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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关征的平步青云(1)

蔡姚早就知道关征是个有野心的男人,从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当时他和一家科技公司谈合作项目,原本那家老板意向不大。于是他千方百计打听到那位老板在家是个“妻管严”,于是那段日子用尽方法讨好那位老板的老婆,甚至还和他老婆常去的那家美容院打通关系,利用美容的充裕时间投其所好,连其丈母娘住院的消息也间接打探到,三天两头上门拜访,哄得一家老小欢心,终于拿下了那个项目。甚至连那段时间他自己也生着病,也顾不上去医院,把事业当生命,不惜用各种手段达到目的的人,永远是可怕的,可能关征就是其中之一。

自己创业六年,经营的公司已经初具规模。蔡姚没想到他已经找到了更大的跳板,傍上了杨海成,一跃和丽港的大企业扯上了关系。

她想到他们分手的时候,关征痛心地看着她,自嘲地说:“我关征这辈子只做过一件傻事,就是想和你在一起,不过现在不会了。”

蔡姚听到他说了这句以后,沉默地站了很久,身后所有车都在猛摁喇叭,声音震耳欲聋。关征最后还说了一句什么,她没听清,当她要求他重复的时候,关征整个人似乎都暴怒了,大声朝她吼道:“你走吧!现在就走!”

蔡姚那时身子已经僵硬了,停顿了几秒钟,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她从前面车辆的后视镜里看到关征还站在那里,他让她走,而他自己却始终没动。

她知道自己这辈子恐怕难以读懂关征了。

蔡姚忙完了仪式的事,已经晚上10点多,工作餐留了她的,只是一直没来得及吃,现在打开餐盒,发现早已冰冷一片。没有胃口,重新盖上餐盒,准备收拾了东西回家。

路上父亲却忽然打来电话,再次询问她相亲的结果:“姚姚,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跟爸爸说,别憋在心里,是不是受委屈了?”

蔡姚心里一酸,骑着电瓶车就怒气冲冲道:“您从哪介绍的人?您知道他的来历吗?知道他的背景吗?知道他之前都干过什么吗?”

蔡建国听到蔡姚的语气,就料到这次的见面一定出了问题,连忙安慰着:“怎么了?是不是不太满意?”

“不是不太满意,是太不满意!”

“怎么不满意法?”

“您别问了,这个人的人品已经让人无法启齿了,见他一面都让我犯恶心!”蔡姚憋了一肚子火抱怨道,“您怎么会介绍他给我?”

父亲似乎不敢相信蔡姚说的:“我见过那个小伙子一次,觉得印象挺好的,你杨伯伯是爸爸之前当红卫兵的时候认识的,当时他是被批斗的典型,被锁在小黑屋里,按照组织规定不能给东西吃,后来我觉得他挺可怜的,偷偷拿了两个玉米面窝头,捏扁了从门缝塞给他。就是那时候认识的,之后多少年没联系了,前些日子在街上,他从车里看到了我,他已经成了大老板,也改了名字。后来说着说着,说到子女的事,我才知道他有个儿子至今未婚。”

蔡姚好像恍然大悟:“爸,我一直以为您不贪慕虚荣呢,搞了半天,您听说他父亲是大老板,就张罗把我介绍给他?”

“不,不。”父亲连忙否定,“上次老友聚会,老杨喝高了点,是杨至恒过来接他的,当时我就觉得这小伙子不错,后来他亲自过来捎给我们大家每人一盒好茶叶,确实是彬彬有礼,像个有教养的孩子。再后来还是你杨伯伯提出的,爸爸当然很乐意了,毕竟你也不小了,关征的事,也算过去了……”

说到这里蔡姚好像忽然泄了气,回头看着远远还在发光的屏幕:“爸,您知道杨海成收义子的事吗?今天新闻刚发布的,那个人就是关征。”

一觉醒来,果然大街小巷各大报摊杂志头条都是杨海成收义子的消息,连网站上跳出来的网页也处处提示这是最新热点。

回笼觉还没睡踏实,潘渔舟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开头就是欷歔不已:“老蔡,关征现在真是平步青云了,真的,杨至恒……多了个兄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蔡姚明显地感觉到潘渔舟在担心,连他也感觉到这是一种危机了,尤其对于杨至恒来说。

“多了个兄弟本来是喜事,不过如果是关征的话,就不一定了……”蔡姚说得含糊,但她认为潘渔舟一定听明白了,因为自己和关征分手的这段日子,始终有潘渔舟陪着,关征是个怎样的人,他一清二楚。

潘渔舟没再说话,也没挂电话,他为了新店开业已经忙了好几天,饭也顾不得吃,觉也睡不踏实,现在又为这种事担心,看来他真的把杨至恒当成挚爱了。

蔡姚说不出的滋味,开口安慰:“没事,一个亲儿子,一个义子,哪个亲哪个疏,杨总还能不清楚?杨至恒也不是傻子,关征再精明也威胁不到他,放心吧。”

