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到家,大约两公里的路程。为了省钱,你妈妈常常将我驮在自行车后座上骑行回家,虚弱的我靠着娇小的妻子,慢慢地向着家的方向前行着。我听着她的心跳与呼吸,感受到她的温暖与力量。
“我们唱首歌吧!”你妈妈提议道。
“唱什么?”
“唱那首《最浪漫的事》吧。”
“好。”
……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
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
我们俩就这样一路踏着歌声回到家。有时在半道,我们会在街头买一杯绿豆沙,她一口我一口,喝着喝着,我们自己也感到可笑:
“别人一定会觉得我们俩很快活吧,谁知道我们俩现在穷快活,死快活。”
“就是穷快活,死快活,怎么了,就要。”
来回医院的路上,一个人不能长时间行走,不能搭公交车,又不愿意每次都乘的士,更多的时候我只能选择摩的。可能人轻命贱,这种危险的交通工具每次都能平安将我载达。后来,几位摩的司机认识我了,每次见面都会问我,“好些了没有?”
我说:“好些了,好些了。”
没有经历与死亡背靠背,就不知道人的生命何样的孱弱。那段时间,一阵大风过来,我就得赶紧避开,一个最轻微的感冒就足以致我于死地。我渐渐懂得了什么是活着,什么是活着的意义。
虽然谨小慎微,但我还是感冒了一次。其实自己根本觉察不到,一经查血,白细胞低到只有正常人的百分之几。这样的血象,人体已经没有丝毫的抵抗力,任何病毒都可以长驱直入。
医生慌忙将我叫了过去,问:“你是不是最近做了什么治疗?”
“是的,刚刚做了几个疗程的化疗。”
“难怪,你先在这里坐下,我们再给你做一次,希望是我们刚才做错了。”
“怎么,血象是不是很低呀?”
“再做一次吧,不好说,机器也有可能出问题。”
再次抽完血之后,我平静地等待着结果,那位好心的医生与我聊了起来:“不大嘛,得的是什么病?”
“恶性淋巴瘤,三A期。”
“哎哟,可得注意呀,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是的,我知道。谢谢。”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那位医生非常严肃地对我说:“结果很不好,你快去找你的主治医生,一定要住院才行。现在你别到处跑了,马上把家里人叫来,不能再开玩笑了。”
后来在国庆节前的晚上,我没有盖好被子,后背露了出来。早上醒来时,只觉得一阵阵地发凉,一个我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出现了:我又复感了。对于普通人来说,一次小小的感冒可能不是大问题,但对于我来说,一次感冒就可能结果我的性命。
长假就这样开始了,这一天是你妈妈的生日。她陪着我到了医院,主治医生看到检查结果,一脸的怒气,“收进来再说。”
“没有床吧!”
“没有床,先加床吧。这么低的血象还到处乱跑——可要注意自己的病情。”
粗粗检查以后,来不及进行别的治疗,先行注射了若干升血象的针剂。
“今天你的生日,谁会想到我们在医院里。不生病多好。”看着近半年来日夜操劳的她,我心存愧疚。
“没事,你的血象早点升起来就万事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