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资助大学的过程中,我有一群朋友获得了像我的合伙人查理·泰勒那样的荣誉。迪金森学院的康威大厅是由孟科·D.康威的名字命名的,他的自传最近刚刚出版,被“文艺协会”称为“文学作品”。他们的评价是:“桌上的这两卷书就像是一堆自传垃圾中光彩夺目的宝石。”这对一个打算写自传的人来说具有很大的启发意义。
康威先生自传的最后一章结尾是这么写的:
我亲爱的读者朋友们,乞求和平吧。乞求和平并不是把雷电奉若神明,而是为你遇到的每一个男人、女人,还有儿童祈祷。不仅仅是祈祷“请赐予我们和平吧”,而是拿出你的实际行动来!虽然这个世界上还充满战争,至少在你心里,还保存着一方和平的圣土。
我这位朋友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我们这个时代存在的最严重的问题。在文明的国家之间,确实应该尽快消除战争。
为了纪念埃德温·M.斯坦顿,我在俄亥俄州的凯尼恩学院设立了斯坦顿经济系名誉教授一职。当年在匹兹堡,我只是一个给他送电报的信差,那时他总是亲切地和我打招呼;后来在华盛顿,我成为司各特部长的助理,他仍然非常关心我。我非常乐意以朋友们的名字为这些捐助命名,比如还有克里夫兰的西储大学的汉纳系会长、布朗大学的约翰·海图书馆、汉密尔顿大学的第二项伊莱休·鲁特基金会、韦尔斯大学的克利夫兰夫人图书馆等等。我希望捐助得更多一点,以此纪念那些我熟悉的、喜爱的、尊敬的朋友。我也曾想捐建一座道奇将军图书馆和一座盖勒图书馆,但这两位朋友的母校早已经给了他们这样的荣誉。
我第一笔给汉密尔顿大学的捐助原打算命名为伊莱休·鲁特基金会,但是我们这位最为能干的国务卿,被罗斯福总统评价为“最聪明的人”,似乎没有向汉密尔顿大学提及过此事。当我因这项基金没有了名称而责怪他时,他笑着回答:
“好吧,我答应下次你再给我的话,我一定不会骗你。”
第二笔捐助虽然如期实行,但我不再将此事直接委托给他。现在,汉密尔顿大学的伊莱休·鲁特基金会已经建立,伊莱休·鲁特无法再使坏了。鲁特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朴素率真是他最大的特点。罗斯福总统曾宣称,假如能确保鲁特成功获得总统候选人的提名,他愿意从白宫爬到国会大厦。有人认为鲁特性格软弱,因为他虽然曾经为一些公司作过辩护,却不善言辞,是一个过于谦逊和缄默的政治家,缺乏号召力,不能吸引那些缺乏鉴赏力的低俗听众的耳朵。于是,他所在的党派决定不提名他为总统候选人,真是愚蠢。
我与汉普顿和塔斯克基学院的联系,帮助黑人提高了地位,这真是一件让人满意和高兴的事。期间我认识了布克·华盛顿,这真是我莫大的荣幸。我们都应脱帽向他致敬,因为他不仅使自己从奴隶身份中解放出来,而且还帮助数百万黑人同胞提高了他们的文明程度。在我给塔斯克基学院捐了60万美元后没过多久,华盛顿先生来拜访我,问他能否提一个小小的建议,我说:“当然可以。”
“您仁慈地从基金中专门拿出一笔钱为我和我妻子将来的生活提供保障,我们非常感激。但是,卡内基先生,这笔钱远远超出了我们的生活需要,在我的同胞看来这简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有些人也许会认为我不再是一个穷人了,也用不着再考虑勤俭了。所以能否请您修改一下条款,删去具体金额,修改成‘只提供适当的补助’?我们信任基金会的董事们。我们夫妇用不了那么多钱。”
我同意了,他的这一举动让他如今成了榜样。但是,鲍尔温先生告诉我,当他提出将原始的表彰信替换进档案时,这位高尚的人谢绝了。那份最初给他的文件本该永远保存,代代相传,而他却扔在一旁,放进档案的只是后面那份修改过的文件。
这一点,就反映了这位黑人领袖的高尚品格。有史以来,没有哪位英雄比他更真诚、更具有自我牺牲的精神,他的身上兼具所有的美德。人们由此可以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这种纯洁高尚的灵魂——这就是人性的最高境界。如果有人问,在我们这个时代或是历史上,有哪一个人是从最底层奋斗到最高层的,答案肯定是布克·华盛顿。他从一名奴隶成长为黑人领袖——是当代的摩西和约书亚,他领导着他的人民不断向前,向上!
