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励志胡雪岩纵横商海的49个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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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好施乐助 网结天下——厚黑做人的突破(6)

“延过一次期,话就更好说了。”古应春低声说道:“我拜托你问一问吉伯特,货色齐了没有?到时候能不能装船?如果不能,要趁早说,好让太古另外去招揽客户。”

“懂了。这个忙我可以帮你。”

“多谢,多谢。今天晚上我请你吃花酒,顺便听你的消息。”

“这么急?”

“拜托,拜托!”古应春长揖恳求,“务必请你就跑一趟。”

情面难却,陈顺生真的丢下了自己的事,去为古应春奔走。到了晚上在怡情院见面,他带来了吉伯特的消息。

“他说等三天看。如果三天当中没有回话再谈。”

“怎么叫‘再谈’?”古应春问,“是谈班期顺延,还是根本就不要舱位了?”

“怎么不要?当然要的!”

古应春听是这个回音,十分满意。足见怡和洋行非买丝不可,而且在三天以内就会来谈判。

这个看法,胡雪岩也觉得不错,但主张再逼一逼。

这就是请陈顺生再跟吉伯特去说,有客户求货运舱位甚急,请他在三天以内,必须提出确实答复,否则,吉伯特就得照约履行,即使放弃不用,亦要全价收费。

“这一面还不够。”胡雪岩又说,“我们还要想个办法,让吉伯特以为我们不愿意跟他再做生意,我看他才会慌,你看,我们是不是能够另外找洋人接头,虚张声势一番?”

“不行!洋人比我们团结,彼此都通气的,而且哪个洋行做哪项买卖,完全听他们国内指挥,不会突然之间改做别项生意。虚张声势瞒不过吉伯特。”古应春又说:“倒是有个办法,我们放个风声出去,预备立一问号子,专做洋庄,直接写信给外国厂家交涉。看吉伯特怎么说?”

照胡雪岩的估计,朱福年当然会将庞二的态度告诉吉伯特,吉伯特一定会回头。如果不理,那么僵局就真的不能化解了。自己这方面固然损失惨重,怡和洋行从此也就不用再想在中国买丝。

想到就做,而且像煞有介事,裕记丝栈开了仓,一包包的丝,用板车运到内河码头上去装船。

庞二听了胡雪岩的话,照计行事,他做生意多少有点公子哥儿的脾气,喜欢发发“骠劲”,把朱福年找来,叫他雇船装运杭州,一言不发,拿朱福年训了一顿。

这种情形,遇到过不止一次,朱福年也知道他一时之气,做伙计的遇上有脾气的东家,当不得真,否则不如早早卷铺盖走人。何况,庞二虽有脾气,私下相当宽厚,像恒记这种职位是“金饭碗”,丢掉了不易再找。所以想一想,宁可挨骂,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才显得自己是“忠心耿耿”。

“二少爷,难怪你发脾气,洋人是不对。不过,他既然是来做生意,当然没有空手而回的道理,我看,丝是一定要买的,就是价钱上有分歧……”“免谈。少一个‘沙壳子’都办不到。就算现在照我的价钱,卖不卖也要看我的高兴。”

“二少爷,生意到底是生意。”他试探着说:“要不要我再跟洋人去谈?如果肯依我们的价钱,不如早早脱手,钱也赚了,麻烦也没有。”

“我不管。你跟胡先生去谈,看他怎么说就怎么说。”

听得这一句话,朱福年只觉酸味直冲脑顶,顿时改了主意,回到账房里,自己在咕哝:“他娘的,随他去。看他这票货色摆到啥辰光?”

这话是针对胡雪岩而说的,原来是“忠心耿耿”对东家,此时决定牺牲东家的利益,变相打击胡雪岩,真的雇了船,连夜装货,预备直驶杭州。

但是,吉伯特却沉不住气了,一面是陈顺生来催,一面是对方的丝真有改为内销的迹象,不由得便软化了,急于想找个人来转通。

这些情形胡雪岩不知道,他只听庞二说过,朱福年自告奋勇,愿和吉伯特重新谈判。又说已告诉朱福年,一切都听自己作主。既如此,则朱福年不论谈判得如何,都该跟自己来接头。何以不见他的踪影,反倒真的雇船装货?显见得其中起了变化。

这见得朱福年不是什么老奸巨滑,只因为庞二到底是大少爷,只要对了他的脾气,什么都好说话。意会到此,胡雪岩越发打定了将朱福年收为己用的主意,因而在表面上越对他尊重,和颜悦色地说:“不晓得找起来方便不方便?我想拿这两年的存折,大略看一遍。”

越是这样,越使朱福年有高深莫测之感,喏喏连声地说:“方便,方便。”

一把存折送了过来,胡雪岩慢条斯理地随意浏览,一面说着闲话,根本不像查账的样子。朱福年却没有他那份闲豫情致,惴惴然坐在账桌对面,表面是准备接受询问,其实一双眼只瞪在存折上。

