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肉夹馍
每次一提及西安,我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一个盛世唐朝,诗仙李白的豪爽诗句,霓裳羽衣的翩翩之舞,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王武则天……而对于我这个爱好旅行的人来说,西安总是在一个不经意的历史角落里,用一种古老的声音,在向我强劲地发出邀请。
金秋十月,四川的天气还处于夏的尾声,我从成都双流国际机场出发的时候,尽管穿着夏天的行头,但额头上还是在一直不停地冒汗,湿了无数张纸巾。飞机越过川陕之间的秦岭,只一个小时,就将我从天府之国带到了三秦大地。
从机场大巴上下来,西安的的天空已经黑尽了,西北的秋风凉凉地吹来,看着好兄弟董佳和路人都穿了两件衣服,我觉得自己一下子从夏天进入了秋天,没有适应过来,加上肚子唱起的空城记,真是又冷又饿。
一见到董佳,我就迫不及待地要他带我去吃东西,以抵抗冷和饿的双重打击。董佳带我找了一个就近的小摊,说要请我吃西安的特色小吃--肉夹馍。
一展昏黄的电灯,一个简陋的小摊,一口冒着热气的铁锅……恍惚间,我觉得自己是在宜宾小巷的面摊,而不是古老的西安。董佳苦等我半天,也是饿坏了,向老板叫了四个肉夹馍和两碗粉丝汤,手脚麻利地老板很快将我们点的馍和汤端上了桌。
我望着碗里袅袅升起的热雾,闻着手里肉夹馍的香味,嘴里的馋液一下子就涌了起来,还未开吃,就觉得身体已经暖和了起来。我先喝了一口粉丝汤,然后就开始对肉夹馍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大块朵颐起来。馍的清香,牛肉的浓香,组合在一起,加上爽滑的粉丝汤,一个肉夹馍被我三下五除二快速塞进了肚里,真是安逸。
在我吃东西的时候,董佳还不忘给我介绍肉夹馍的知识,说这馍叫白吉馍,肉是腊汁牛肉,肥肉吃了不腻口,瘦肉无法满嘴油……而此时,我哪还有心思听他讲这些,只顾品尝美味了。吃饱喝足,我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身体也通泰热乎了,一扫旅途的疲惫,重新充满了力量,走在西安古老的街道上,董佳说我满面春风。
我一直觉得奇怪,明明是馍夹肉,怎么会叫成肉夹馍呢?董佳给我解释,说以前人们确实叫肉夹馍为“馍夹肉”,方言听起来像“没夹肉”,没夹肉怎么办?一心急,就叫成了肉夹馍,听起来好多了。
第二天,董佳陪着我开始了西安之旅。从威武雄壮的秦朝兵马俑,古朴幽静的唐朝大雁塔,到坚固墩实的明朝城墙,晨钟暮鼓的明朝钟楼、鼓楼,再到如今新建的大唐芙蓉园。我觉得自己不是在旅游,而是在穿越一条时光的隧道,我看到了中华五千年的璀璨文明,聆听到了秦风唐韵,我为先辈们所创造的灿烂文明、深厚文化所折服,一路惊叹!
除了游览名胜古迹之外,董佳也带我品尝到了更多的西安美食,喷香的平娃烤肉、甜糯的玫瑰镜糕、清爽的西安凉皮……真是既饱了眼福,更饱了口福。当然,让我最喜欢的还是那不用牙咬肉自烂,食后余香久不散的肉夹馍,在西安的四天时间里,只要一听到、看到肉夹馍,我就会不由自主地口舌生津,不饿都想吃。
早餐时间,西安市里几乎每家买肉夹馍的摊店,都人头攒动,西安人对肉夹馍的喜爱,一定比我更胜。西安城也同这小小的肉夹馍一样,看似平凡普通的外表,里面却包含了古老的文化和悠久的历史,让人品不尽,尝不够。
回到宜宾后,我更是对肉夹馍产生了深深的思念。两年后,董佳研究生毕业,回到了北京工作,我们每次在网上和电话里聊起西安,总会想起肉夹馍,很想尝上一尝,只是都各自忙于自己的工作,想要再吃到肉夹馍,那还真得好好计划一番了。
天水印象
父亲一直都有养鸽子的爱好,在我十岁那年,县里鸽协组织了一次信鸽比赛,将鸽子们带到天水去放飞,然后让鸽子自己飞回来。虽然我父亲送去参赛的三只鸽子一只都没能飞回来,从此却让我记住了一个城市--天水。在我幼小的心里,竟然忍不住向往起天水来,要是自己也能飞去天水看看,那该多好啊!
