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决定要离开部队,但转业报到进展得很慢,手续就如同钉死了一样一动也不动,将时间进行倒推,就算老天爷愿意帮我,也没有办法完成整个流程了,户口、身份证、护照、签证都办不下来,只能等明年再来吧。既然今年走不了,就应该工作,总不能老闲在家里。离到新单位上班还有几个月,就短时间出去工作几个月吧。
拿起手头的报纸,找了家报馆,顺利通过笔试和面试,两天后就去上班了。由于专业性质的原因,报社人员结构简单,同事以女性居多,我进的那个部门,更是花红柳绿,我自然成了“党代表”。
“怎么又到小报社去混了呢?”朋友们这样问我。
“总不能坐吃山空吧,离去上班报到还有一段时间呢。”
“在家里可以好好看看书呀。”
“现在想法不一样了,再说也不能和社会脱节。”
就这样,在一幢巴洛克风格的大楼里我开始了一期特殊的工作。
那是一段与世靡争的日子。报馆周围尽是些百年老楼房,放眼望去,西方建筑史悉数尽收,近代屈辱史亦同时纳入。姑娘们叽叽喳喳的话题我自然无法插言,上班对我来说最好莫过靠着外倾的凸窗发呆,哥特式的尖顶,洛可可式的流苏,都可以成为焦点的落脚处。只是时时被或远或近的打板声惊醒过来,循声望去,祥子样的车夫拉着一胖大的太太来来回回地折腾,一条就得重复数十次,无趣极了。其实无趣的,又何只影视拍摄呢。
走在大街上,迎面就是一群五四打扮的青年学生,手持标语,高喊“还我青岛,收回山东”……目瞪口呆之际,身后一辆大车戛然停下,一队大头皮鞋的日本宪兵端着三八大盖冲了过来……闪身躲开,说不定正撞上一落魄的白俄贵妇,她刚刚从街边某家画廊的画框中飘出……
午间小憩,街对面一对银发夫妇各自躺在一张摇椅上安然入睡,足下雪球般的大猫也眯着眼睛低头静卧在酒红的实木地板上,只有略带杂色的尾巴还如同雷达波束一般不时摆动着。高大的落地窗,瘦绿肥红的露台,这伊比利亚风格的连排别墅,可能是浮华都市中最后一抹红尘化外之地。
下班时间一到,我抓起背包就走,快快赶路乘车,买菜烧饭。每次回到家的时候,手忙脚乱,满身臭汗。一次,她的同事与她一道回家,看到我的十三不靠,笑得花枝乱颤,“好感动哟!不一样,成家之后就不一样。”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我没让同事知道我已经结婚,她们还以为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直到有一天你妈妈电话打来,给我留言说,家里晚上有客人,要多买一点菜。
我一进门,同事们哗然:“国安局出来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错呢,老婆都打电话来了。”
“穿帮了就不装了,是有老婆的人了,被套牢了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