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你终究还是忍不住动手了,你那口是心非的秉性还有谁能比我更了解。”
从离开酒吧之后狄斯路亚就一直唠叨个不停,显然这老狐狸此刻心情应该是非常亢奋;想想也是,数天前被翡翠绿龙王玩弄得一点脾气也没有想必也是窝了一肚子的怨气,能借此良机撒撒气也自然能够理解,只是眼下作为当事人的文森特却没这份闲心奉陪。
“你就在那接着装傻吧。”恼怒地抓了抓额发,文森特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别告诉我你从那五个灰袍人身上什么都没看出来。”
“那能怎么办?当众揭穿他们吗?你小子又不傻不然怎么会和那个领头的家伙握手呢?”讥讽的语气反问,早在酒吧闹事开始不久便已经察觉了些许的两人更是在近距离接触中验证了之前的判断。就算可刻意伪装得再为巧妙也瞒不过两人的眼睛,怎么说都是和海族相处了几个月有余的人了,对这一族人特有的一些行为细节还是相当敏感的。更何况他们其中之一还是那么一个大嘴巴,不过听出其中锻模的人应该不会有几个才是。
“喂小鬼,你确定他们没有认出你吗?”
按照时间推算这些海族上岸应该也有一段时间,能够大摇大摆的混入艾斯特帝国都城就说明他们必然拥有充足的准备的情报来源。而就现在的推断那些情报的源头则很有可能就是源自身边的某位,这样一来文森特刚才自报姓名就显得尤为欠妥,所以狄斯路亚的担忧也不是毫无根据。
“还是说你这么做事故意的?”
笑而不语,这反应虽令人有些火大却并不生厌,尤其是对于狄斯路亚而言文森特会有这样的表情反倒更令他欣慰。
“你小子做事总算也有点长进了嘛。如何,将你那邪恶的计划分享一下吧。”
“论起鬼点子我哪能及得上你,只不过是借此趋势省下不少无谓的交涉时间罢了。如果能尽早摆脱和这个帝国的关系那我可是求之不得,至于帮手嘛,只要利益关系上有一点一致就足够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很明事理嘛。”
“那是我的台词小子。”
“大哥哥在想什么呢?”
右手感觉到某人的拉拽,从掌心传来的一阵暖意令银发的文森特回过神来,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刻意轻咳了一声之后冲身边那个看似比自己小上五六岁的小女孩露出了类似微笑的表情。
“从刚刚出来大哥哥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脸上写满了困惑的兰娜目光不经意间移到了文森特的左肩,眼神中意料之外的流露出些许担忧的神色“还疼吗?”
“不。没事。”条件性地抖了抖肩膀表示无碍,毕竟和以往经历那些伤势相比刚才那个根本无足挂齿,只是会让一个比自己还小不少的小丫头担心这感觉倒真有些新鲜:“撇开这个不谈,我倒是越发觉得你更加特别了。”
“欸?”
“一般来说向你这样年纪的孩子看到刚才的场面都会害怕甚至逃开吧。”
“是这样吗?”小丫头脑袋一歪,一副不解的样子:“但是大哥哥不也不害怕吗?而且还笑了呢。”
喉咙不由得梗咽了一下,这倒确实是个问题,因为自己就是一个异类,无法以一个正常年龄段的思维和态度去看待世界的自己似乎并没有反驳兰娜的权利。可正因了解这份异常所带来的痛苦,文森特才绝对不愿意看到这个世界再有任何一个像自己这样的同龄人存在,毕竟一些美好的东西是无法被取代的,若是错过了就再也无法找回;后悔吗?那又有什么用呢。既然是自己所选的道路就要有走到尽头的觉悟,虽曾动摇过但绝不后悔。当然,心中所想的这些话自然是无法向身边的小丫头吐露了,可作为理由却总得有一个笼统的说法。
“那是因为我本人的经历比较特殊,而且和你不一样,我并不是个孩子。”
“人家也不是小孩子喔。”抗议似的反驳。却早在文森特的意料之中,想想也对如果兰娜是那种和同龄人毫无差异的类型也就不会深夜一人出现在那种偏僻幽暗的角落,更不可能会缠上自己这样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大哥哥又在笑什么?”
“哦呀,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从你身上忽然想起了一个人而已。”
“大哥哥认识的人?”
“嗯,一个和你有几分相似的家伙。”
“恋人?”
“噗——!”相当具备杀伤性的提问,经由一个小孩子口中说出更令人始料未及,幸亏当下不是在酒吧,要不文森特可不敢确定会不会被一口酒呛死。愣愣地盯着身边还不到自己腰际的小女孩儿,对方那副期待中又参差了些许幸灾乐祸的笑脸令他一时不知该说写什么好,上下嘴唇颤了半天才憋出几个像样的音符:“为。什么这么说?”
“那大哥哥就算是承认了咯?太好了,猜对咯!”
“你这家伙。耍我吗?”
“不是喔。”小丫头很郑重的回答。
“那为什么这么说?”