每次一提及天水,我总是会想起李白的一句诗--黄河之水天上来。虽然这句诗与天水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只因为诗里出现了天和水二字,所以我就总是把二者联系在了一起。
春光明媚的五月,我终于要去天水了,看着火车票上那两个神往以久的“天水”二字,我的心就砰砰地激动了起来,好象不是去旅游,而是去付一个千年之约。我从西安出发,坐上了从西安驶向天水的快速列车。列车沿着陇海铁路快速西进,可是列车离天水越近,我的心反而没有了先前的激动,我透过车窗,看到铁路两边荒凉的黄土大地,低矮的黄土小屋,我害怕天水也是如此的荒凉。
一出天水火车站,我就赶紧向远方看去,幸好,目力所及之处,都是葱葱郁郁的绿,我先前的担心一下子就消失得没了踪影。看着接站的朋友满脸灿烂的笑容,旅游的好心情又重新占据了我的整个心房,心里忍不住喊了一句:天水,我来了!
朋友先带我去品尝天水的特色小吃:呱呱、燃燃。我还没来天水之前,就听朋友给我说过,这两样小吃是如何的美味,再加上这两个我觉得非常可爱的名字,我对这两样小吃真的向往久矣。
呱呱和燃燃同我们四川人吃的凉粉差不多,调味的汁基本一样,只是原料稍有不同而已。我尝了一口,也不如他们描述中的那么好吃,但因为是天水的特色小吃,加上我从不刁嘴,我还是美美地将碗中之物尽数收进了肚里。朋友说其实有好多外地人吃不惯这两样小吃,像我这样能吃完两碗,已经很不错了。听着朋友的诉说,就像我们的宜宾燃面,也不是所有外地人都吃得惯的。每个地方的美食,并不是所有人的美食。天水一个朋友的名字里有一个舟字,在我吃过呱呱和燃燃之后,我就叫他舟舟了。
在天水的三天时间,无论是绿树掩映的南廓寺,鬼斧神工的麦积山石窟,山水庙宇相依的仙人崖,还是雕梁画栋、古柏森森的伏羲庙,总让我感慨,在这广袤的西北,还有一个如此既有北国雄奇,又有江南秀美的神奇地方,天水真不愧有陇上江南之称。
而最令我惊叹的是,天水的大街小巷、深山寺院分布了许许多多的古树,它们之中有2500年的春秋柏,全国罕见的千年双玉兰,与杜甫同时代的子美树,按64卦种植的古柏等等,每一株古树都得到了精心的保护。就连在车水马龙的路中央,也有许多历经沧桑仍枝繁叶茂,浓郁如盖的古树,它们被用石墩和铁栏杆做成的隔离带保护着。天水能这样的让路于树,这在其他城市,是很少见的。
盘虬错节的老根,密密匝匝的树叶,古树以一种古老的姿态,穿越了千年的时光,向人们诉说着一个个古老的传说,告诉着我天水悠久的历史和人文神话传说。古树使整个城市更显得古老深邃,古树有多古老,天水就有多古老,仰望着古树,刹那间时光流转,我恍惚来到了古秦州,听到杜甫的忧国心声:“清秋望不极,迢递起层阴。远水兼天净,孤城隐雾深……”如今,唐朝已远,而天水犹甘。
神山圣水,孕育出了好客热情的天水人。我在天水的三天时间里,朋友放下了手里的一切事情,细致周到的为我的天水之行作了安排,寸步不离地陪着我好好地游玩了一番,朋友的家人也把我当作自家人看待,朋友的小外甥也一直叫我舅舅,让我觉得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天水人,真是乐不思蜀了。
归期在快乐的游玩中很快到了,心中很是不舍,还有好些天水美景我还没能去游览,还有好多天水美食我还没能尝到……踏上南下四川的火车,心里满是对天水的怀念,一离开就开始怀念,我还很少对一个城市有这样一种感觉。
在沉沉的思念中,我收到了朋友发来的短信:欢迎再来天水!
