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的一声,一支利箭便稳稳当当地钉在了史思明的左肩上,鲜血像涓涓流水一样不断地从他的伤口中往外涌。
“啊!”史思明口中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快,保护大帅!”蔡希德飞马上前,扶住了在马上摇摇欲坠的史思明。
“啊!”史思明又是一阵呻吟,“快,快传令三军,占领制高点,再,再放声痛哭,哭得越伤心越好!我要在白孝德身上找回损失!”史思明是郁闷到了极点,到了自己的家门口都被白孝德给咬了一口,这口气他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的。他发誓要在白孝德身上给找回来。
“嗯!”蔡希德含着眼泪点了点头,右手一挥,大队人马迅速向山上撤去。
“大帅啊!你可要挺住啊!大燕的江山社稷可不能没有你啊!你这一走,叫着几万将士如何生存啊!”刚到山顶,蔡希德就好像死了爹娘似的,放声哀嚎起来。
“大帅怎么了,蔡将军?”看到蔡希德如此悲痛,高秀岩和牛廷阶二人立刻围了上来,关切地问道。
不问还好,一听到二人的问话,蔡希德的眼泪就好像开了闸的水库,滔滔不绝地流了下来,“大帅,你这么一走,这三军将士应该何去何从啊?”
这流眼泪好像会传染似的,随着蔡希德狼嚎般的大哭,高秀岩、牛廷阶二人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也放声痛哭起来。
“白将军,事情好像有点古怪!”埋伏在山林中的唐军听到山上哭声不断,顿时感到莫名其妙,连忙向白孝德报告道。
“不可能是史思明死了吧?”白孝德自己也被搞得莫名其妙。
“蔡希德哭得比死了亲爹还伤心,是不是史思明真的挂了?”全场的唐军将士感到无比兴奋。
“别慌!临行前李大人曾吩咐过我,史思明诡计多端,要我不嫩轻举妄动!”白孝德摆了摆手,摇着头说道,“安先生还特意给了我一个锦囊,要我们在拿不定主意之时打开!”
“好啊,好啊!”安先生料事如神,肯定会有好办法的!”白孝德周围那群人立刻嚷开了!
白孝德翻出锦囊,扫视了一遍,便发出一阵狂笑:“蔡希德,你他娘的就好好地哭吧,你白家爷爷不陪你玩了。请转告史思明哪个王八蛋:他家的死鬼老爹安禄山那个龟儿子正在黄泉路上等着他!他要死就早点死吧,别耽误了白大爷会太原城吃宵夜!弟兄们!回太原,今晚保你们一醉方休!”说罢,便率领几千人马大吹大擂地向太原城开去!
“大帅,白孝德他们走了!”蔡希德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扶起史思明,轻声说道。
“噗!”史思明不仅是肩上在不断渗出血来,而且口中又喷出了一股血箭,“李光弼,你好狡猾!”
