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雄看魏三烦了酒劲,生怕惹出大麻烦来,忙站起来拉住他,不拉倒好,这一拉一下把魏三的疯劲拉出来了,只见他一把推开李雄,骂道:“给我让开,看我今天不杀了他们!”说着走到哪年轻女子身边,举到便欲砍,同坐的一名汉子喊道:“魏大人,你冷静点啊,杀了他们我们怎么跟公子交待啊!”
魏三转过脸瞪了他一眼骂道:“再啰嗦连你一起砍了!”
那人便不敢作声了,那年轻女子抱着怀中的婴儿,向黑衣人那边爬去,爬到墙边再无路可退了,不禁哭道:“这是天要亡我袁氏一族啊,天要亡我们啊!”靠着墙哭泣,似乎放弃了抵抗!
魏三慢慢走了过来,狰笑道:“哈哈,对,就是天要亡你袁氏一族!”说着,举刀便砍了过来!
魏三出身关中五虎断刀门,一手断魂刀也算是关中强人了,虽然是酒醉之下使出的,仍然是虎虎生威赫赫生风。
那年轻女子看着魏三扑过来的身影不再闪躲,也许她真的累了,她慢慢闭上眼睛,口中呢喃着:“这是天要我死,天要我死……”
突然一声清脆的刀剑相击之声,只见先前进来的受了重伤的那么黑衣男子突然出手,一剑挡开了魏三的刀,又连出两剑,一剑划开了魏三的脸,一剑划断了魏三的袖子,这还是魏三闪退的快,要不然这会魏三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
那黑衣男子冷冷的看着魏三道:“天要她死?哼,那我偏不要她死!天算什么?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和一个婴儿,你这样的人活着就是个败类!”
黑衣人这一动手,魏三那边十二名男子都站起来了抽出刀剑望着黑衣男子,魏三酒醒了一大半,意识到黑衣男子不好对付,摸了摸脸上的伤,压住气道:“这位公子,在下酒后教训我家那不成器的娘子不小心叨扰了你,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我是酒喝多了胡言乱语,哪会真的下的了手,这是在下的家务事,还请公子不要插手!”
说着魏三对身后人喝道:“还不赶紧去把夫人和少爷扶过来!”、
身后却无人敢应声,那年轻女子哭道:“我不是你夫人,大侠救救我,他们会杀了我的,求求你了,就算不救我,也请大侠一定救救这孩子吧!”
黑衣人望了跪在地上痛哭的女子,面上闪过一丝同情,旋即又恢复成冷若冰霜,他望着魏三说:“我说过不要他们死,就一定不会要他们死,大丈夫言出必行,你有本事就从我手中抢过去!”
魏三道:“没得商量?”
黑衣人将剑指向魏三道:“没有商量!”
魏三怒道:“那就只好要了你的命,上!”
有两名也使刀的男子扑了过去,却只见黑衣人左手拿剑,也看不清如何出剑便将那两人刺死在剑下,魏三和李雄对视一眼,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那后进来的四名紫袍汉子中一耳穿金环的汉子见黑衣人右臂的伤口又裂开开始流血了,顿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喝道:“商无涯,你也太嚣张了,当我辽东半山堂是吃素的吧,杀了我们堂主还敢大摇大摆的在这里喝酒?真以为我秦四海杀不了你是吗?”
商无涯看了秦四海一眼,轻蔑的道:“我又不是刚坐在这里喝酒的,你怎么现在才想到替你们堂主报仇?趁人之危的小人,有胆便来杀我就是!”
魏三见状,忙朝秦四海道:“这位秦兄,这人既死你的仇人又想抢我妻子,不妨我们联手取他狗命!”
秦四海是辽东半山堂的副堂主,两天前商无涯潜入半山堂,刺杀了他们堂主辽东霸王刀关霸天,他率领堂中三大护法追杀了商无涯两天,虽然重伤了商无涯,却也死了数十堂中好手,商无涯的一手快剑让他心有余悸,虽然追到这里仍然不敢下手,这下听的魏三这么说,顿时很乐意接受他的主意,于是道:“好,他右臂受了重伤,右脚也有伤,我们攻他右路!”说着率先向商无涯冲去!
商无涯冷笑一声,低声骂道:“我虽是杀手,你们可比我无耻多了!”
魏三一伙也迅速把商无涯围了起来,店小二和掌柜躲在柜台下不敢抬头,年轻女子仍然抱着怀中婴儿低声的哭,眼睛却满怀担忧的瞅着商无涯!
秦四海即使半山堂的副堂主,一手功夫当然也不弱,辽东半山堂称霸辽东,堂中六十四路开山刀法也是威猛霸道的很,那三名护法功夫也不差,四人同时攻上来商无涯一手快剑虽然凌厉,这会受伤之下使的是左手剑,招架起来就费力多了。
这边魏三和赵雄对视了一眼,点点头,都手拿兵器扑了上去,魏三使的是把宽口后背刀,赵雄使得却是支铁笔,竟然是判官笔的点穴一路,魏三和半山堂一样,使得都是蛮力,走的刚猛一路,商无涯剑法轻疾灵动,借力打力还能勉强支撑,赵雄这一路判官笔走的却也是灵巧准捷一路,专刺他的周身几大穴道,他前几日逃亡之中右脚受了箭伤,身法不免受了影响,闪避之间顿时险象环生。
秦四海一招力劈泰山从身后砍了过来,半山堂三名男子也分别从左右砍来,魏三也是高高跃起,一刀劈向商无涯的头顶,赵雄手提判官笔欲伺机攻他胸前几大穴。
商无涯左手一剑刺向秦四海手腕,逼得秦四海撤刀自保,又在一瞬间回剑划向攻他右路的汉子,使一招铁板腰堪堪闪过攻他左路汉子砍过来的刀,右掌突然前伸一把抓过攻他左路的汉子,并把他推向魏三的刀下,那汉子面如死灰,魏三收刀已经来不及,只好侧了几寸,堪堪的削下这名半山堂护法的左臂。
断臂汉子一声痛叫,既然发了狠,拼了命往前一步扑到商无涯身前,扔掉刀,用仅存的右手一把抓住商无涯的剑,赵雄看准机会,突然上前刺向商无涯前胸,商无涯这时闪避不及,被赵雄一击得手,正中前胸,忍住一口气,一脚踢飞抓住他剑的半山堂护法,松开手中的剑退到墙边,刚退出来喘了口气,忽然一口黑血压不住吐了出来,看来是受了很重的伤。
魏三看着商无涯快要站不稳却强撑着站的直直的,不禁嘲笑道:“哈哈,开来果然是天要亡你袁氏一族,你不是要保她母子吗?现在看来老天连你的命也准备要了,她们是死不了了,至于你,今天是天先要你死了!”
