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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再披战甲

也不知过了多久,清晨薄雾之中,一个白衣巫女在山谷中默默等候着,远远见到犬神来了,笑道:“犬神哥哥,你可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犬神急忙跑下山岗,到得谷底,却又找不着随风舞了。必定是又在耍什么调皮,躲在哪一株树后,犬神绕来绕去,却一直找不着随风舞,他久寻不至,只觉冷汗直冒,心中忽然一惊……。

原来只是一场梦……。

犬神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他微微睁开眼睛,只觉室内昏暗,又闭上了双眼。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毫不关心,为什么自己要醒来?要清醒着来知道随风舞已经不在的事实?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恶梦,梦醒之后一切都会和从前一样,可是犬神明明白白的知道,这些都是真的。他发现自己上身****,左胁下方被越冬熊抓伤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伤口隐隐传来麻痒之感,正是复原的征兆。伤口包扎的甚为仔细,多半是松下奈丽做的。既然伤口是真的、那么跟越冬熊的搏斗也是真的,那么……小舞也已经不在人世了……。

他自幼孤苦,被师父天王寺胜猛收留之后稍微安定。师父对他督促极严,动则加以打骂,幸好有随风飘、神武天魁几个同门师兄弟一起共渡患难,后来遇见当时还是小女孩的随风舞,是他的最大慰藉。师父早亡、随着师兄弟们流离颠沛、加入了松岗军、上了战场、出奔至三河……回想起来,一生中竟然没有几天安定的日子。

每当孤独难熬之时,他心中总会有一个影子出现,也是他心中一个光明的、温暖的角落。总有一天,他可以看到这个白衣小巫女,可以静静的在一旁,听这小巫女唱歌……。

这个巫女已经不在了……。

犬神闭上眼睛,任由自己躺在床上,他不想醒来,不想忍受这无穷无尽的孤寂……。

房里没有其他的人,他翻了个身,面向床里墙版,只觉万念俱灰,希望什么也不想,就这样迷迷糊糊一辈子。

“小舞……唉……苦命的孩子!”

隔墙传来有人说话,听声音正是本殿斋女的声音,原来这里是冈崎城的净宗神职宫殿。犬神伤心欲绝之下昏晕过去,神武天魁认为尾张不宜久留,便和随风飘商议,把犬神和随风舞的尸体一起送回三河。一行人来到冈崎城,径往净宗神殿求见本殿斋女,神官破例让随风飘等人进入神殿,本殿斋女为随风舞换衣净身之后,依照神职惯例埋葬在神殿后的墓园之中。松下奈丽以犬神伤心过度,包扎好伤口之后,在药水中加了幽香,那是百药门的秘药,极具安神镇定之功,让犬神好好休息,算来犬神已经睡了一日一夜。

“哼!尔冬旭辉这狗贼……”

净宗神官的声音隔着壁板传来,神武天魁诸人到得神殿,与净宗神职细谈之下,发现前因后果,都是那古野城城主尔冬又佐卫门旭辉一个人的阴谋野心。神官大骂尔冬旭辉奸恶残忍,神武天魁和本殿斋女提起此事,都是咬牙切齿,偶尔传来几声啜泣声,自然是随风飘和松岗七宝心伤随风舞惨亡。犬神本来了无生趣,心如死灰,这时听到神官的话,心中慢慢燃起一股熊熊的复仇之火。

“报仇!我要报仇……为小舞报仇……”

他坐起身来,见屋内一灯如豆,屋里矮桌上整整齐齐的叠放着自己的衣物。他拿起里衣穿在身上,衣服已经浆洗干净,上头缝着一只金黄色的柴犬,张嘴摇尾、十分可爱,正是当日随风舞为自己缝制的。犬神缓缓摸着柴犬上面的缝针之处,想起当日自己护送随风舞由三河前往尾张,路途上随风舞开开心心、沿途歌声不断。二人在马厩中躲雨,随风舞轻声哼着歌曲,一边为犬神缝补衣服。这一针一线之处,似乎还能感觉到随风舞细白的手指在上面做着女红,似乎还有随风舞手指的温暖,上面每一针线,都是随风舞的浓情蜜意。想念及此,犬神悲从中来,他自幼硬气、极少哭泣,这时泪水却如狂涌决堤、不住掉落。

站起身来,发现桌上有一个小瓦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锅青绿色的药粥,原来是松下奈丽所熬制的。松下奈丽推算犬神应该快要清醒,先为他准备了食物,打算即使犬神无心饮食,也要好歹喂他吃点东西。此时药粥早凉,松下奈丽出房准备煎药,并不在房中。犬神虽无食欲,心中却想:“我要报仇!须得要力气!”

