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两记耳光声清脆地从史思明的手掌与周挚的脸蛋的接触点响起,十个手指印清晰地印在了周挚的脸庞!
“废物!”史思明怒气难消,怒气冲冲地吼道:“一群废物!”
“是!”“是!”“是!”
“一群只会说是的废物!”史思明怒气冲天,一巴掌在桌子上狠狠地拍了下去,指着面前跪着的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吼道:“尤其是你!”他走到周挚面前,抓起周挚的领口,咬牙切齿地骂道:“身为大燕宰相,手底下有两万兵马,竟然让一个李光弼带领区区五百人马从自己眼皮底下从容溜过,你把我大燕曳落河勇士的脸面都丢光了!”说罢,他将手中的周挚往地上狠狠一贯,气冲冲地回到了自己的龙椅之上!
“回皇上,李安紧随李光弼身后,他身边的五百人马可都是跟随李光弼南征北战的精锐之师啊!更何况李光弼生性诡计多端,谁也不敢保证他会玩出什么花样来啊!”周挚战战兢兢地说道,还不时抬头向史思明偷偷地瞥一眼,有谁敢保证,这位难伺候的主不会像安禄山那样喜怒无常呢?
“瞧瞧你那副熊样!”史思明指着周挚,轻蔑地说道:“一个李安就把你吓成了这副摸样,还有什么出息?朕就不信,你手底下那两万人马是吃素的,就奈何不了他们区区五百人马?”
“微臣无能!微臣不能替皇上分忧,微臣罪该万死!”周挚跪在地萨很难过连连叩头,嘴里发出了沉痛的忏悔声,心中暗自嘀咕道:“还有脸在这里骂人,想当年围困太原之时,你亲率十万精锐与李光弼的几千团练相对抗,还不是被人家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吗?差一点还连自己的老命都搭上去了!”
“各位爱卿,明日随朕一道御驾亲征河阳!”看到自己部下对李光弼都敬若天人,史思明也只好自己亲自前去会会这位老朋友了!“朕就是要让各位爱卿知道,李光弼并非一个三头六臂的怪物,他也是一个有七情六欲,要食人间烟火的肉骨凡胎!”
“臣等遵旨!”
李光弼率领大军进入河阳之时,才发现自己的处境也并不乐观,河阳城中朔方及河东兵马总共不足五万,城中粮食仅够支撑十天,战马奇缺,要坚守河阳,在河阳与史思明打一场持久战,难度无异于登天!但是,如今唐军的士气,也不得不与史思明在河阳耗上一段时间!
“启禀大帅,史思明亲自前来攻城了!”正当李光弼陷入沉思之时,白孝德急冲冲的跑进府衙,上气不及下气的向李光弼禀报道。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李光弼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传令四门,紧闭城门,坚守城池,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出战,违令者格杀勿论!”
“是!”
“走,安先生,我们还是到城楼上去看看!”不由分说,李光弼便拉住安思义的收,紧随白孝德,冲上了河阳城东门城楼。城上的唐军士兵们早也是箭上弦,刀出鞘,严阵以待了。仆固怀恩、李安等人更是全副披挂,对城下的叛军虎视眈眈!
“仆固将军,今日一见,朔方军果真名不虚传!让李某大开眼见啊!”在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内,朔方军容为之一变,对于眼前这个朔方留后,李光弼不得不产生了一种由衷的佩服。
“全仰仗大人领导有方啊!在大帅面前,怀恩这盏萤烛之火,岂敢与大帅的皓月争辉啊!”能得到平日里素来不苟言笑的李光弼的称赞,仆固怀恩自是兴奋异常!
“河阳能否坚守,事关江山社稷安危,你我肩上担子都不轻!”李光弼徐步上前,紧紧握住仆固怀恩的双手,凝重地说道。
“怀恩定当与河阳城共存亡,誓死追随大帅,为朝廷的平叛事业流尽最后一滴血液!”
“城上的人听着,我们大燕圣上要找你们李太尉谈话!”正当二人在城上谈论之时,阿史那承庆就在城下扯开嗓门,大声吼道。
“李光弼在此!史思明你什么屁尽管放,免得带着这些话进了酆都城,做一个死不瞑目的冤死鬼!”李光弼信步上前,指着城下那一群黑压压的叛军厉声吼道。
放眼望去,只见叛军阵营中,一道道盾牌所组成的“城墙”次第打开,一张笼罩着青罗遮盖的龙撵被缓缓地推出了阵门,史思明端坐在龙撵之上,金盔、锦袍、金甲敞露之处,黄色的龙袍依稀可见,周围的甲士高举着金钺、金斧,身旁旗仗,一片金黄,这一切的一切,无不是在向人们昭示,此时的他已经登上龙椅,成为主宰一方的天之骄子了!
