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我兄弟二人东出井陉关刚过半年,眼看形势有所好转,竟又遇上了这种事,我看你我这半年来的心血恐怕就要付诸东流了!”郭子仪一脸沮丧的望着正浩浩荡荡退进井陉关的队伍,无可奈何地对李光弼抱怨道。
“小弟现在担心还会有更坏的局面出现啊!潼关失守,关中震动,京师已经无险可守,天子必然会弃祖宗陵寝而走。现在,天下早就人心惶惶了,好在民心尚在大唐一方,若是天子能好好的利用这一点的话,那么重振河山、再现乾坤那将不会只是一个神话。我现在担心的是,此次潼关兵败,皇上的自信心将会受到极大打击,如果他一味避战的话,那要收拢人心可就难于登天了!”李光弼也忧心忡忡地说道。
“安某夜观天象,发现大唐气数未尽,要重振山河、再塑乾坤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安思义轻摇折扇、信步向二人走来。
“安先生!”郭、李二人朝着安思义拱了拱手,这半年以来,安思义那幅胸有成竹的沉稳给二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三人间在合作中也对彼此产生了一种信任感和默契感。“不知安先生对目前局势有何看法呢?”
“就目前而言,潼关失守,京师陷落,天子蒙尘。从表面上看,优势应该在叛军一方。”安思义沉思片刻,而后以一种深沉的语气说道“但安禄山在此过程中也犯了一些致命的错误。第一,他攻下洛阳后,并没有乘胜追击,使官军在潼关有了喘息的机会;第二,攻破潼关以后,也没有乘势进入长安,让天子一行人从然西行;第三,侵占两京以后,他们把抢来的财物全部运回了范阳,就表明了他们志不在天下;第四,他们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人——老百姓。昔日荀子有言‘民·水也,君·舟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叛军所到之处,杀人放火、****俘掠,无恶不作。从而导致了民怨沸腾、怨声载道。这种人天不取他,百姓是绝不会答应的。也就是说,我们目前最大的优势就是民心向唐!”
“是啊!得民心者,得天下!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啊!只知享乐的安禄山恐怕也只有做几天草头皇帝的梦了吧!”郭子仪也幽幽地叹道。
“城内的史思明有动作了吗?”李光弼突然想安思义问道。
“李将军放心,史思明是一个天生欠揍的贱骨头,挨了几次揍,把他的骨头都给揍痒了,他没动作才怪!”安思义把手中的折扇一合,戏谑道。
“那我们……”郭、李二人齐声问道。
“揍人啊!送上门来挨揍的人都不揍,恐怕有伤感情吧!我敢说,不超过一个时辰,史思明定会亲自上前聆听二位大人的教诲的!”安思义瞪着双眼,一幅认真的样子足以让人发笑。
“呵!呵!”郭、李二人一阵微笑,同时用手指着安思义说道:“你啊!”
果然不出安思义所料,史思明派出的哨将仅仅半个时辰就回到了城中,并且给史思明带去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潼关失守、长安沦陷,河北官军被迫全线撤离!
“好!李光弼,今日我要杀你个片甲不留,以泄我这半年来的心头之恨!”史思明站在博陵城楼上,咬牙切齿地说道:“给我追!一定要把唐军打得落花流水、丢盔弃甲为止!”
经过前几次的教训,作为前锋的蔡希德变得格外小心,每次到树林丛生的地方,他都会先派人到树林中去清理现场;每遇山谷,他都会迂回而进。但是,让他处处提防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如此谨慎而为,几乎搜遍了前方的每一个角落,才敢放心的追赶,没想到当他回身时,李安和他的八千铁骑正笑吟吟的立在滹沱河岸望着他。
“怎么你老是阴魂不散地缠着我?”蔡希德几乎发疯了,没想到自己千提防、万小心,最后还是遇见了自己最怕的人物!
“给我杀!”李安的脸色马上晴转多云,八千铁骑犹如一朵乌云般铺天盖地地冲向了蔡希德的叛军。
经过了长途奔袭才到达战场的叛军士兵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李安的八千铁骑以以逸待劳的方式给一阵冲杀,再加上本来就有的恐惧心理,只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就被杀的七零八落、溃不成军了。
“快撤!撤回北岸!”蔡希德不知碰了什么,这半年来竟然如此倒霉,尽遇上李安这颗老煞星。
剩余的叛军稀里哗啦地撤回了北岸,奇怪的是,李安并没有放马追过来。而是依然站在河边,冷冷的看着他们。
“******又在搞什么鬼?”蔡希德梳理了一下自己打湿的头发,心中一阵疑惑。
“将军,你看!”一名亲兵指着身后荡起的烟尘惊叫道。
“啊!难道我们被包饺子了?”蔡希德又是一阵恐惧“大家拿好武器!做好战斗准备!”
“不!那是我们的人马!史大帅来援助我们了!”那名亲兵又欢喜的叫道。
蔡希德顺势望去,果然,史思明正带着大队人马朝河边赶来。
“好你个大漠神鹰,我今日要你真的成为‘神’到西天极乐世界去吧!”蔡希德咬牙切齿地骂道。
“又怎么了,蔡将军?”史思明见蔡希德一副狼狈相,就知道他一定是又遭算计了。
“又被对岸那只鹰给啄了一口!”蔡希德垂头丧气地说道。
“你放心,他们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了!”史思明得意地说道。
“今天我就要把它变为‘大漠死鹰’,将士们给我冲!把那个老不死的家伙给我活捉回来,给那些死在他手上的弟兄们报仇!”史思明右手一挥,他身后的几千骑兵便纷纷向对岸冲去。
六月的滹沱河,河水刚刚没过马腿。
李安还是在河对岸冷冷地注视着,史思明的骑兵争先恐后地向他冲杀而来。
“六月的河水不应该这么浅啊?糟了!大帅!有诈!”