在和这些院校联系的过程中,我与他们的负责人和董事有了一些接触,例如,汉普顿大学的霍利斯·B.佛里塞校长、罗伯特·C.奥格登、乔治·福斯特·皮博迪、V.艾弗瑞特·梅西、乔治·迈克安妮,还有威廉·H.鲍尔温(可惜,最近他离我们而去了),他们为世人做了很多事。与他们相识真是令人愉快的事情。库珀联盟是一个机械商贸社团,我确实对每一个机构都很感兴趣,那里有许多默默奉献的男女致力于解救和帮助不幸的同胞,这是具有崇高理想的事业,它不仅仅是“只为了自己”。
很早的时候,我就开始给教堂捐赠管风琴。我的父亲曾经在阿勒格尼参加过一个100人都不到的斯韦登伯格教会,因为人数实在太少,我拒绝为他们捐建一座新的教堂,但随后我捐了一架管风琴。不久,其他教堂蜂拥而来索要管风琴,从匹兹堡宏伟的天主教大教堂到乡村小教堂,多得我根本忙不过来。每座教堂似乎都需要一架比原来更好的管风琴,因为购买新的乐器要支付不菲的价格,而把旧的那架管风琴卖掉也可以得到一笔净收入。有些规模很小的教堂索要的管风琴,几乎能把他们的房椽撑裂,比如捐赠给斯韦登伯格教堂的第一架管风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另外一些教堂在提出申请前已经购置了管风琴,但他们仍然希望我们把这笔款子拨给他们。这也促使我们最终制定了一套严格的捐赠制度:在捐赠前,要求每个申请单位如实回答一张印好的申请表上的许多问题,填好后再反馈给我们。如今,这项制度已经逐渐完善并系统化了,我们会依据教堂的规模来划分捐赠等级,工作进展得井然有序。
在传统古板的苏格兰高地,因为给教堂捐赠管风琴,有人指责我挫伤了人们做礼拜的热情。那些极其严厉的长老教会员公开谴责我心怀不轨,企图“用一个装满汽笛的柜子来赞美上帝”,而不是用上帝赐予人类的声音。从那以后,我决定让别人和我一起分担罪责,因此我要求每个申请者,如果想要新的管风琴,就要支付一半的费用。即使这样,我们负责管风琴捐助的部门仍然忙得不可开交,管风琴的需求量依然在增加。此外,由于人口越来越多,新教堂纷纷建立,管风琴当然也是必不可少的。
我认为这项捐助可以一直持续下去。要求申请者为新的管风琴支付一半费用,既可以保证他们的合理需求,也可以确保经费合理开支。根据我自身的体验,一个人有信仰是一件非常好的事,在工作空闲时还可以听听宗教音乐。有了管风琴,可以帮助人们在布道之后舒缓紧张的情绪,我觉得投在管风琴上的钱是值得的。因此,我会继续做这件事。
在所有的慈善工作中,有一笔秘密的养老基金让我最有成就感。有些上了年纪的人他们一直都很善良、慈祥,但他们没有足够的积蓄过上自己渴望的体面、自由的生活,这不是他们自己的过错。你知道他们个个都值得帮助,如果你可以为他们提供一个舒适安逸的环境,你将会快乐无比。只要适当地拿出一些钱,就可以让他们过得非常自在。我惊讶地发现有这么多人需要帮助。我在退出商界之前,已经开始这项工作了,它让我感到高兴和满足。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这份养老金名单,这真的是一份充满敬意和关爱的名册,上面所有的人都值得尊敬和帮助。对此,我从来没有公开过。没有一个人知道名单上有哪些人,我也从未对别人透露过一个字。
我从来都不会去想这样一个问题:“在这个世界上,我致力于慈善事业能得到什么好处?”若一定要回答这个问题,我的最佳答案是:让养老金名单上的朋友们过得幸福,那就是给我最好的回报,这也正是我一直以来需要的。(我拥有的已经太多太多,超越了生命应有的赐予,因此我已别无所求。)我们生活在法制社会,应该默默奉献,遵纪守法,无所欲求,无所畏惧,沿着正确的道路,尽到自己的职责,永远不求回报。
其实,给予比接受更幸福。换个位置,那些好心的人也会为我和我的亲人这么做,就像我为他们所做的一样,对此,我确信无疑。我收到了许多感谢信,有些人还告诉我,他们每晚祈祷时都不会忘了为我祈祷。给他们回信时,我常常无法抑制自己最真实的内心感受。
“请你不要为我祷告,”我说,“请不要为我祈求更多的东西。我得到的远远超过了我本该拥有的。请拿走已经赐给我的大部分财富,这样对我才是公平的。”这些不仅仅是说说而已,而是我的真实感受。
铁路系统的养老基金也与此类似。宾夕法尼亚铁路公司匹兹堡分部的许多年老的信差(或他们的遗孀)都从中受益。这项基金在多年前就已成立,发展到今天已经粗具规模了。如今,受益人大都是铁路员工,是我以前在宾夕法尼亚铁路公司担任主管时的下属,或者是他们的遗孀,他们都需要资助。当我第一次加入他们这个行列时,我还只是一个孩子,我通过名字认识了他们,他们对我非常友好。我认识大多数基金受益人,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虽然,我已拿出400万美元给钢铁厂的工人们设立了基金(钢铁工人养老金),其中包括我从未谋面的数百名工人,但我还有足够的资金继续投入到这个事业上,为那些同样给予我大力支持的人们设立基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