“嘻嘻。”食指抵住下唇,半眯着眼睛的兰娜露出了小恶魔般的笑容,然后道出了一句令文森特倍感诧异且完全不属于她这个年龄段孩子应有的回答:“女人的直觉唷。”
无懈可击的结论,毫无反驳的余地,被这么一个小鬼头道出这样一个咋舌的结论来除了浑身乏力之外文森特更是情不自禁地开始怀疑了起这个世界的真实。
“喔……这个世界永远是那么的慷慨丝毫不吝啬于将它的奇妙展现在我们眼前。”
“你又在疯言疯语些什么。”对意识里那熟悉的声线不禁皱眉,就知道这老狐狸不会放过任何能嘲讽自己的机会,无奈之下连反驳对方的心情都没了。
这小鬼,真的是个小孩子吗?
“你不是从来就不确信眼睛所看到的东西嘛,怎么,这就受刺激了,那只能说明你还太嫩。”
“你还倒别不承认,虽然在很多问题的处理上你的判断都出奇的准确,但凡事不顾后果一意孤行的个性也没让你少栽跟头。”
面对难得拿出一副师长姿态的狄斯路亚,文森特倒还是抱持着相对谦虚的态度。别看这老狐狸平日没个正经可对周遭事物的观察和分析却要比任何都来得细心,因此对事态的把握和趋势分析上往往也看得更远,这也是为何文森特时常会向其就教的主要原因之一。
“那么言归正传,关于这个小鬼头你又怎么看?”
关于这一点文森特早就想问了,能缠上自己的人绝对不是省油的灯,这和对方的年龄大小无关,更何况到现在为止仍旧弄不清她黏上自己的目的,若是仅仅为了好玩这种判断自然是站不住脚的,可除此之外倒确确实实没看出任何他意,除了偶尔表露出的一点别于同龄人的言行之外,眼前的兰娜怎么看都不过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小丫头,至于她的背景家境文森特倒不是并不关心,只是从对方口中所述之事对于他自己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实际参考价值,况且有些东西觉得还是尽可能避免的为好,所以才想参考一下狄斯路亚的意见,当然并没有抱太大期望就是,而且后者似乎也相当配合,一如期待地给了他一个失望的回答。
“别对可爱的女孩子抱有任何的猜疑,即便她是别有用心只要尚未付之行动都大可搂入怀中,甚至是吃掉。”
“这才是你的真实面目吧,恋童癖也要有个限度,变态。”虽早有所闻狄斯路亚行为不检,但也没有想过居然会堕落到这种地步,文森特倒不是故作崇高,可像此类'世间所有女孩都是自己的妹子'的观点是万万无法接受的,撇开其余不谈仅从自身安全角度而言就很不靠谱,对异型不抱防备无疑于是在自己的背后搁一把刀,随时都有可能被刺穿心脏的可能。将这一威胁抛于脑后实在很怀疑这老狐狸过去几十年是怎么活过来的。
“所以你才会被那小公主说成是不领风情的木头桩子。身为男人你难道一点占有欲都没有吗?”
“那是以性命无忧为前提的消遣,但我不明白你发问的意图,这种事和眼下毫无关联吧。”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略微有些意外,狄斯路亚可没有开玩笑的心态:“很有关系哦,这关系到作为一个人类是否坚强,所以听好了小子,千万不要小看****,它可是最强的行为动力。虽然憎恨和复仇心乃至信仰也很强,但当它们达到了目的或是一个临界点之后就什么也不会剩下,特别是复仇心,可以说是只有爆发力而不具备持续力的二流品。”
“你的话我可信不过,你所谓的爱是邪道,而且感情这种事可不是能随随便便挂在嘴边的。”会变低价值的,文森特接着说道:
“又在说这种幼稚死板的话,何苦将自己束缚得那么拘谨,随便一点有什么不好,又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渴望爱情并不是内心寂寞的表现,而是对生活抱有期望的人对自我内心的充实,因为快乐所以希望更快乐才会说出的话。”
“生活的期望嘛,真不像是会从你口中说出的言论。”
“哼,那么你所谓的情感又是站在何种高度上的呢?仅仅是物质利益之间的联系,还是说,你对任何接触过的人都不曾在意过?那你就无非是在自己制造自己的敌人。”
没有回答,亦或是无法回答,一路走来这是文森特从未思考过的问题;
“算啦,如果你是那种能够立刻回答的类型我也就用不着费这番口舌了。”
“够了,刚才的那些我就当成是建议……真实的,感觉就像是老爸在教训儿子似的口吻。明明是个活了块几十年的老狐狸。”
“我可听到了喔,嘛,闲话也到此为止那个小丫头又在叫你了,让淑女久等可有违绅士作风哦。”
将视线定格在不远处的一域,那个娇小的身影正冲自己挥舞着小手。抚了抚额头的发梢自嘲一般地叹了口气。
“唉,让人头痛的小鬼。”
“哈哈,一如既往消极的努力吧小子,我很看好你哦。”
“……你不会把我当笨蛋了吧。”
“嗯?你本来就是个笨蛋嘛。”
不是小孩的小孩这里就有一个,一开始就舍弃小孩身份的笨蛋这里也有一个;
没有办法反驳,虽然有点不甘心,确实无可辩解的事实。不过能被他人所指责同时也代表了自己被认同,即使有那么点不快,但也微微的有一点高兴。
心情复杂地摇了摇头,文森特朝前迈开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