“李将军,别来无恙啊!”坐在龙撵之上,史思明也懒得起上,只是微微欠身,向李光弼行了一个礼,用一种极为温和,但又不失威严的语气说道。
“史思明,你放心,在你死之前,我李某人绝对不敢有事的!”李光弼冷冷一笑,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
“李将军,且听朕一言,大唐自武德元年建国,已经历一百五十余年,早也是气数已尽。我大燕上承天命,下顺民心,兴起义兵、吊民伐罪,解黎民于倒悬,救苍生于水火!将军若识时务,归顺我大燕,朕敢保证将军荣华富贵、公侯万代!”做了几天的皇帝,史思明仿佛找到了那种君临天下的感觉了,在这里向这位曾经差点要了他老命的李光弼讲了一大推兴亡更替的大道理,更是恬不知耻地将自己以前干过的那些烧杀抢掠的勾当说成是吊民伐罪的正当行为。仿佛自己就是真命天子一般!
“史思明,我李光弼世食唐禄,深受皇恩,生是大唐之人,死为大唐之鬼,必当以死报效朝廷。今天我是王臣,你是叛贼,天地之间只容许一人存在,若是我没有死于你手,你必当死于我手。你要称王称帝,一统山河,除非踏着我李光弼的尸骨登上龙椅!”李光弼脸色一变,在城墙上重重一拍,“呛”的一声拔出自己的佩剑,指着城墙下的史思明,厉声喝道:“史思明,我的至亲挚友死在你们手上的人有很多!这笔血债只能由我来替他们一一讨还了!我劝你还是赶快滚回家去,洗净脖子,等待着别人来砍!”
“李光弼,你别太嚣张!”看到李光弼如此坚决,城下的史思明再也按捺不住了,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帝王尊严了,怒气冲冲的从龙椅上跳下来,指着城上的李光弼吼道:“不是抬举的东西,还敢在这里螳臂当车,河阳城破之日,便是你身首异处之时!”
“别那么冲动嘛,我的乖孙子!”白孝德冷不丁的从李光弼身边闪了出来,笑嘻嘻的对正在发火的史思明说道:“易怒伤肝,知道吗?脾气暴躁了会招来杀生之祸!你那死鬼老爹安禄山那个龟儿子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千万别学他,把自己给弄挂了。记清楚哟,你那颗狗头可是我们家安老爷子花了高价钱买了下来的哟,千万别让别人给拿去了,要不然,安老爷子会向你收取违约金的!”
“你·······”一遇到这位口舌刁钻的白孝德,史思明便会有一股无名怒火在胸中熊熊会燃烧,尤其是白孝德提及他曾认安禄山为义父的伤疤,更是让他火冒三丈!但是,面对坚固的河阳城和曾经让自己吃了不少苦头的李光弼,他又能如何呢?论骂,在白孝德面前,他史思明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儿;论打,城墙上的每一个人都会让他脱掉一层皮。此时此刻的他只有一个字“撤!”
满怀兴致而来,偃旗息鼓而归!这也许就是他今天最好,也是最无奈的选择!
“好!”看着史思明一行人远去的背影,城墙上欢声雷动!
“白将军之口才,旷古绝今啊!”安思义轻轻地摇动折扇,朝着白孝德竖起了大拇指!
“尤其是骂安禄山是龟儿子,更是大快人心啊!”安思义将折扇轻轻合拢,朝着白孝德拱了拱手,微笑着说道:“又顺便骂了史思明一个龟孙子,更是酣畅淋漓!”
“先生的赞赏让人家有点飘飘然了!”白孝德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白将军好像称史思明是你的乖孙子?”安思义又微笑着问道。
“是啊!是啊!”白孝德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唉”安思义摇了摇头,“史思明是龟孙子,又是你的乖孙子,他的身份确实有点让人捉摸不透啊!”
“哈哈……”此时此刻轮到周围的人开怀大笑了,白孝德笑红了一张脸,却不经意间又钻入了安思义给他设的圈套之中,他的笑声戛然而止,一张脸从面部一直红到了脖子之上。
“老安,你太过分了,又在耍我!”自己又一次被安思义愚弄,白孝德几乎要哭了,“你给我记住,以后千万别让我才猪你的尾巴!”
“小生谨记白将军教诲!”
“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一回到洛阳,史思明才发现自己虽然占领了洛阳,但是李光弼给他留下的根本就是一座空城,偌大一个洛阳城,除了空荡荡的几条大街的巍峨的宫殿,以及整整齐齐的房屋外,几乎找不到任何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可恶之极!可恶至极!”史思明使劲地捶打着面前的龙案,歇斯底里地吼道“李光弼,朕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皇上即便有冲天之怒,现在也奈何不了李光弼!”刚刚被史思明任命为中书令的许叔冀为了表示自己对新主子的忠心,俯下身子,在说什么耳边悄声说道,“要对付李光弼,只要抓住他的致命弱点将他激怒,让他失去理智,就有机可乘了!”
“激怒他?”史思明疑惑的问道,“这一招朕不是没有用过,只是可惜,没派上用场就被他给摆平了!”说罢,史思明又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他扭过头,看了看身旁的许叔冀,疑惑的问道:“难道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昔日契丹王李楷洛率契丹九姓叩关入朝之时,曾被关外诸胡逼得惶惶不可终日,最后万般无奈之下才选择入关!所以,李光弼一家对这段历史非常忌讳。如果皇上在这件事情上做点文章的话,那李光弼肯定会暴跳如雷,贸然出兵。我们便可以在城外埋伏一支精兵,定可将其一举擒获!”许叔冀拍着胸脯煞有介事的说道。
“爱卿言之有理?”史思明点了点头,但是瞬即又陷入了沉思,“但是这种作诱饵的事情,谁去才合适呢?”