开往西昌的火车
十一月的四川,天气还很暖和。从成都出发,我登上了开往西昌的火车。
云南十八怪,火车没有汽车快。其实,这一怪,对于中国西南的几个省市来说,都差不多。就拿宜宾到成都来说,如果坐火车,要七个多小时,而走高速公路,三个小时就到了,时间少了一半还多。所以,我出门很少坐火车,也很不喜欢坐火车。但这次去西昌,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坐火车了。
这是一趟空调快速列车,终点站是攀枝花。上车的人很多。我买的卧铺在六号车厢,登车前,走在我前面一个年龄比我稍大一点的男子,拿了好几包行李,后面跟着一个抱着小姑娘的老妇人,他们自嘲说是在搬家。他们的一个大包,在车门处卡住了,于是我上前,搭了把手,帮他们提那个包,终于顺利地进入了车厢,没竟想他们居然和我是对铺。
我在中铺,放置好行李,坐在下铺和他们聊起了家常。男子是小姑娘的爸爸,老妇人是小姑娘的奶奶,小姑娘前段时间病了,她爸爸和奶奶带着她来成都看病,小姑娘的病好了,他们一家三口回攀枝花。
小姑娘穿着一双粉红色的旅游鞋,蓝色的牛仔裤,浅黄的羽绒服;大病初愈,圆圆的脸黄而白;大而黑的眼睛,闪现着调皮;短黑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像一个瓷娃娃,她奶奶一定在她身上花了不少心思。
小姑娘两岁多一点,话比较多,好动,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吃面包,一会儿又要去尿尿,一会儿又要去坐供休息的凳子,一会儿要爸爸抱,一会儿又要找奶奶,没有一刻停止过活动。小姑娘动来动去的样子,显得蛮可爱的,给单调的旅程增加了不少乐趣。插空,我也逗小姑娘说说话,她也不怕陌生人,给我东拉西扯了起来。
夜渐渐深了,旅客们大多都开始准备睡觉了。我也趟在铺位里,闭着眼,听着列车里最后的广播。广播里说,假如晚上睡不着觉,能打打盹也很好,如果一晚上能打四五个盹,每次十来分钟,基本上可以缓减一天的疲惫,第二天不会特别犯困。
我是一个容易入睡的人,别人都说我这样福气好,再吵的地方都能睡着。那次从贵阳坐火车到昆明,也是晚上,我坐的硬座。有的旅客扒在小桌子上睡,那样胳膊和额头都容易睡痛,我不喜欢那样睡觉。我想睡觉的时候,闭上眼睛,直着腰板,头稍微靠着靠背,就能安然入睡。一觉醒来,对面的一个女孩对我说,你还真行呢,这样也能睡着,而且还把腰也挺得板直板直的,当兵的吧?我笑笑,起身上了个卫生间,回来接着坐着睡觉。第二天早上到昆明的时候,精神头足足的。
小姑娘开始由她爸爸带着在中铺睡,可能是因为还没有睡意,小姑娘在床上又开始折腾了起来。一会儿爬到里面,一会儿又爬到外面,在他爸爸身上蹭过来,蹭过去,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什么。她爸爸弄了好一会儿,也没能让她入睡。闹着吵着,又要同下铺的奶奶睡,到了下铺,又和她奶奶闹了起来。她爸爸吓唬她,说再不睡觉,要打她屁屁。她也不怕,继续和她奶奶闹着。
熄灯的时候,小姑娘终于安静了下来,渐渐睡着了。这时候,车厢里显得很安静,只有车轮撞击着铁轨的声音,轰轰、轰轰……我暗自庆幸,幸好车厢里没有打呼噜的旅客。
我们单位有一个同事,打呼噜的水平可是相当高超的,每一个鼾声都由弱到强,到最高潮时,堪比雷声。有一次出差,第二天早饭的时候,另外一个同事开始埋怨他,说他整个晚上都在打呼,害得他一晚没睡好。而这个同事的房间,正好在他楼下。隔了一层楼,都被吵成这样,要是睡一个房间,还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所以,要是车厢里,有一位像我同事那样重量级的打呼噜的旅客,不知道车厢里还有几个人能安然入睡。
列车有节奏的轰轰声,像一曲安眠曲,我也很快睡着了。但无论如何,在这种环境下,我是睡不实的,没有睡多久,就醒了。我探头看看对面下铺的祖孙俩,小姑娘盖着被子,占据了铺位的一大半,她奶奶则蜷缩在里面,靠着车厢,半躺着,脚吊在铺外,睡着了。小姑娘那睡在中铺的爸爸,打着轻轻的鼾声,睡得正香。在梦里,他是否看到了母亲那样难受的睡姿?
口渴得慌,我拧开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下小半瓶水,感觉舒服多了,继续睡觉。暂时没有睡意,灵感却又来了,于是构思了这篇小文。平时,我偶尔会在半夜醒来,脑子处在一种兴奋状态,灵感在脑子里汹涌澎湃,于是就干脆躺在床上打腹稿,把想到的东西都过滤过滤,把主题和一些细节都想好,第二天很快就能把夜里想到的东西敲打出来。我有很多的作品都是在半夜里产生的。有的人睡不好,第二天干什么都没有精神,而我睡不好,第二天则会写出一篇好的文章。这可能就是写作的人与一般人的差别吧。
究竟是因为睡不着而有了灵感,还是因为灵感而使我不能入睡,我找不到答案,但它俩却经常也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我的生活中,装扮我的写作生活,我很喜欢这样。
轰轰、呼呼、轰轰、呼呼,不知不觉中,我又睡着了。中间我被热醒了一次,满头的汗,探头一看,对面下铺的祖孙俩,还持续保持着刚才的睡姿,我去洗了把冷水脸,凉快凉快,回来躺下继续睡。一觉醒来,看看时间,快到西昌站了,我起床简单洗漱完毕,把行李收拾好,等着下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姑娘的奶奶已经换了一个睡姿,侧身躺到了床的外沿,稍不注意,只要一翻身,肯定会滚到床下去的。幸好这样的担心没有发生。
车到西昌站,滑行着,无声无息地停了下来。我轻手轻脚地走在车厢里,不让自己的脚步声,惊扰了祖孙俩及其它旅客的好梦,等他们一觉醒来,该到攀枝花了吧!
我下得车来,天还未亮,才五点半,月亮很明,星光点点,西昌城还在睡梦里呢!偶尔坐一坐火车,还是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