声音,林玲转过头便看到了唐子衿,脸上露出了一抹喜色,但很快便被仇恨所取代了,见周围的士兵没有再动手,林玲便倔强的咬着嘴唇,低下头一言不发。

若是其他人,以林玲的柔弱的性子,肯定会开口求救的,但来的却是他的杀父仇人,所以今天就算是死,林玲也不准备向唐子衿求救。

这边林玲没有说话,但安庆渔却霍然转身,凶狠的盯着唐子衿说道,“小子,不想死的话就给老子滚远点,老子今天心情好,不想杀人。”

“呵呵,”唐子衿看着这个年龄不大、身材却十分臃肿的节度使公子轻笑一声,非但没有滚的远远的,反倒越走越近。

直到走到安庆渔的跟前,唐子衿都是面带笑容。但这个笑容却让安庆渔有些害怕,脸上闪过了慌乱的神色,但带着十几个士兵的他,不可能被眼前的人一句话便吓走,于是便强作镇定的说道,“小子,还不滚,我可是灵州军节度使的儿子。”

唐子衿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而动容,笑容反而越发的浓郁了,“安公子是吧,久仰大名。”

安庆渔以为对方被他的身份吓住了,厌恶的吼道,“我最后说一遍,快滚。”

周围的士兵,包括那几个围住林玲的,飞快的将唐子衿包围了,虽然方才的事情让他们很是羞愧,但是若让这个来历不明的人伤害了节度使大人的公子,那他们回去便只有死路一条。

被十几个士兵包围,唐子衿依旧面不改色,笑着说道,“安公子,你可知道,我已近好久没有听到有人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了。”

安庆渔脸色一变,没想到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子比自己还嚣张,便对周围的士兵喊道,“杀了他,杀了他。”

士兵们刚准备动手,却看见了一把长剑架在了安庆渔的脖子上,一个个便不敢在动。

安庆渔的脸上闪过一丝狠厉之色,正准备说话,却别唐子衿打断了,“安公子,上一次说要杀我的人,现在已经成了一堆黄土,您要不要试试。”

唐子衿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露出什么凶狠的表情,但安庆渔却感觉到,眼前这家伙真会杀了自己的,于是便朝着周围的士兵说道,“都别动,放下武器,退后三步。”

“咦,安公子好像很有经验啊,这话不是应该我来说么,”唐子衿打趣的说道,心中却暗道这安庆渔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认清了局势,不做无谓的反抗,看来并不是一个草包。

安庆渔此时已经平静下来,说道,“你有什么条件就说吧。”

“好,我就喜欢和安公子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把你们的马分两匹给前面那位姑娘,让她安然离去,并发誓不再为难她,我就放了你。”

安庆渔想都没想便答应了,立刻吩咐两个士兵将马牵到林玲的身边。

林玲看了唐子衿一眼,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待官道上看不见林玲身影的时候,唐子衿把长剑收了回来,随意的说道,“安公子,你可以走了。”

安庆渔快速的闪到士兵的身后,突然大笑起来,“小子,你以为我真被你吓到了么,大家一起上,将这小子给我砍了。”

作为灵州军节度使的儿子,安庆渔虽然养尊处优,但从小好武的他也练就了一身不俗的本事,不然也不可能去参加鹿鸣宴。

方才是因为唐子衿出手太快,他才会被制住,现在恢复了自由,心中对林玲的色心早就没有了,他只想杀死这个愚蠢的小子。

唐子衿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不过片刻之后,安庆渔带来的十几个士兵便尽数的躺在了地上,自始至终,唐子衿的剑都没有出鞘。

安庆渔愣愣的看着唐子衿,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对方制住自己时,并没有提出要安全离开的要求,并不是愚蠢,而是绝对的自信。

“你到底是什么人?”安庆渔面色慌乱的问道。先前安庆渔虽然慌乱,但并没有害怕,但此时他终于对面前这个人产生了恐惧。

唐子衿还是先前那副轻笑着的表情,缓缓地说道,“我是昭武校尉唐子衿。”

在西夏,昭武校尉这一军职十分特殊,曾经任职过的都已成了西夏名动一方的大将,怎么在这灵灞渡口,突然又冒出了一个呢?

不对,这么年轻的昭武校尉,难道是……想到这里,安庆渔失声叫到,“你就是那个昭武校尉?”

安庆渔这话说的有些奇怪,但唐子衿和周围的士兵却是都听懂了。安庆渔此番带出来这几个士兵,都是军中的好手,大多都参与过去年玉门关的那场大战,虽然不知道姓名,却知道玉门关有个单剑斩杀楼兰数位大将昭武校尉。

“正是在下,失礼之处还望安公子莫要在意,”说完这句话,唐子衿便跳上战马绝尘而去,转眼间便没了踪影。

躺在地上的士兵们依旧一脸震惊,有几个士兵甚至忍着疼痛露出了一个自豪的笑容,大概是想到自己居然有机会和这个传说中的昭武校尉交手吧。

看着手下这几个没出息的士兵,被打了居然还一副崇拜的神色,再想到方才受到的屈辱,安庆渔的脸色沉了下来,心中生起了一股浓重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