潘渔舟在电话里“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蔡姚反而心思更重了,忙掩饰了自己的情绪催促他:“明天你那新店就正式开业了,想这么多干吗?你的任务就是经营好自己的店铺,做出名气做出口碑,才不浪费杨至恒帮你盘下这么好的店面。”

“嗯!”这次潘渔舟是信心满满地回答的。

蔡姚知道潘渔舟是个单纯的大男孩,有时候自己更像他的姐姐,她明白杨海成突然收义子的事其中一定另有玄机,但这种猜测她不想告诉潘渔舟,不想给他增加困扰。

蔡姚仔细分析了一遍,关征和关语沫是姐弟关系,杨海成却只收了关征做义子,对于他这个姐姐完全未提到。和关征恋爱的一年多里,自己和关语沫算是比较熟识的,经常一起出来吃饭逛街看电影,尤其到后来,已经有种大姑子和弟妹的感觉了。

她曾经听说过关征和关语沫是重组家庭的姐弟,父母再婚的时候,关征还很小,就跟了后爸的姓。不过所幸是这样,一家人还算和睦。

之后自己在宏盛工作的时候,经常听说叶总三十几岁还是单身,只为等一个女人,之前风言风语传说的版本五花八门,有说是某位电影明星的,有说是美津旅行社老板的妹妹的,还有说是设计公司女白领的。有一次蔡姚亲在某个酒会外面的露天走廊上眼看到叶总死命拉着一个女人手腕,情绪激动,姿势暧昧,挣扎间葡萄酒洒了一身。她从没见过叶总这样失态的一面,当时她仔细看了那个女人,觉得熟悉得很,那就是关语沫。

再后来蔡姚想到曾经关征说过,有个男人追了他姐姐六年,她猜想那男人一定就是叶耀。

如此说来,宏盛和博亚如今的关系是很微妙的。

第二天的开业庆典办得很隆重,请了丽港有名的庆典公司筹办,外面十几层粉紫相间的气球围成大大的拱门,店门口放了两排花篮,侧边搭了舞台,请了职业模特现场穿婚纱走秀。

这些排场都是杨至恒安排的,而他却没有露面。蔡姚帮着潘渔舟张罗着庆典的事,笑脸迎人地对着来来往往的人,还不时充当勤杂工。

整场庆典在中午12点钟才算结束,而生意却一天都很火爆。到了晚上接近10点,店里才算真正空了下来,员工和顾客都走了,只剩下潘渔舟和蔡姚两个。蔡姚感觉自己浑身散架,肚子里空空的,晚饭到现在都没吃,其实也是没空吃,这一天比上班时间还忙。

“老蔡,锁了前面的门跟我到二楼来,我准备了吃的。”潘渔舟边进侧边的卫生间洗手边招呼蔡姚,忙了一天,只有潘渔舟还是依然精神,好像精力总也耗不尽。

“老潘,照今天这个订单数量,你这店里大有可为,营业额能比从前高好几倍。”蔡姚打心里替他高兴,毕竟奋斗了多年,虽然是仰仗高富帅得来的结果,可毕竟还是让人欣喜的。

“所以今天我得感谢两个对我帮助最大的人。”潘渔舟过来拉蔡姚上楼。

拖着疲惫的身子,蔡姚慢悠悠地来到楼上才发觉上面布置得温馨华丽,桌上放了十几个带盖子的玻璃餐盒,还有三套餐具,看起来精致而干净。

“还有人要来?”蔡姚发现了餐具的玄机,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街道后面的巷子有汽车喇叭的声音,潘渔舟高兴地指了指门口:“他来了,今天晚上我特地叫他晚些过来和咱们一起聚餐。”

蔡姚听潘渔舟说“他”这个字,就恍然明白了情况,一时间坐立不安,刚想站起来推托有事,看到杨至恒已经站在了二楼的玻璃门处。

他今天穿得很随意,深蓝色的针织衫,显出质感十足的身材,三角领口露出的皮肤光洁滑腻。头发也梳得极有型。只是腿上的石膏还没拆,架着双拐艰难地上楼,看来为了赴这趟约着实不易。

潘渔舟连忙去扶他,将他搀到桌前坐下。

杨至恒大约也没料到蔡姚也在,脸上的尴尬微显。

“今天我太高兴了,新店铺顺利开张了,生意也出奇地好。所以我想感谢对我帮助最大的两个人,就是你们俩。”潘渔舟说得激动,葡萄酒每人都满上,他先端起来一饮而尽,大约是不胜酒力,下肚的那一刻猛地咳嗽了两声。