商无涯捂着胸口喘着气,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不能再运气了,这次似乎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命若由天,那我就破了这天!”,就在这时,一个懒懒的声音压了进来,原来角落里一直趴着睡觉的男子站起来了,他看似随意的脚步却轻巧的穿过魏三等人的包围圈挤了进来,伸手点了商无涯的几处穴道替他止了血,又回身望着魏三和秦四海等人,突然笑道:“你说,天今天要你们死还是活?”
魏三和赵雄登时目瞪口呆,魏三结巴道:“七,七……”
秦四海见门人断臂,怒不可竭,喝道:“七什么七,今天看是你死还是我死!”
年轻男子如闲庭信步般朝他们走去,也看不清用什么身法躲过秦四海的刀,一转眼已经走到抓着商无涯剑的汉子身边,随手便抽出了商无涯抽不出来的剑,一剑划断了他的喉咙,然后继续朝魏三和赵雄走去,赵雄咬牙扑了上去,铁笔直刺年轻男子的咽喉,却在还未来得及伸出手时已经被刺穿胸膛,魏三愣住不敢动,年轻男子却回身连出三剑,一剑刺破秦四海虎口迫的他大刀脱手,一剑刺死欲从背后出刀的另一名护法,最后一剑又割开了秦四海的咽喉,秦四海捂着喷血的脖子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男子既然在出售的一瞬间连杀他半山堂四名好手,可惜他已经不用相信了,因为他也成了一名死尸,死尸是不会思考的。
魏三像失神一般说完了那三个字——“七公子”。
身后的人顿时面如死灰,在十七岁就已经无人能敌的天下剑术第一的袁氏七公子面前,他们连剑都不用出了,魏三扔下刀,拔腿便跑,身后的人也跟着跑,就在魏三将要跳出窗子的时候,年轻男子伸手在桌上取了一把竹筷,不多不少十一支竹筷飞了出去,取了魏三和那十名随从的命,年轻男子望着魏三倒在窗下的尸体,轻声自言自语道:“天要亡我袁氏?是么……”
年轻男子扶起坐在地上的年轻女子,年轻女子望着他喜极而泣:“公子,你,你还活着,活着就好,这是你大哥袁盎的亲骨肉啊!”
年轻女子受惊过度,已经难以说话,年轻男子遂将他们送入房间休息,再出来时商无涯又开始坐在桌前喝酒了,商无涯见年轻男子下楼了,他刚刚没听见魏三的那句七公子,不知道他叫什么,只好举杯道:“陌生人,可愿共饮几杯?”
年轻男子犹豫了一下,便走了过来坐下,笑道:“陌生人,真是个好名字,跟陌生人喝酒,谁也不认识谁,,岂不快哉?”
商无涯也笑了,两人先是你一杯我一杯的喝,后来干脆直接你一碗我一晚,小二哆嗦着将大厅清理干净,夜终于来了,雪仍然在簌簌的下着,屋内生起火塘,点上蜡烛,竟看不出打斗过的痕迹。
商无涯觉得从未喝的如此快意,今宵把酒言欢,千盏不醉,便觉这人生恍如一梦,所有的悲欢离合、生死倾辄亦不过渺如云烟。乱世里人命编入草芥,生死有时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这样想来,人生所有的乐趣,还不如这一场与陌生人的酒来的欢快恣意些,快意恩仇,把酒言欢,醉了便是深沉的梦境,此时,屋中生着火,暖意融融,屋外飘着雪,天寒地冻,商无涯却觉得身心从未如此轻松过,即使他身受重伤命悬一线,他却想大醉一场,因为他觉得若可以在这样温暖的梦里死去,倒是比在冰冷的黑暗里厮杀要容易接受的多!
然后,他就真的醉了,醉的像死了一样,趴在桌上不省人事,可是,第二天醒来,他不但没死,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桌上留着一个青色的小瓷瓶,瓶下压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君昨夜醉倒,我已替汝运气疗伤,留下药丸若干,每日一粒连服三日当无事,留有黑马一匹予君,望君保重,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拿着这张没有署名的字条,在塞外的冰天雪地里商无涯突然感到一阵温暖,十九年来从未觉得欠人人情的商无涯突然觉得欠这个不知名的陌生人一条命,他推开窗,窗外大雪已经停了,厚厚的雪上看不出人迹,四海之大,他在想,什么时候在哪里才会有再见,什么时候才能有还了这人情的机会?
窗外是白茫茫的世界,雪已经停了!商无涯怎么也不会想得到,三年后再见的第一面,他却是受命去杀了他,他心中唯一的恩人,唯一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