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相模荒山中的城堡在神武天魁、松岗七宝的指挥之下,渐渐完成了基地的木桩工程。有时山上连日大雨,工程不能进行,便只好待在江边等待山上雨停。眼看着众人入山已经快要一个月了,而基地木桩只安好了二百来根,今天好不容易山上的雨停了,松岗七宝和阿修罗之瞳赶忙在大石上炸洞,以便埋设木桩。
神武天魁指挥着工匠,把一根根巨大的杉木桩埋入洞中,木桩与洞之间的隙缝灌入灰泥与碎石搅拌而成的泥浆,再施放‘业火’将之烤干。可惜天公不作美,山头那边又是云山雾罩,江水又渐渐高涨,众人拿起器材,纷纷退回江边,松岗七宝站在江边,却看到神武天魁和另外二个工匠兀自留在石上,埋设最后一根木桩。
“神武!快回来啊!山洪马上来了!”
松岗七宝高声大喊,那神武天魁只是挥了挥手。原来他贪着多埋设一根木桩,是以稍晚一点退回岸边。当他和二名工匠来到大石边时,只见山洪汹涌,已经淹到胸口,水势还在不断上涨。神武天魁当机立断,说道:“赶快,退回石上,紧紧抱住木桩、不可放手!”
那二名工匠赶紧跑回石上,紧紧抱着木桩。神武天魁也抱住了一根木桩,其实他也没有把握如此便能不被大水冲走,心里着实后悔没有先一歩退回江岸。那山洪来势汹汹,一下子便淹到了脖子,忽然听得“哇!”的一声,一名工匠抓不住木桩被大水冲走了,波涛汹涌之下,倾刻间不见人影。
神武天魁想起自己怀里有一条绳子,想取出绳子来把自己缚在木桩上。他单手抱着木桩,一只手伸入怀里取出绳子,哪知绳子刚取出来便被激流冲了去。他急忙伸长手要去捞回绳子,这时山洪夹着一块斗大的石头疾冲而来,重重的打在神武天魁的后脑上。神武天魁眼前一阵发黑,手一松,整个人顺着江水急流而去。
松岗七宝大吃一惊,自怀中取出一张咒符,口中念咒,往江心一丢,说道:“去!”
咒符幻作万道光芒,随即出现一只天狗,振翅疾飞向下流而去。到得神武天魁落水之处后冲入水中,过得好一阵子,天狗终于浮出水面,手上还抱着神武天魁。天狗又飞到大石上,一手抓起抱着木桩的另一名工匠,此时天狗的翅膀已经浸满了水,负重已极,几乎无力再向上飞起。那工匠手一滑,没能抓住天狗,惨叫声中被山洪冲得不知去向。天狗勉强飞回岸边,放下神武天魁之后,疲累的趴在地上,随即化作一阵青烟消失不见。原来松岗七宝‘式神召唤’的本事终究比不上神武天魁,加上式神进入波涛汹涌的山洪中连救二人,一下子便用完所有精气神。
松岗七宝、阿修罗之瞳和犬神连忙围到神武天魁身边。只见他脸如白纸,半边脸都被血染成红色,伸指探了探他鼻息,幸喜尚有呼吸,只是气息微弱,似乎随时都能断气一般。松岗七宝急得哭了出来,叫道:“二哥,你别吓人,快醒来!快醒来!”
工匠中一名僧人急忙过来,看了看神武天魁,然后取了一块布,给他止了血。说道:“这位先生伤势极重,须得立刻送往安静地方救治!这里……这里是不行的……”
众人商议之下,决定先把神武天魁先送到最近的城镇。工匠连忙扎了一个担架,刚把神武天魁放上去,却听他幽幽说道:“不能……不能去小田原城……我们在这里筑城之事……不能给北条家知道……”
神武天魁想要抬起胳臂,举到一半却怎样也举不起来,一只手在空气中不住颤抖。松岗七宝连忙握住了他的手,说道:“什么?你是不是要我帮你筑好这座城?”只见神武天魁虚弱的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一定把这座城盖好,等你回来!”
神武天魁脸露微笑,又晕了过去。
松岗七宝擦了擦泪,当下便有计较,说道:“我是不能离开这里了,阿修罗你也不能走……犬神,你可以送神武回尾张吗?”
“当然可以啊!”犬神答道。
于是众人合议,堤三郎派了二个工匠,抬起担架,在犬神护送之下,把神武天魁送回尾张。松岗七宝看着他们几人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之中,不禁又掉下泪来,她哭泣也只是一时之事,随即擦干了眼泪,继续和阿修罗之瞳指挥工匠工作。
荒山筑城之事暂且按下不表。却说犬神护送着神武天魁出了深山,来到官道之上,正欲往西前行,其中一名抬担架的工匠道:“大爷,我有一个主意,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嗯!你说吧!”