“启禀皇上,微臣愿往!”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彪形大汉站在他们面前,两颗黄牛似的眼珠子放射出两道让人心惊胆寒的眼光,一个鼻子高高耸立,好像平原上拔地而起的的山丘。一张几乎被胡子遮蔽完了的脸上隐约凸显起一块块横肉。只要看他一眼,就让人不由得想起了地狱里专门负责送人下油锅的恶鬼差。说起话来,声如洪钟,若是在人没有注意的情况之下,肯定会把人的三魂吓掉两魂。
此人天生神力,武艺超群。昔日史思明在山中打猎之时,曾遇到狼群围攻,身陷绝境静。此人便从树林中飞奔而出,突入狼群,抓住最凶悍的的头狼,高高举起,顺手一撕,当时是鲜血四溅,一头生龙活虎的头狼顿时被分成了两半!一群狼见到此情此景,顿时被吓傻了眼,片刻之后便逃得无影无踪。就连平日里杀人如麻的的史思明见此状况也不得不吓得目瞪口呆,沉默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原来是刘龙仙将军!”许叔冀被他响起的那声“巨雷”吓得着实不轻,以前只是听说,今日一见,方知那个传说并无太多虚构成分,要不然生性多疑的史思明为什么会把他用作御林军统领,把自己的性命都交在他的手上,“刘将军神勇惊人,但是就是不知刘将军可有将李光弼赚出河阳城的把握?”
“无非就是在河阳城下叫骂嘛!我保证将世间最恶毒、最下流的语言都用上,保证李光弼那厮不堪入耳,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刘龙仙得意的拍了拍胸脯,“若是李光弼帅兵出战,微臣保证将其击毙在河阳城下,若是他派人出战,我就假装战败而逃,非要把李光弼赚出河阳城不可!皇上尽可在后面调集大军,为进攻河阳城做准备!”
“朕当初还以为你只是一个有勇无谋的二愣子,今日一见,原来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史思明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拍着刘龙仙的肩膀说道:“好,今天朕就派你出马,望你能提着李光弼人头回来见朕,若是你能将李光弼生擒回来,那朕重重有赏!”
“微臣遵旨!”刘龙仙伏地一跪,兴奋的叫嚷道:“微臣愿立下军令状,若是不能生擒李光弼,甘当军法!”
“好!”“不愧是我大燕第一勇士!”史思明也是豪情万丈,此时的他仿佛看见了李光弼正跪在他的面前,向他俯首称臣,卑躬屈膝、摇尾乞怜,奴颜婢膝的接受着他的种种羞辱,“来人啊,备酒!朕要为刘将军提前庆功!”
殊不知,这提前的庆功酒却成了史思明对他这位忠心耿耿的御林军统领准备的饯行酒,而且是最后一杯饯行酒!
刘龙仙从史思明手中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很潇洒地将酒杯狠狠地往地上一摔,头也不回地走出大殿,翻身上马,向河阳城飞奔而去!大有当年荆轲易水别燕丹的气势!
“李归仁接旨!”在目送刘龙仙远去之后,史思明转过身子对李归仁说道:“河阳城东不到一里之处有一道清水溪,清水溪北侧有一座盘龙冈,地势险要,可以埋伏三千人马,你率领三千人马埋伏于此,若是河阳城中唐军青草而出,你在此处可建大功!”
“微臣遵旨!”
“阿史那承庆将军!你率领五千人马穿上唐军衣甲,潜伏在河阳城东门附近,若是唐军向城中溃逃,你就乘势入城,在城中举火为号,接应大军攻入河阳城。”
“微臣遵旨!”
“安太清将军!你率领一万人马埋伏在河阳前往陕州的路上,若是遇到唐军向陕郡溃逃,沿途阻杀!”
“微臣遵旨!”
刘龙仙不愧是市井出身,一到河阳城下就像泼妇骂街似的对着城中的李光弼破口大骂,什么数典忘祖,甘愿做朝廷鹰犬,什么胡汉杂交、血统不纯之类的话骂了一大筐,可是城中的李光弼就是无动于衷!
“李光弼,你爷爷就是一个饭桶,在塞外替人牧马为生,最后又起了歹心,监守自盗,将人家的马全部卖掉,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盗马贼!”
“你父亲在草原上尽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最后引起了草原各部落群起而攻之,无法立足于草原之上,不得不叩关入朝,甘做朝廷鹰犬,帮助腐败的朝廷屠杀自己的同胞!”
“李光弼,你这个典型的忘恩负义,卖主求荣的东西,恐怕这个世上只有李楷洛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和那个不男不女的的家伙才会生出这种东西来!”
“哈哈哈哈······你娘不是有胡须吗?是不是,朝廷皇帝将宫中的哪一位内侍赏赐给了李楷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