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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海难

夜幕低垂,海面上寂静一片。犬神忙了一天也累了,进入船舱之中,看神武天魁兀自沉睡,他坐在床边,眼望小桌上的蜡烛火苗摇晃,眼皮渐倦,倚着舱壁渐渐便睡着了。那船本是渔船,船舱中极是气闷,满是鱼腥气味。犬神睡梦之中忽然闻到一阵香气,舒舒服服的十分受用,他心中一惊,倏地站起,只觉天旋地转,几乎连站都站不稳。

犬神知道被人下了迷香,连忙闭住呼吸,拔出巨龙切对着舱壁猛力一砍击,舱壁顿时破了一个大洞,海风猛烈吹入,把船舱中的恶气吹得四散。他从洞中窜出舱外,用力吸了几口气,觉得神智渐复,便欲向船家问个清楚。

在甲板上绕了一圈,却见不到半个人影,连一起同行的二个工匠都不知所踪。奔到后梢,却见到地上躺了二个人,依服色瞧来,一个是船家、一个便是工匠。犬神矮身察看,原来两人都已死去多时;他翻过尸身,要细细察看二人为何死亡,却觉得光线阴暗,抬头一看,却见到满天都是乌云,遮没了月光,犬神心想:“刚才海面上还看得到星星月亮,怎么一下子便乌云满天?”

正自思索不得,听到舱中传来人声道:“还有一个呢?”

犬神急忙奔入舱中,只见二个蒙面黑衣人站在舱里,其中一个抱着昏迷不醒的神武天魁。二个蒙面人看到犬神忽然现身,都是吃了一惊。犬神大喝道:“你们是谁?船上其他人呢?”

蒙面人中其中一人道:“老四,这里我来对付,你抱着这个阴阳师先走吧!”

抱着神武天魁那个蒙面人答应了一声,转身正要离去。犬神急忙踏上拦阻,猛地里听到暗器破空之声。船舱里阴阴暗暗,暗器更是难以辨认,犬神心想要护神武,须得先护住了自己。急忙一退,双脚在地上一撑,背上重重的撞在舱壁板上,半边舱壁登十塌了下来。甲板上比舱内亮得多了,犬神看得清楚,这才大吃一惊。原来不知何时,甲板上又已经站了七、八个蒙面人,那几个蒙面人分站四面八方,把犬神围在中心。

抱着神武天魁那个人看了一眼犬神,眼光满是灾乐祸之色,转身便欲离去。几名蒙面人攻了过来,犬神举刀挡架,瞬间交换了三、四招。那几名蒙面人一面出招,一面慢慢合拢,打算把犬神挤在中间,不令其有逃亡机会。一名忍者滚到了犬神身旁,挥刀往他脚上斩去,犬神举刀向下架住,另外一人长枪往他门面刺来,犬神急向后仰,堪堪避过刺来的长枪,同时飞出一脚,重重踢在忍者的脸上,把那忍者踢得飞了开去。暗运真气,手上巨龙切向上一个回旋,长枪不及缩回,被巨龙切砍成两半。被踢的那个忍者站了起来,他被踢在口鼻之上,一时满眼金星、天旋地转,拉起面罩一角,吐出被踢落的几颗牙齿。

其中一人忽道:“他兵器厉害,大家放暗器!”

其馀诸人分别取出暗器,纷纷往犬神丢去。犬神趁着那忍者犹自站立不稳之际,一把抱住了他,随即纵跃飞起,向抱着神武天魁那人飞窜而去。他手中抱着那个人,身在半空不住旋转,暗器都打到了那忍者身上,而自己背后背着包袱,暗器打在包袱上却也伤他不得。一眨眼间已来到抱着神武天魁那人身后,犬神把手中抱着的那忍者往前一推,丢到那蒙面人身上。

蒙面人听到背后有风声,一转身却看到那忍者向自己飞撞而来,那蒙面人已经走到甲板之旁,若是被那忍者撞上了,势必一起掉入海中。他倒也反应灵敏,把手中的神武天魁往旁一掷,空出双手以接住自己伙伴。犬神等的正是这一刻,他稳稳站在蒙面人身后,接住了神武天魁,倒像是蒙面人把神武天魁丢向他一般。犬神抱着神武天魁,他站在蒙面人身旁,其馀诸人不敢再丢暗器,以免误伤同伴。犬神趁着这一瞬间从人缝中窜出,一手抱着神武天魁,一手举着巨龙切,站在船头看着这几个蒙面人。

那几个蒙面人正要上前动手,却听得其中一个白头发的冷笑道:“你的身手不错,天王寺胜猛果然调教得好弟子。可惜啊可惜!今日要死于非命!哈哈哈!”犬神听他言下之意,竟似与自己师父认识。

那人转过身去,对着其他蒙面人道:“走吧!反正他们也活不了了!”