未等蔡希德喊完,滹沱河上游就传来了隆隆的洪水咆哮声。滹沱河的河面忽然暴涨五尺,那冲到河中的几千人马顿时就被洪水给吞没了,只留下寥寥几个还在水中挣扎。
“快向后撤!”史思明将手向后一挥,剩余的将士们纷纷向后撤去,他自己更狼狈,浑身湿透了不说,连鞋子在什么地方跑丢了都不知道。
“史思明,你还没到河中去见你的爷爷呀!”满头大汗的白孝德从上游跑下来,嬉皮笑脸地对着史思明说道。
“你个小王八蛋!”史思明愤愤地骂道。
“史思明,蔡希德,我替我家少爷传句话,”李安将手中的钢枪指着河对岸,“我家少爷要你们好好看住自己的脑袋,再过些时日,他一定会亲自来取的!”
“走吧!李老爷子!”
“请吧!白将军!”
史思明、蔡希德眼睁睁地看着对岸的一老一少带着万余人从容地向西而去。
“他们回来了!”井陉关前,郭子仪、李光弼、安思义终于等到了李安和白孝德二人的安全归来。
“再见了!河北!”此时五人的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惆怅。
“我一定会回来的!”站在井陉关前,李光弼在心中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此时的另一边的李亨他们那队人马已经到了灵武,也终于放下了那颗一直悬挂着的心。
“殿下不必忧心!只要郭大帅回师朔方,我们的势力就会更强大了,也不用再担心叛军北犯了!”见李亨一路上都愁眉不展,杜渐鸿的心里也不好受。
“孤王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父皇一行人入蜀而去,倘若叛军向西追击,那圣驾岂不是······?”李亨不敢把心中所想的结果给说出来。
“殿下请放心!皇上一行人必定安然无恙!”裴冕信心十足的说道:“叛军在攻下潼关十天后,才大摇大摆地开进长安;进长安后就开始大肆勒索,而无西进北顾之举动,这足以说明叛军志不在天下,他们只是图一时掠夺之痛快。这可为我们提供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我们在灵武厉兵秣马,西招陇西、河西之劲卒;北聚安西、北庭之精锐;东收河东之战士,再一鼓作气南下收复京师、光复中原。然后在恭迎圣上西返,再创一个太平盛世那是指日可待!”
“裴大人言之有理!可目前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臣等望殿下遵照皇上马嵬之圣旨,即刻继承大统!”裴冕、杜渐鸿等一大批朔方节度使府中的幕僚齐向李亨跪下。
“你们!你们这岂不是要陷孤王于不忠不孝之境地?”李亨听完勃然大怒。
“殿下,请恕臣等直言,自安禄山作乱以来,天下分崩离析、京师陷落,如今的天下早已人心惶惶,唯恐朝不保夕,幸而殿下不顾艰险,北上朔方招募军队,准备平定天下,大家才齐心协力、抛妻弃子跟随殿下,若是太子爷此时不因势利导、继承大统、凝聚人心的话,恐怕大家就会心灰意冷、无意平叛了!相反殿下若是此时继承大统,就一定会让群情激愤、共赴国难!殿下,天意不可违、民心不可失,若是殿下此时还强作儿女之态,那平定叛军定是遥遥无期了。皇上恐怕也要终老蜀中了!殿下,这才是于江山社稷不忠、于皇上不孝啊!”魏少游以头伏地,泣声说道。
“孤王绝不能让天下人骂我!”李亨拂袖而起,准备起身回屋。
“殿下!六军将士可以作证!”王难得也从李亨身边走下来,跪在地上说道“昔日在扶风之时,皇上曾下口谕要天子继承大统!”
“臣等恭请殿下为江山社稷、为天下苍生而继承大统!”堂下所跪之人齐声说道。
“陷孤王于不忠不孝之地的人就是你们了!”李亨又无可奈何地回到座位。
“臣等参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子李亨自开元二十八年被册封为太子以来,在李林甫、杨国忠等人虎视眈眈,并三番五次地陷害他的日子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般的渡过了十七年。今日,终于为他的太子生涯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从见习皇帝变成了真正的皇帝,开始了他并不顺畅的皇帝生涯。
“从今日起,朕上应天意、下顺民心,暂摄皇帝之位,尊在蜀中的玄宗皇帝为上皇天帝,改天宝十五年为至德元年。杜渐鸿、崔漪为中书舍人;裴冕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原朔方节度使、九原太守郭子仪为兵部尚书、同平章事,着其即日率兵入朝,准备讨伐叛军;原河北节度使、魏郡太守李光弼为户部尚书,北都留守,司丞相之职,着其暂住北都、抵御叛军!改关内采访使为节度使,治安化郡;着前蒲关防御使为节度使;陈仓县令薛景仙诛杀杨国忠等乱党有功,且在任职期间,不断抗击叛军,升为扶风太守、兼防御使;陇右节度使改为天水太守兼防御使。此刻正值国家多事之秋、朝廷用人之时,望诸位爱卿能同心协力、共扶社稷!”
“臣等叩谢皇恩!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吧!”李亨双手一抬,成功完成了由太子向皇帝角色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