“从这里回尾张,途中要经过好几座山、又要过关卡,不如改走水路,此时海上当吹东风,比陆路可要少了好几天路程……”
犬神寻思,觉得工匠之言颇有道理。西行回尾张一路上须经过骏河、远江二处土地,又要通过关卡、途中又多毒蛇猛兽、小偷强盗等趁火打劫之徒。自己虽然不惧,但也是多了许多不必要的拖磨。更何况神武天魁伤势沉重,不知还能支持多久,总是早点安顿下来为要,便答:“就依你吧!咱们搭船回去!”
“是了!此处向南行走,不出一个时辰便是港口,我们去那里雇船吧!只是……”
“怎么?”
“雇一艘船约得要十来贯钱,船家方肯出海,大爷身上带得有钱吗?”
犬神摸了摸衣袋,里面只有几十文,便道:“我没有,你们呢?”
二名工匠摇了摇头,犬神知道他们都是穷苦出身,也不为意。又伸手到神武天魁怀中摸了摸,取出一个小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拳头大的鸡血石,自是神武天魁当日从那古野城偷盗出来的,此外便是几张咒符、十来只手里剑,里面一文也无。
犬神把包袱放回神武天魁怀中,叹了口气道:“我们都穷到佬佬家了……没关系!咱们先到港口去,若是船家不让我赊帐,咱们抢了船便是!你们会开船吗?”
二名工匠听说犬神打算用强,都是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其中一名工匠才道:“小人以前打渔的,会驾船!”
“那就得了!走吧!”
三人抬着担架一路南行,过不多时已经看到远方天蓝相接,相模湾已在眼前。此时路边转角处出现一间驻扎所,一名驻扎兵在围墙外走来走去。犬神喜道:“有了!那里一定有钱!你们先往前去,到港口船家处等我!”
二名工匠不知他要做什么,却见到犬神一人举走入了驻扎所围墙。
“你是谁!要干什么?”一名驻扎兵喝问。
犬神也不回话,取出巨龙切,用刀背在那驻扎兵头上一击,那驻扎兵顿时晕了过去。
其他的驻扎兵立刻拥了出来,把犬神围在中间,驻扎兵队长问道:“你是什么人?竟敢乱伤官兵,活得不耐烦了吗?”
“废话少说!大爷到了这里,少了银子花用,快把银子拿出来!”
驻扎兵队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来没听过强盗打劫抢到驻扎所来的。更何况身为官兵,平时不去抢夺百姓,百姓已经是万幸了;竟然有人打主意打到驻扎兵头上,这人莫非是疯子不成?但他刚才出手伤了自己一名手下,显然身手不弱,当下打定了主意,倚多为胜,先拿下他再说。
驻扎兵队长正要下令拿人,却只见犬神白光一挥,“哎哟!唉哟!”之声不绝,所有的驻扎兵都倒在地上。有的抱住脚、有的扶着自己的手、有的摸着自己的头,每一个都不是致命之伤,但却都已不能再战。犬神举着巨龙切,对着驻扎兵队长道:“你到底拿不拿出来?”
驻扎兵队长看着明晃晃的太刀离自己鼻子不到一寸,他平时本就倚多为胜,这时只剩孤身一人,更加失了斗志,颤声道:“在……在桌子下面……布幔……布幔里……”
“去拿出来!”
犬神自驻扎兵队长发抖的手中接过了装银两的包袱,接手沉重,料想里面总有几百来贯。便道:“民脂民膏,我来帮你救济了吧!”说完转身就走,回身之际顺势一招‘刀背击’,把那驻扎兵队长打的晕了过去。
那二名工匠在远处等候,都是看的目瞪口呆,犬神走了过来,把包袱交在工匠手中,说道:“几百贯,买条船够了吧?”
“够了!够了!”
到得码头边,刚好有一艘船正在晒网。那名工匠连忙去和船家交涉,愿意多出钱雇船出海,船家看在钱的份上答应了。三人把担架抬上了船,船夫把船撑离码头,张起了帆,这时东风正盛,那帆吃饱了风,推着船在水上迅速西行。
甲板上风大,神武天魁被抬入船舱之中。犬神在他身边,摸了摸他额头、又探了探他呼吸,只觉他额头发烫、气息微弱,忙吩咐船家取过一条湿毛巾放在神武天魁头上。又过了一会儿,听神武天魁呼吸声渐渐均匀,这才稍微放心。
犬神站在船头,此时水上一片寂静,只有海风打在帆上发出的冽冽风响。他心中想着过不多时便可见到随风舞,脑海里浮现随风舞清丽绝俗的笑脸,心中不禁一阵兴奋甜蜜;随即又想到船舱之中的神武天魁生死未卜,便又担心了起来,他一则以喜、一则以忧,也无心观赏海上美景。此时夕阳西沉,海面上万道金条、波光闪闪,原来不知不觉,夜晚竟然已经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