蒙面人一一跳入海中。犬神抱着神武天魁奔到船边往下一看,只见到蒙面人分作三艘小船,离开了自己这艘渔船,对着北面而去。极目望去,才发觉北面不远处停了一艘大船,比自己这艘渔船大了数倍,那船船身通体漆黑,若非凝神专注,在夜里几乎无法看见。

犬神看小船中蒙面人陆续登上了大船,连忙跑到后梢,他虽不懂驾船,却抱着姑且一试的心理,要把渔船先往陆地行去。这时举目四望,才发现已经看不到陆地。本来由相模经海路往尾张,离岸根本不会太远,一路上都可北望陆地,这时却沧海茫茫,不知何时竟已来到外海之上,此时天空乌云密布、不见星月,难以辨别方向,他掌着舵,却不知该往哪里行去。

正自没理会之处,忽然脚下一阵晃动,一个巨浪把渔船掀高了数丈。犬神急忙站稳了脚步,方始不致跌倒。瞬息间狂风大作,整艘船在波涛之中摇来巅去,天空跟着落下大雨,夹杂着大大小小的冰块,雨水打在犬神脸上,他伸舌头舔了舔,却发现咸咸的竟然是海水。原来巨浪卷入天空又落了下来,犬神便以为是下雨。海水冰块不断落下,有几颗大的冰块顿时把甲板打穿了几个洞,这时一阵飓风吹来,那帆吃力不过,几根缆绳立刻便崩断了,船帆宛如旗帜般,带着几根缆绳在狂风中乱舞。渔船给帆的巨力一扯,在海中左摇右晃,犬神心想:“这样摇下去,这船说不定会被掀翻,可是若是没了帆,风雨过后又怎能航行?”

那船越摇越是厉害,几次差点翻了过去。狂风暴雨之中,犬神决定走一歩算一歩,先护住船不沉再说。他奔到主艉之旁,正要拔出巨龙切斩断主梶,忽然数十颗巨大的冰块打在船上,把那甲板打得粉碎。犬神只觉得身子不住下坠,跟着便掉入冰冷的海水之中。他虽坠海,兀自不肯放弃神武天魁,双手紧抱着他,双脚在水中乱舞乱踢,忽然不知勾到什么物事。犬神也不管那是什么,伸出另一只手牢牢抓住了,用力往海面上游去。好不容易浮出水面,才发现自己抓着的是帆上的一根缆绳,那帆还是连结着主艉,在海面上载沉载浮。

犬神抱着神武天魁游到主艉之旁,用缆绳把神武天魁绑在主艉上,自己抱着主艉,期待暴风雨赶快过去。海水冰冷,他越来越是疲累,猛地里一个巨浪袭来,把他和神武天魁掀高了数十丈。犬神看到海浪之外蒙面人所乘的那艘大船之上,船头灯火通明,在黑暗中看的清清楚楚,那船头站着三个阴阳师,各自施展大法,犬神这才明白,何以晴朗的天气却忽然刮起狂风暴雨,原来正是大船上三个阴阳师各自施展大法,多半尚有神主或是巫女在一旁补气,不然怎能如此之久?

犬神又冷、又累、又饿,他心想此时绝对不能睡着,若是睡着那便万事休矣。迷糊之中听得大船之上隐约船来神主歌声,随风舞的面貌在他心中一闪而过,他转头看了一下身旁的神武天魁,见他依然昏迷不醒,犬神黯然道:“二哥,我对不起你!没能好好带你回尾张……”

想着就要葬身鱼腹,终究是心有不干,但这海天茫茫,任你如何神通广大也是束手无策。海水冰冷,犬神渐感麻木,渐渐的四肢都失去了知觉,一个浪头打来,犬神再也支持不住,在主艉上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