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姚和潘母不约而同地看过去。
潘渔舟走过来一边拉着母亲的手，一边拉着蔡姚：“妈，您说的没错，我一直喜欢蔡姚，但是没勇气，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会努力工作，直到蔡姚接受我。”
蔡姚一时间简直不知道唱的哪一出，尴尬地看看潘渔舟，又看看潘母。
“好，好，妈妈等的就是这句话，你总是傻傻的不敢迈出一步，不努力，怎么知道不可能呢？”潘母高兴得直点头，俨然放下了一桩心事。
饭后蔡姚拉着潘渔舟进厨房，小声而急迫地问：“到底是怎么了？”
潘渔舟倒忽然显得淡然，边收拾厨房边答：“骗骗我妈妈，不想让她太担心，她总在催我。你知道我根本不可能去找个女人结婚，与其让她天天当成心病一样，不如就告诉她我在追求你，说实话，我也只信得过你。”
“可这样能瞒多久？”蔡姚反而担心。
“瞒一天是一天吧，反正已经瞒了二十几年了，这样的日子，不知道哪一天是个结尾。等到你找到新男友了，我再跟我妈说。”潘渔舟无奈，显然对这种生活厌倦了。
蔡姚点了点头表示答应，同租房子的这两年，她早已经把潘渔舟看成了自己人，能帮到他的，她会义不容辞：“老潘，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要躲起来，你还有我这个死党，谁欺负你难为你，我都替你收拾他。”
潘渔舟笑了，白皙而斯文的脸上盈满了感动，继而重重地点了点头。
雨过天晴的感觉真好。
第二天早晨上班的路上，蔡姚一直有这种心情，插上耳机听着欢快的音乐，站在地铁里，随着涌动的人群，朝公司的方向去。
她喜欢这种感觉，连进了公司大门还哼着歌。
路过前台的时候，小吴忽然叫住了她，神秘地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过来。
“怎么了？”蔡姚走过去不明所以地问。
“这几天你去哪了？”小吴一脸不可理解地看着她，“二楼会议室门前，昨天贴了一张这个周六竞聘答辩会的安排表，前天你不在的时候抽签决定的，因为就差你一个，所以你就是最后一张签，正好是咱们那组的1号，第一个进去。”
蔡姚明白，自己不在的情况下，抽到的剩签肯定不会好，谁都不想第一个进去答辩，一来是没有前面人的铺垫，容易造成紧张，二来面试官没有参照物，通常1号的分数不会太高。这次竞聘营销部副经理职位的有11个人，这个编号基本就注定是炮灰。不过所幸蔡姚并没太重视这次竞聘，加上今天心情不错，也不算太在意。
“你别一脸的不在意。”小吴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跟她晓之以理，不时用修长的指尖敲打前台的桌面，“你不也很讨厌客服主管这项工作吗，每天装×的跑到营业厅去扣营业员的工资，下面人记恨你的多了！不严格的话，上面头儿又不同意，两头难做。就和我这前台一样，天天面对形形色色的客户，烦都烦死了。”
“咱们俩这次可是竞争对手，此消彼长，我要是没戏了，你的胜算还多一分。”蔡姚在一边摆事实，尽管她承认小吴说得对，现在是讨厌自己的工作性质，可对于去营销部，确实完全没信心。
“我可从不妒贤嫉能，咱们公平竞争，不管是谁坐上这个位子，我都很高兴，没坐上的就继续努力。我支持你，好歹看着从前你对谢晨晨他们几个还算义气。”小吴是个直肠子，说话也直接，不过这样的评价让蔡姚很高兴，这比表扬她工作能力强更让她开心。
走到办公桌前，一个快递信封已经放在她的桌子上，几天没来上班，竟然收到了快递，而且还是自己不认识的地方。打开来，才发现是一本复习材料，全是全国各大企业内部竞聘面试考题，厚厚的一大本，打开来，第一页赫然写着“加油”两个字，笔力和字体很熟悉，她一眼就判断出是出自叶耀之手，看来他是在暗暗支持她。
蔡姚趁没人注意，粗略地翻了一遍，上面各种题型各种刁钻，俨然是选拔思维发散，脑活灵光的精明人。她本是个懒散的人，到了今天，得到身边这么多人点化，陡然间才开始思考起人生、前途的问题，自己才25岁而已，连前台的小吴也知道为今后努力，那她凭什么在目前的岗位上混日子？
拿着签字的单据和需要审核的文件夹，里面捎带着一张演出入场券就进了叶耀的办公室。
