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地向纳兰雪吟解释了溃容散的情况,见纳兰雪吟眉头越皱越紧,便补充道:“放心,这事天山也有责任,我会帮你解毒的。”
殊不知,纳兰雪吟皱眉并不是因为这个,她想的是,既然绝迹二十年,为何两年前出现在纳兰戚柔手里,这事肯定不简单。另外让她疑惑的是,明明子桑扶清这样厉害的炼药师怎么会看不出她身中慢性不知名的毒,全身筋脉堵塞致使她无法修炼,落一废柴之名。
见纳兰雪吟始终不解愁眉,子桑扶清淡声道:“先用晚膳,之后我带你去药浴。”
纳兰雪吟这才回过神,有些戒备地看着他,这人怎么会这么好心?
子桑扶清受不了她那灼灼目光,偏开头,轻咳一声,语气淡到有些听不见:“回府时,马一时驾驭不了,撞上了……”
纳兰雪吟一听,眸子一眯,好嘛,原来是他撞上了她,还在这搞得跟大慈善家一样说什么给她解毒。
“你这可不道义了,第一,我会中这毒可是你们天山的责任,怎么说你也是理所应当地帮我解。第二,我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被你这么一撞,别看我现在没什么事,万一以后发出什么毛病来了,你也得负责。”纳兰雪吟严肃着一张脸,一本正经开口。
闻言,子桑扶清有些不自然地打量着她,有这样不害臊的弱女子跟他谈一些不合理的条件?
但纳兰雪吟说的确也在理,并不是无理取闹,何况本来就是他撞了人家姑娘在先,若不安抚妥当,也不合君子之道。
“那纳兰小姐想如何了结?”他也想知道像这样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弱女子的女人想要什么。
纳兰雪吟依旧严肃着脸,却是吐出几个煞风景的字:“用金钱解决。”
子桑扶清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还以为她会向他要些丹药什么的,目的居然只是钱?!
“怎么,大丈夫敢作不敢为吗?”纳兰雪吟微微皱眉,一副鄙视的样子。
轻咳了一声,子桑扶清淡笑开口:“不知纳兰小姐需要多少?”
“你衡量下看着给。”
“那补偿明日自当交于纳兰府。现在先去用晚膳吧。”
纳兰雪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随着子桑扶清绕走廊走入大厅,心中却是估摸着另的算盘。
“清儿,快坐下,饭菜都快凉了。”沐华依一看到子桑扶清,笑着招他过来。
子桑扶清只淡淡应声,走至桌前坐下,回头疑惑地看了眼似乎有些恍惚的纳兰雪吟。
一家人没有阴谋其乐融融地一起吃顿饭吗?亲人,她好像没有……不论前世或者现在,这具身体虽然有,却胜似无,没有一点关于爹娘的记忆。
注意到呆站着的纳兰雪吟,沐华依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一旁的子桑越清淡出声:“纳兰丫头,过来一起用膳吧。”
收回思绪,孤单久了也便习惯了,情这种东西,作为杀手的她怎么还在奢望?
淡然地坐下,不显一丝慌乱,见此,沐华依多打量了她几眼,传闻纳兰三小姐十三岁那年容貌尽毁,人也变得时傻时清犯花痴,现在这般看着,倒不似传闻中的废柴痴儿,眸中清冷,举止从容,不知清儿解了她的毒,该是怎样一个女子呢?
世人或多或少都喜爱美好的事物,对于丑陋的事物敬而远之,或嫌弃或惧怕,比如现在的纳兰雪吟,早已戴在她身上的面具,丑颜废柴,这样的人让人不想关注,自是不会发现这层面纱下的真实为人如何。
这顿饭在沐华依热情地夹菜给子桑扶清及一家三口的亲切氛围中结束。从头至尾,纳兰雪吟明明与他们坐于一桌共食,却不发一语,仿似世界隔绝般。
子桑扶清带着纳兰雪吟去药池,沐华依与子桑越背后交谈,子桑越微眯眸,只道:“此女非池中物。”沐华依有些认许地点点头,眼眸深沉。
药池外布了阵法,防止有心之人潜入,毕竟这药池也是不凡之物,岂容他人随意使用?
望着那翻滚着白雾热气,池水呈乳白色,纳兰雪吟微微蹙眉,不待开口询问出声,子桑扶清却已淡淡开口。
“这药池是我天山之物,虽不及天山灵池之功效,却也是能解百毒。”说到这,他又认真看着她道:“解毒过程会痛苦,你得忍耐住一个时辰,保持神智清醒,切不可昏睡过去。否则,这药池于你毫无治愈功能反是毒药。”
纳兰雪吟倒是没什么表情,痛算什么?以前那些残酷的训练,她不是照样撑过去了,不想回忆那些黑暗血腥无人道的日子。
纳兰雪吟抬眸,语气坚定:“我会坚持住。”
子桑扶清深深看了她一眼,点头不语,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若是感觉自己撑不住,喊我便是。”
低头看着那翻滚着热气,有些灼人的温度扑面而来,纳兰雪吟动手解开衣裙,着亵衣亵裤踏入药池,一踏入只觉冰冷寒意直窜脚底涌上全身,但又觉身体内部内脏在燃烧般,皮肤外是冰寒,内部却是又是灼热的,陷入冷热两重天的纳兰雪吟只觉浑身疼痛难忍,一如当初被灌下溃容散,倒在地上全身疼痛抽搐的感觉也是这般,外寒内炽。
背后直冒冷汗,额头却又冒着热汗,纳兰雪吟觉得自己身体仿佛被分成两部分般,不协调,眸子却是未见茫然,一片清明及闪过的杀意,很好,纳兰戚柔,这痛苦,我迟早会还给你!
就这样冷热夹杂着疼痛,便过去了半个时辰,纳兰雪吟却只觉脑子越来越清明,前世今生的记忆交错,有快乐有痛苦,仅有的快乐是杀手吟那会结识的伙伴们陪她过她自己选的生日,那时除了接任务杀人便是与他们相聚,痛苦背叛后的真相,纳兰雪吟之前被欺负的零碎记忆。
已经习惯了这种痛苦,纳兰雪吟甚至有些享受起来,这般疼痛证明着她还活着。
药池百步开外的子桑扶清手执书卷,端坐在石桌,眉宇间一派清冷,修长如玉的手指轻敲桌子,估摸着时间,抬头望了眼没什么动静的药池,眸中诧异一闪而过,继续低头看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