阴暗之中,把一锅药粥吃完,实在是食不知味。犬神环顾四周,见到自己的包袱放在墙脚边。他跪在地上,打开包袱,取出一件灰扑扑、毫不起眼的铠甲出来。这件铠甲自从小牧山一战之后就未曾再穿过,当年在合战场场上曾不只一次的救过他的性命,正是阿修罗之曈为他所铸的月光战甲。他细细扎上腹甲、胸甲、肩靠……犬神此时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慢慢的系好每一条系带。

穿好起身,看到床边两颗小小的珍珠,正是随风舞的遗物。原来随风飘等人葬了随风舞之后,便把这二颗珍珠放在犬神床边。犬神拿起珍珠握在手中,举起巨龙切缚在背上,走出了小屋。

来到神殿后院墓园,看到一座新坟,墓碑上写着‘净宗巫女随风舞之灵’。犬神峭立墓前,想起随风舞往日笑语,与自己踏遍了尾张每一处好山好水,而今幽冥两隔、永无再会之日,忍不住又是心中大恸,泣不成声。

他叹了口气,把一颗珍珠放在墓碑之上,另外一颗珍珠放入了自已怀里。走到马厩,牵过来一匹黑色骏马,取出巨龙切在其馀马匹的后腿上都轻轻划了一刀。犬神跨上黑马,缓缓骑出神殿,经过墓园时,犹频频回头看着随风舞的坟墓,那墓园木枯草稀、冷冷清清,犬神心中万分不舍。终于大喝一声,转过头来再也不去看它。双腿在马肚上轻轻一夹,黑马放蹄快跑,一人一骑,离开净宗神殿,出了冈崎城,往西便行。

今夜明月繁星分外清晰,雪虽已停,却刮着凛冽的刺骨寒风。这么冷的夜晚还要守夜,三河与尾张交界处的关卡士兵莫不叫苦连天,尾张尔冬旭辉麾下的关卡士兵们刚才一起喝了点酒,藉以驱除寒气。一名伺见多喝了酒,突感尿急,在驻扎所外的围篱边拉开下摆,对着篱笆就是一泡尿,一边骂道:“格老子的!多喝了二杯,竟尿个没完!今晚已经是第三次了……”

天寒地冻,似乎连呼气也会结冰,尿液一落到地上,立刻结成一条冰柱。伺见向旁让了一步,惊道:“他奶奶的!还好老子闪的快,不然宝贝儿可要黏在一起……”正自说话间,忽然听到呼喝声:

“是谁!”

“快下马来!哪里来的奸细?”

“小贼!别跑!”

一骑马自三河驰来,冲过尾张关卡,几名关卡士兵连忙上前拦阻。犬神看也不看,左手握着缰绳,右手巨龙切向后一挥,他离着关卡士兵尚有丈馀,凌厉的剑气对着关卡士兵发了出去,一瞬间六颗头颅在空中飞舞,关卡士兵无头的尸体馀势不衰,又向前跑了几步,才纷纷倒在地下。

犬神头也不回,向前驰去。那名伺见见到地上躺着六具无头尸体,这六人刚才还在和自己喝酒聊天,片刻间竟然都身首异处,伺见不禁愣在当地、不能做声。此时寒风吹来,这才如梦初醒、打了一个冷颤,急忙奔到驻扎所门口,举起火把,向门边一堆柴火丢去。

那堆柴火上面堆满了干柴、硝石、硫磺……之物,一经引燃、登时一发不可收拾。这是尔冬旭辉自中国引进的烽火传讯之法,用以快速传递边关紧急军情,黑夜之中,若是驻扎所看到烽火,便要立刻引燃自己的烽火堆,同时进入紧急戒备。果不多时,远方的另一个驻扎所也点燃了烽火,须臾间所有尾张境内的驻扎所都燃起烽火,黑夜之中,大地上点点烽火,宛如天上繁星。

黑暗中,犬神远远看到四野烽火燃起,一点点的烽火,恰似是为他指引前往那古野城的明灯。风雪迎面吹来,他眯着眼睛,心中杀心大盛,深深吸了一口气,纵声长啸,啸声声闻数里,远远传了出去。犬神本来驰骋的不甚快,这时却在黑马后臀上猛刺一下,马儿吃痛,放开四蹄,如风般向前疾奔,犬神中气充沛、啸声良久不绝,黑夜之中宛如一条大黑龙,杀气腾腾,向着那古野城疾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