他显然对她的到来早有预料，笑了笑放下手里的文件：“放了一个假，好像变得神采奕奕了。”
蔡姚不忘拍两句马屁：“这当中也有叶总您的功劳。谢谢您给的那份资料。”
“好好看，这次竞聘挺重要的，别为了琐事耽误了。”叶耀提醒，签字笔在指尖滑动了两下，轻轻地放在白纸上，“跟一些明知没结果的人扯上关系，始终是不好的。”
蔡姚有所警觉，叶耀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想起这几天和杨至恒在翠竹山的事，要想密不透风是不易的：“您不会说的是……”
“你心里明白。”叶耀在她拿来的票据上签上字，却没有结束谈话的意思，“你年轻不太能看得清人，这当中的内幕我可是一清二楚，杨至恒只是个GAY，连那个绯闻女友主播，也只是杨夫人放的烟幕弹，不想让媒体再争相报道他和男人厮混的事。”
“他不是！”蔡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强调这个，激动的情绪连自己也诧异。
叶耀盯着她几秒钟，什么话也没说，在他看来，蔡姚已经听不进任何非议杨至恒的话了。他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出去工作了。
蔡姚却没有动，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演出的入场券：“叶总，我知道您把我看成自己人，您说的那些我都懂，不过事情并不只是表面那样，我一定会处理好的。”
叶耀没有说话，抿着嘴脸色凝重。
“这张周六的文艺汇演的入场券是送给您的，位置很好，而且最重要的是，语沫姐会去的。”蔡姚放下票，拿起自己签字的单子出了总经理办公室。
接连的几天，蔡姚每天都在熬夜看资料，一遍遍地想掌握考题的精髓。潘渔舟自然很是支持她的上进举动，晚饭、水果、夜宵无一不准备齐全。早晨蔡姚离家的时候，他还会打气一般地让她加油。
几天里杨至恒似乎并没有和潘渔舟见面，反而和程娇的绯闻多有报道。蔡姚知道这其中有狗仔队的功劳，更重要的是，杨夫人一直暗地里炒作他们俩的事，企图将儿子是个GAY的传言掩盖。
一直到周五，潘渔舟忽然一整夜未归，蔡姚以为他又回复到了以前的作息，和杨至恒在一起了，并不觉得诧异。
直到晚间她上网刚巧碰到了谢晨晨更新微博，图片上的时间显示正是十分钟前的事，杨至恒正在和公司员工连夜开会，商讨公司下季度项目开展。
谢晨晨抱怨开会要分好几个阶段，很可能今天要通宵。
蔡姚忽然感觉到异样，通常潘渔舟是不会打扰杨至恒工作的，从前只要博亚的忙季，他会自觉地在家，从不提见面的事，今天的情形似乎异于常态。
她拿出手机来打给潘渔舟，提示竟是关机状态。这几天她一直觉得他已经完全走出了阴影，打算高高兴兴地生活下去，今天的情况却让她心里打了问号。
第二天蔡姚起了个大早，背了几道题目，好好地化了个妆才去上班。竞聘的日子，所有人都准备就绪了，几个岗位的强力竞争对手俨然已经蓄势待发。博亚的竞聘还算正规，所有人集中在一个候考室里，按照抽签决定的顺序，挨个进入。手机在候考室就被收走，完全联系不到外面。
蔡姚是第一个，进去之前深吸了一口气。面试官由两位副总，营销部经理和人力资源部的两个工作人员组成，叶耀没有出现，蔡姚知道这个时间正是演出开始的时候，他应该去了丽港大剧院。
蔡姚低头看了纸上的题目，发现竟然四题当中有三题都出自叶耀给她的那本书上，只有一题关于对这个职位工作开展的构想属于个人发挥题目。
由于准备较充分，答题时很是流畅，一套套地跟着自己的理解表达。关于营销部副经理的位置，这些天来她想了很多，怎样管好各片区经理，提升业务，怎样协助经理，怎样去做好本职工作，甚至还有一些她想到了却不敢完全说明的，如果有机会，她想自己来实践。
十五分钟的时间结束了答题，面试官几个始终面无表情。
站在小接待室等待分数的时候，她才忽然感觉到自己手脚冰凉，平时难得面对这么多人说话，而且是这种正式的场合，整个人的紧张可想而知。
办公室的小李见状帮她倒了杯温水寒暄道：“瞧你脸都白了，这还是叶总不在呢，要是在的话，估计岂不更害怕。”
“要是叶总在，我反而不怕了，郑副总和刘副总都是不苟言笑的人，平时接触得少，看到他们我浑身发冷。”蔡姚坦言，猛喝了两口水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