正当李光弼等人在河北与史思明大的如火如荼之时,混乱的河南也被一个人搞得翻天覆地。此人正是张九龄的族侄,当年与李光弼、张介然义结金兰的张巡。
自从当年在长安城与李光弼、张介然义结金兰之后,随着张九龄的罢相,张巡的仕途就一直非常坎坷。他的俩结义兄弟的官是越做越大,他官要么是原地不动,要么就是越做越小。原来是县令,而且还是颇受李隆基赏识的县令,由于政绩斐然,被提拔成为太子舍人,后来又因不满李林甫专权,上书替韦坚、王忠嗣辩白,把李林甫给得罪了,就被李相爷贬为清河县令,可谓是又回到了自己的起点。但是,对他来说,名利得失根本就无所谓,县令就县令把,我叔父还从宰相一下子变成了荆州长史,一品大员变成了四品府吏,他都能坦然处之,何况自己只是从六品变成七品,皇帝老爷子对我还算客气了!在清河任上,他有气节讲义气,谁有困难,只要找上门,他就毫不吝惜。清河县内,无论是黎民百姓,还是官吏乡绅,没有一个人不对他们的父母老爷竖起大指母。任期届满只是,清河数万百姓扶老携幼、拖家带口前往城门口洒泪送别。
返回京城述职之时,恰好遇到杨国忠拜相,权势显赫,门前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有人曾劝张巡到杨府走动走动,搞搞投资。没想到张巡仍旧高昂着头说道:“这是国家的怪事,我可不愿这样!”这句话他说说倒是不打紧,但不知怎么就传到了不可一世的国舅爷耳朵里,其结果可想而知,他这种能臣干吏,自然就应该派到最需要的地方去,他不但没有得到升迁,反而被调到了更远更穷的河南真源当县令。
到了真源县,张巡就知道什么叫做穷山恶水出刁民了,县内盗贼横行,县衙捕快更是与盗贼蛇鼠一窝。县衙大吏华金南更是为当地的黑社会撑起了保护伞。在县衙内部一手遮天,专横跋扈,作威作福不说,还与当地黑社会势力称兄道弟、坐地分赃,弄得全县上下怨声载道,民怨沸腾、苦不堪言。当地就有一句民言流传到“南金口,名府手!”张巡刚到县衙,华南金倒是够客气、够大方,一出手便是白银万两,绢一千匹。当时就连张巡自己也看傻了眼,但初来乍到,盛情难却。张巡二话没说,深受就接过了华南金送上来的厚礼。眼见新来的县太爷如此开窍,华南金心里可是乐开了花。照样在县中横行霸道,做他的“黑社会老大”,而且胆子是越来越大,气焰是越来越嚣张,原来偷着干的事情现在可以明目张胆地干,杀人越货,抢抢民女·······反正和黑社会沾边的事情能干到少就干多少!时隔数日之后,这华南金知道又该给县太爷送礼了,就连忙把几位刚刚抢到手的绝色美女亲自送到了张巡府上。这次,张巡张达人倒是非常热情地款待了他——当他刚刚踏进县衙大门之时,就被几个五大三粗、如狼似虎的衙役给摁倒在地,并且用几根杯口粗细的麻绳捆得结结实实。而张巡呢,正襟危坐在那块写有“明镜高悬”匾额下的太师椅上笑吟吟地望着他……就这样,张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端掉了当地最大的黑社会组织,而且方法十分简单,只解决了黑社会组织的老大其余的人一律不问。接下来就是由他来坐“老大”这把交椅,但是那个黑社会组织中的成员很快就变成了清扫大街的清洁工,修缮城墙的泥水匠,帮助孤寡老人的义务工人。经过这件事之后,张巡张大人在真源县名声鹊起,上至官绅财主,下至贩夫走卒,只要一说道张大人,没有一个不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可是,就运气而言,此时的张巡与他的两位义弟相比,确实差的太远了,李光弼因为战功升至了右羽林大将军、朔方节度副使,张介然也因为政绩卓著被提拔成为陈留太守、河南道采访使了。
“唉!真是世事无常啊!”有时张巡自己也不得不感慨万千,他深知,这其中的缘由,除去两位义弟有显赫的家世以外,自己那副倔强的脾气恐怕就是自己前途最大的障碍了。闲暇之余,他也只好用李太白那两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来聊以自嘲了。
但是,造化弄人,命运似乎没有为张巡的消遣准备时间。如果不是赶上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张巡很有可能和中国历史上的其他县令一样,会被默默无闻地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难以在历史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安禄山范阳起兵,半年间就将河南河北闹的天翻地覆,为张巡浓重登台创造了一个绝佳时机。
河北诸郡望风瓦解,时任河南节度使的张介然驻守的陈留郡首当其冲。时隔数日,张介然便成为了这场****中第一个以身殉国的烈士,让张巡五内俱焚。
然而,祸不单行,陈留城破以后,河南诸郡也是望风投降,张巡的顶头上司谯郡太守杨万石奴颜婢膝,投降了安禄山,而且还拿着鸡毛当令箭,强迫包括张巡在内的几位县令都去充当叛军的鹰犬和爪牙。
义弟的惨死已经让张巡终日以泪洗面,上司的无耻更是令他悲痛万分!
