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冬旭辉一行人离去后,净宗神职师徒回房休息。随风舞睡前向师父及神官师伯请安,神官道:“小舞,你看尔冬城主奋不顾身的救你,连自己都差点弄瞎了眼睛。可见他对你是真心真意、一片赤诚,绝无可疑。你自己好好想想,放弃如此如意郎君,岂非可惜?”说罢,神官自回房休息,只剩下随风舞和本殿斋女留在厅外长廊之上。
本殿斋女见随风舞一言不发,柔声问道:“孩子,你还好吗?”
“嗯……斋女师父,我很好……”
“自从你那日来到神殿拜师学艺,算来也好几年了……时间过得真快,你长得这么大了,如此亭亭玉立,真是好看……想不到也可以嫁人了!”本殿斋女面带微笑,看着随风舞,脸上神色又是满足、又是骄傲。
“师父……我真的非嫁给……嫁给那城主不可吗?”
“怎么?那城主不好吗?”
“不……尔冬城主青年才俊、人品又好,只是我……我……”
“你有意中人了,是不是?”
“师父!”随风舞不料师父有此一问,不由得大窘。
“是那白衣武侍,是吧?”
“师父……你……”
“你那日艺成离殿之时,我一大早就看到那白衣武侍在殿外等你,一直到午后他还在那里。本来以为他是你兄长,可是你和他一点不像,后来想起你只有一个姐姐。那么,他和你并没有血缘关系,是吗?”
“嗯……犬神哥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那****在门口旁边看着你离去,你见到那武侍时,三步并作二步,脸上眉开眼笑。你在神殿这些年,可没看你笑得那么灿烂过。孩子,你很喜欢他吧?”
“啊……犬神哥哥……他一直很照顾我……”面对师父如此直接了当的询问,随风舞不禁大羞,连耳根子都红了。
“孩子……这也难为你了。尔冬城主遣人前来求亲,你神官师伯大是高兴,认为和斋藤家家老结为亲家,是本门极为荣耀之事。领主松平元康也秘密派人来,指示神官师伯玉成此事,这件事,神官师伯也承受极大压力……”
“那……我……”
“孩子,那武侍……真心喜欢着你吗?”
“我……我不知道……”犬神木讷寡言,平时甚少说话。随风舞回想起来,犬神虽然对自己极好,但也确实从未透露是否对自己怀有****,本殿斋女这一问,随风舞不禁迟疑了起来。
“孩子,师父不会逼你做你不愿做的事,更不会耽误你的一生。你好好想清楚,终身大事,不需勉强自己。若是你真的爱着那个白衣武侍……叫什么犬神……犬神什么来着?”
“犬神哥哥,他叫做犬神!”随风舞道,她说到犬神的名字时,不禁大声了起来,充满了自信与自得。
“呵呵,犬神是吗?你若是喜欢那小子,便跟着他去吧!”
“师父,可是……神官师伯……”
“神官师兄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我自会跟他说清楚。松平元康领主之事你也不必担心,我们净宗一向独来独往,也没怎么把这些大名诸侯放在眼里。我们又不是他的家臣,不需事事都听他们的……”本殿斋女说到这里,脸上不自禁的露出一股傲然之气。只听本殿斋女续道:“只是孩子,不论你决定如何,都必须回来见师父一面,我和你众师兄必须为你唱曲,让你可以平安嫁人……这件事……你是知道的……”
本殿斋女言下迟疑,随风舞随即想起自己拜师之时,师父曾经谆谆告诫,净宗巫女必须保持处女之身,方可维持功力;若是失了处女之身,不但功力全失,而且精气神全丧,生命十分危险。净宗门下巫女婚嫁之前,净宗同门往往必须为其唱曲,以灵气护住本门巫女,如此一来不仅可以为人妻母、相夫教子;并且可以保住自己大半功力。只是随风舞当时年纪幼小,听了便算,也没放在心上,想不到今日自己也到爱恋之期、结发之日,她脸上一红,低声道了声:“是!”
