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明天我要住院做一个手术,一个大手术……可能就回不来了。”
“……不会的,你还这么年轻——吉人自有天佑,我等你回来再给你理发呢。”
“好,一定……”
随后,老板默无声息,绣花刺鸟般地给我剃了个板寸。他与我约定,出院了再来付理发的费用。
家里的各项事务我进行了交代,电费水费煤气费电话费存足够半年,户口簿钥匙串工资卡身份证全交给你妈妈,就差列一个清单,中华书局拟送小A,商务可归小B,EMI应留小C,Archiv当属小D。
当天的晚餐,铭肌刻骨,永世难忘。
你已经睡熟了,家中尤其安静。红红绿绿、鲜鲜火火的菜肴摆齐,你奶奶、妈妈和我,三人静静坐在餐桌前,没有人动一下碗筷,她们的泪水还在不断地淌着。十分钟,二十分钟,我们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自己的心跳。原来总认为寂静是美丽的,但到那时才知道寂静如此肃杀可怖,不行,我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你们放心吧,我不会多想些什么,我现在只想怎么样把病治好。你们知道的,只要我想做的事,就一定能做好的。就拿我转业来说吧,本来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是我想做,我就能做到。现在也一样,我一定要让自己活下来,一定不能死,我也一定可以的。”
“你能这样,那就最好不过了,我们一家人会当你最坚强的后盾。”奶奶的话。
“我们相信你可以做得到的。”妈妈的话。
“那我们大家现在吃饭吧!”我拿起碗筷,她们的眼泪“刷”地从已经哭肿的眼眶里又开始流了下来。
在这家知名医院的外科,我开始了漫长的诊疗历程。
早上查房时间,我急切等待着汤教授的到来,生的希望在于此,死的可能也在于此。但一连几天,他看也不看我半眼,只对管床医生说:“这个病人恶性胸腺瘤,排后天,先进行术前检查。”
没来得及同他说上半句话,他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只能随着流程进行各项检查。结果却让人啼笑皆非,所有的检查结果居然显示与恶性胸腺瘤不符。汤教授的笑意收了起来,挠了挠脑门,说:“再做个纤支镜的检查,应该可以得出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