更让他气愤的是,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纲常伦理,随时板着一副正人君子的面孔来教育他们的河南节度副使令狐潮竟以“识时务者为俊杰”为借口,率领四万官军厚颜无耻地向安禄山俯首称臣。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自张巡掌下的案桌上响起,只见他手掌移开之后,五个手指印清晰地印在了桌面上!
“这群狗贼!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忠君爱国!危难时刻比谁都变得快,真不知他们平日里那副嘴脸是怎样装出来的?”张巡怒不可遏,也顾不上手上还在隐隐作痛,愤怒地说道。
“时下时局如此混乱,人人自危,都想保全性命,甚至想借此机会飞黄腾达!”他身边的县尉贾贲也愤愤地说道,“也就难怪这么多人要投降安禄山了!”
“可恶!”张巡再次将桌子捶的咚咚作响,跳起来说道:“他安禄山若是想要改朝换代,就不应该如此屠戮百姓!投靠他,岂不是成了鱼肉百姓的帮凶,成了天下苍生的刽子手,成了猪狗不如的畜生!”
“好!大人由此雄心壮志,真乃万民之福!”贾贲霍得站直了身子,激动地说道,“真源县的四万百姓是绝不会答应做安禄山那狗贼的奴隶!大人请看,全县的四万百姓正用一双双期待的眼睛望着大人!他们希望大人带领他们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来!”
随着贾贲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县衙门口黑压压的一片,大街两头,人头攒动,烟尘迭起,人群想潮水一样不断向衙门方向涌动,每个人的眼中都闪动着泪花。
“大人!”看见张巡从县衙内徐徐走出,街上的百姓一起跪在了地上。
“乡亲们,这是为何?”张巡的心中也是汹涌澎湃,双手不停地颤抖。
“大人公正廉洁,为政简略,刚到真源县就为百姓除了一大害,为百姓伸冤雪恨,让我们得以重见天日,是我们心中的青天大老爷。我们再次恳请大人为这千千万万百姓做主!”为首的一位乡绅跪着前进了两步,用近乎于哀求的声音对张巡说道。
“请大人为我等做主!”街上的呼声向一声声闷雷在张巡耳边久久回响!
“各位乡亲父老有何要求?只要下官力所能及,张巡定当尽力而为!”看到此情此景,张巡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自豪感,更多的应该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
“张大人,听说安禄山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辜负了皇上的信任,起兵造反,致使天下大乱,民怨沸腾,让大好河山四分五裂,天下苍生再遭荼毒。更可恨的是叛贼是天下苍生如草芥,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就是强盗也干不出这种令人发指的勾当!所到之处,当地百姓无不深受其害。如今谯郡太守杨万石不知廉耻举郡投降,将全郡数十万百姓拱手送给安禄山那个叛贼。我等皆为大唐子民,深受皇恩,沐浴盛世春雨,就是粉身碎骨,也不能作逆胡的奴隶,望大人率领我们与叛贼周旋到底!”领头的那位老人慷慨激昂地说出了一番大道理,是他的心声,也是全县百姓的心声:
“生是大唐之人,死是大唐之鬼!”
“就是粉身碎骨,也要为大唐流尽最后一滴血!”
领头的那名乡绅的话刚刚落地,大街上马上响起了一片欢呼声!
“乡亲们!”在这群群情激动的人群面前,张巡也是热泪盈眶,他吵着人群使劲地挥了挥手,“感谢大家对本县的信任,张巡虽说只是一介书生,但我相信,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同舟共济、肝胆相照,纵然粉身碎骨,家破人亡,也要从安禄山口中拔出两颗凶残的虎牙!”
“我等誓死追随张大人,为国除奸,为民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