“你这论调我第一次听说，也许真是接触少的缘故，其实郑副总和刘副总私下里人还是挺好的。”小李替两位副总平反，和她聊得欢畅。
人力资源部的小田把分数条送出来的时候，蔡姚紧张得心里一哆嗦——81.5分，她捏在手里，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本想坐下来等着后面的同事出来看看成绩，小田却催促她到大厅去等。
想到昨晚潘渔舟彻夜未归，她最终还是打算回家看看再说。
电梯下到一楼大厅的时候，前台的两个小姑娘正在通过笔记本电脑看今天文艺演出的现场直播，由于周六管得较宽松，她们争论的声音让蔡姚听得清清楚楚。
“这一定是出问题了，放的备播带，一定是，从那个女舞蹈演员出场开始……”
蔡姚听得不明所以，凑过去看了一眼，上面已经开始播放大合唱的部分，暂时没看出问题的所在：“怎么了？讨论得这么激烈。”
“蔡姚，我们真后悔没能去现场，今天的节目特精彩，不过刚才的飞天舞似乎出了点问题，从那中途开始，都是播的备播带了，因为第一排的那位领导上衣颜色都换了，显然不是在同一天。”小马争论道。
“如果能去现场，除非咱们不用在前台。”小丁语气酸酸的，“你瞧人家小吴多有上进心，营销部副经理，也只有她那种心机深重的人能想到。”
蔡姚听出小吴这次竞聘得罪了一些人，于是笑笑想帮她两句：“上进是好事，我想你们也不希望一辈子做前台吧。”
她们俩皆是一笑，没再多说。
蔡姚走出大厅，外面一片阳光明媚，她打开遮阳伞努力呼吸了两口，不管结果怎样，这件事算结束了。
出了宏盛的大楼，蔡姚打起了遮阳伞去地铁站，刚过了马路，一辆黑色奔驰停在她跟前，车窗放下来后，关征轻轻摘了墨镜朝她笑笑：“大周末的，一个人在街上逛？”
蔡姚没理会，撇了撇嘴继续朝前走。
车缓慢地行进跟上她的步伐，关征显然不死心：“听说你和杨至恒外出度假，他大请四天假，回来后神采奕奕。”
“这好像和你无关吧，关总。”蔡姚停了下来，抱歉地朝他耸了耸肩。
关征下车来，让司机自己先开车走，随后跟上她的步伐：“当然和我有关。”
“如果你是出于朋友交情关心一下，那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度假很愉快。如果你想干涉我的个人生活，那我可以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蔡姚口气强硬，表情冰凉如水。
“我告诉你，这两条都不是，我是看你印堂发紫，双目无神，像是有一大劫，而我最近有庙里的大师看过了，福星高照，紫气东来，有吉星显灵，和你站在一起，能助你化解灾难。”关征俨然得到算命大师的真传一般。
“呸！你才在劫难逃，这番话应该是我对你说！”蔡姚反驳道，加快步子走得更快。
关征再次追上她：“说点正经的，你最近是不是撮合我姐和叶耀呢？”
“是又怎么样？”
“怎么没和我商量商量？”
“这事和你有关吗？”
“有莫大的关系！”
蔡姚想找个理由反驳，话到嘴边，却只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容：“我不止撮合他们，还给他们两张文艺汇演票，让他们一起去看，坐在一起，挨在一起。总之我是不会帮你撮合她和那个古博士的，至于你的那个项目，我看你也不用惦记了。”
关征脸色微微尴尬，可他很少发脾气，除了那天在三环上，那天几乎是她看到的最凶的关征，带着失望、自嘲、愤怒，所有情绪聚集在一起……
“我早不惦记了，我就知道，你这种人靠不住，越让你往东，你就越往西。”关征将失望的情绪流露无余，“今天穿得这么正式，还是刚从公司出来，有什么大场合吧？”
“关总，你不觉得自己问得太多了吗？”蔡姚一句话想堵住他。
“我请你喝杯东西吧，有事跟你聊聊，绝对是大事。”关征锲而不舍，跟着蔡姚说道。
“没工夫听，我昨天睡得晚，今天特困，还得回去补觉。”蔡姚摁了摁太阳穴，反而走得更快。
关征不由分说，拉起蔡姚就进了一家咖啡厅，还是早上时分，店面刚开门，除了他们，几乎没人在周末的早晨光顾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