又想起数年之前,自己一个同门师姊与人私奔,后来那情郎把她送了回来,跪在殿外求本殿斋女解救那个师姊。当时那师姊毫无血色、全身僵硬,若非还有一丝呼吸,几乎就是一具尸体。本殿斋女虽有心救她,却也已经无能为力,只有眼睁睁的看着师姊断气,那情郎伤心之馀,随即自刎而死,之后本殿斋女流着泪把二人葬了。此时想起这件事情,随风舞全身不寒而栗。
“夜深了,孩子……你去休息吧!”
“是……师父晚安!”
本殿斋女摸了摸随风舞的头,便自行回房休息。随风舞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又想,忽然起身,穿上鞋子,离开神殿,便往密林方向而来。
犬神和英树律回到密林小屋后,众人见犬神神色有异,而且随风舞并未一同回来,都不敢说什么。松岗七宝把英树律偷偷拉了过来,低声问道:“怎么了?有见到小舞吗?”
“唉……”
英树律叹了口气,把经过情形说了,松岗七宝和随风飘一听,都是半响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松岗七宝才道:“多半……多半是小舞被师父所迫……”
“若是受于逼迫,干嘛那么亲热的牵着那城主的手?又为他戴上帽子、系上帽带?”英树律说道,言下颇为生气。
‘呀’的一声,犬神开门走了出去。眼见他神色不善,每个人都不敢说话,过了一会儿,英树律才道:“我……我瞧瞧去……”。过不多时,随风飘也道:“我放心不下,我也去看看……”
松岗七宝本来也想跟去看,刚迈开步子,却听神武天魁说道:“也不是越多人去越好,犬神有时候很顽固,事情还是得让他自己想清楚……七宝,你还是留下吧!”
松岗七宝想想有理,便转回身来,霎时之间,忽然觉得自己十分幸福。在相模荒山中无意间和神武天魁二人共吐爱意,互相嘱托。若非神武天魁当日受伤,何致有药船一行?又何致有装风卖傻、二人在浴室中以身相许之事情发生?可知造化弄人,当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想到此处,松岗七宝望着神武天魁,眼中充满浓情蜜意,神武天魁微笑着看向松岗七宝,但觉松岗七宝俏皮精灵、娇美可爱。
松岗七宝正在甜蜜之中,才发现松下奈丽一直坐在小屋角落,她忽然觉得对她极是不好意思,低声道:“松下姑娘,你还好吗?”
这一切松下奈丽都看在眼里,她心中柔情万缕,却又如刀割一般。听到随风舞即将嫁给城主,先是心中一喜,随即想到:“不行!我怎么可以这样?相公明明喜欢着随风姑娘,也不会因为随风姑娘跟了别人便喜欢我。我怎么这么自私,只想到自己快活,全没顾到相公的感受……”想到这里,不自禁对自己讨厌了起来。
转念又想:“随风姑娘是喜欢相公的,她只是一时之愚,絶对不是爱上了那个城主。她若是嫁了城主,必定不会快乐;相公要了我,也只有我自己快乐,可是如此一来,我真的就会快乐吗?这样也只是多了三个不快乐的人而已。我必定要劝说随风姑娘,让她回转心意,相公唯有和随风姑娘一起,二人才能真正平安喜乐;二个快乐之人,比三个不快乐的人要好得多了……”
松下奈丽涉世不深、心思单纯,她只是简单的想着:“二个快乐的人,比三个不快乐的人要好得多……”至于自己该怎样说动随风舞、她甚至连随风舞现在在哪里都不晓得;而日后自己回到药船之上,又要如何才能忘掉犬神,也没想到那么多了。想到能牺牲自己,为相公做点事情,忽然觉得自己伟大了起来,她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脸上潮红,整个人都热烘烘的。
松岗七宝看她一会儿眉头深锁、一会儿又面露微笑、哪知道她小小年纪,内心里却有这许多挣扎。只见松下奈丽忽然站了起来,走到门边说道:“我出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