“老潘,你不能喝酒的。”蔡姚阻拦他的任性。

杨至恒连忙拿了抽纸递给他。

潘渔舟边咳嗽边摇头:“不,不,我今天真的很高兴,你们两个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一个是我放在心里的那个人。我只想跟你们两个庆祝,有什么话只想跟你们俩说,所以今天即使再晚,我希望咱们还是能有机会欢聚一场。”

蔡姚不愿意扫潘渔舟的兴,他是个小男人,总是委屈求全来成就别人,难得今天这么高兴。原来想找借口离席的蔡姚也只有坐下来继续吃。

“老蔡,其实至恒人真的很好,当初我们刚认识,就是因为摄影,他也是个特懂得欣赏艺术的人,他这趟从云梯上摔下来,就是因为抢救一幅作品,只是可惜作品还是从山上掉了下去。”潘渔舟说得渐渐伤感。

蔡姚却微皱眉头表示怀疑:“什么作品这么金贵?准是能卖好多钱的吧?”

杨至恒没说话,潘渔舟想解释,却被岔开了话题。

“蔡姚,好多年不见了,算是久别重逢吧,我敬你。”杨至恒举起杯子,眼神闪耀着星光,那感觉一瞬间让她觉得熟悉。

“那哪行,我得敬杨总。”蔡姚语带嘲讽地端起高脚杯来。

“别这么见外,咱们都是自己人,从前我顾虑太多,没把你们叫到一起,如果我知道你们俩早就认识,那这一场我早就该办。”潘渔舟适时地打圆场。

“早办杨总也没时间啊,人家可是大忙人,哪有工夫接见我这无名小卒。”她决定将冷嘲热讽进行到底了。

“蔡姚,我先干了,算是赔罪。”杨至恒一饮而尽,倒空了杯子给她看。

“我可当不起!”

“老蔡,老蔡。”潘渔舟拉着蔡姚的胳膊,不想让矛盾激化,“至恒之前也告诉了我关于你们的矛盾,那都是上学时候的意气之争,全是误会。大家说开了就好了。你们都是讲义气的人,不拘小节,何况过去这么多年了。”

蔡姚一脸“你知道什么呀”的表情看了潘渔舟一眼,而后正视杨至恒,低头拿起杯子来把酒喝光:“别让人说我不义气,我全喝光,老潘不能喝酒,早前医生就交代了,所以今天他的酒我替他喝。”

“不。”潘渔舟连忙按住了蔡姚的胳膊反对道,“今天的酒我要喝,因为我做东。”

潘渔舟虽然人好,可身体素质始终弱弱的,年纪轻轻就有糖尿病,医生说可能和遗传有关,因为他本身很少吃糖。

“由着他吧,今天是他的吉日。”杨至恒反而在帮着潘渔舟,“别喝太多。今天是高兴的日子,适当喝点也行。”

蔡姚没再劝阻,一顿饭赌气一样吃着,虽然说服自己不在潘渔舟面前提起过去的种种和相亲的事,可心里始终还是有疙瘩。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和杨至恒的关系会变得这么尴尬,恨也不是,怨也不是,原谅又不甘心。

一顿饭三分之二的话都是潘渔舟说的,尽管杨至恒和蔡姚一再阻拦,他还是喝高了,趴在桌上先是哼起了小调,后来就彻底睡着了。

蔡姚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12点,店铺里安静了下来,只有自己和杨至恒面面相觑,两人均是清醒的,正因为清醒才更难以面对。

“我们一起送他回家吧。”店里到夜里会冷,杨至恒想得很周到,一晚上蔡姚喝了几杯,仍旧清醒着,而他一口也没喝,似乎专等着将他们送回去一样。

“我和他住在一起,汇园路那边,也不算远,我们可以打车回去。你腿脚不方便,我帮你叫辆车。”蔡姚收拾了东西,口气上像是要和他划清界限。

终究她还是背不动潘渔舟,在杨至恒拖着拐杖帮忙之下,才将他弄进车里,关了店门,一路开到小区里。

“这些日子,你一定觉得很惊讶吧?”杨至恒坐在副驾,看着后视镜里的蔡姚,心里充斥着说不清的情绪。

“是很惊讶,真没想到老潘一直说的那个人就是你,到了现在,我才觉得,最好笑的是我,跟傻子似的。”蔡姚自嘲地笑笑,看着外面霓虹灯呼啸而过,觉得心里凉凉的。

“蔡姚,其实……”

“别说了。”

“你别多想。”

“从前就是因为想得太简单了,才把自己伤了,以后不会了。”

杨至恒无言以对,一路沉默。

一直到了楼下,蔡姚劝杨至恒不要下车,可他没听,帮着她一起将潘渔舟扶到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