“朱先生!”小徒弟走来通报,“船老大有事来接头。”

这“船老大”就是承揽装丝运杭州的船家。朱福年不能不去接头。趁这空档,胡雪岩在存折上翻到咸丰三年七月初八那一天,那里有同兴收银五万两的记载。

胆子倒真大!胡雪岩心里在想,莫非硬吞五万两银子?这盘账倒要细看了。他是这一行的好手,如今虽因不大管账打算盘,但要算起帐来,还是眼明手快,账簿与存折一对,再看一看总账,便弄清楚了,朱福年硬吞五万两银子还不敢,只是挪用了公款,以后在半个月中,分四次归还了。然而这已是做伙计的大忌。

做贼必心虚,朱福年脸上的颜色就很不自然,因为庞二财大势雄,从不向外面调动头寸,西洋镜马上拆穿了,金饭碗也要不翼而飞了。

意会到此,朱福年才知道自己不是“猪八戒”,倒是“孙悟空”,跳不出胡雪岩这尊“如来佛”的手掌心,乖乖儿认输,表示服帖,是上上大吉。

“胡先生,我在恒记年数久了,手续上难免有疏忽的地方,一切要请胡先生包涵指教。将来怎么个做法,请胡先生吩咐,我无不遵办。”

这是递了“降表”。到此地步,胡雪岩无需用旁敲侧击的办法,更用不着假客气,直接说出他的意见:“福年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们二少爷既然请我来看看账,我当然对他要有个交代。你是抓总的,我只要跟你谈就是了,下面各人的账目,你自己去查,用不着我插手。”

“是。”朱福年说,“我从明天就查各处的账目,日夜赶办,有半个月的工夫,一定可以盘清楚。”

“好的,你经手的总账,我暂时也不看,等半个月以后再说。”

“是!”

“这半个月之中,你不妨自己检点一下,如果还有疏忽的地方,想法子自己弥补,我将来也不过看几笔账。”接着,胡雪岩清清楚楚地说了几个日子,这是从同兴送来的福记收支清单中挑出来的,都是有疑问的日子。

朱福年暗暗心惊,自己的毛病自己知道,却不明白胡雪岩何以了如指掌,莫非他在恒记中已经埋伏了眼线?照此看来,此人高深莫测,真要步步小心才是。

他的疑惧都流露在脸上,胡雪岩便索性开诚布公地说:“福年兄,你我相交的日子还浅,恐怕你还不大晓得我的为人。我一向的宗旨是:有饭大家吃,不但吃得饱,还要吃得好。所以,我决不肯敲碎人家的饭碗。不过做生意跟打仗一样,总要同心协力,人人肯拼命,才会成功。过去的都不必说了,以后看你自己,你只要肯尽心尽力,不管心血花在明处还是暗处,说句自负的话,我一定看得到,也一定不会抹煞你的功劳,在你们二少爷面前会帮你说话。或者,你要看得起我,将来愿意跟我一道来打天下,只要你们二少爷肯放你,我欢迎之至。”

朱福年感动不已,表示以死效力,并与胡雪岩碰杯表示忠心。这更见得胡雪岩的体恤,这时,只见古应春步履安详地踏了进来,朱福年起身让坐,极其殷勤。在古应春的心目中,此人自视甚高,加以东家“弹硬”,所以平日总在无意间流露出“架子大”的味道,此刻一反常态,不用说,是对胡雪岩服帖了,才有这番连带尊敬的表示。

意会到此,他的神情越发从容,说着闲话,不提正事。倒是朱福年忍不住了,“胡先生,应春兄来了,我们拿丝上的事说个定规。”他略停了一下又说:“照我看,‘只拉弓,不放箭’也就够了。”

胡、古二人,目视而笑。然后是胡雪岩回答他的话,反问一句:“我们在‘拉弓’,吉伯特晓不晓得?”

“我想他是晓得的。我们的‘放箭’他也会着急。”

“当然罗!”古应春接口,极有信心地说:“他万里迢迢跑了来为啥?不是为了生意?”生意做不成,他的盘缠开销哪里来?”

“话虽如此,但事情已弄僵!”胡雪岩问古应春:“你肯不肯向他去低头?”

“我不去了!洋人是‘蜡烛脾气’,越迁就他,他越摆架子。”

“为来为去,只为了我是当事人。如果这票货色不是我的,替双方拉场,话就好说了。而且双方也都一定感激此人。”

“这个人很难。”古应春会意,故意不去看朱福年,尽自摇头:“不容易找!”

他们这样一拉一唱,暗中拉住了朱福年,他终于忍不住:“胡先生!你看,我跟吉伯特去谈一谈,看否有用?”

“噢!”胡雪岩一拍前额,做出茅塞顿开的姿态,“有你老兄出面,再好都没有了。有用,有用,一定有用。”

受了鼓励的朱福年,越发兴致勃勃,自告奋勇:“吃完饭,我就去看他。我要吓他一吓,若不愿议买我们的这票货色,劝他趁早回国,他在这里永远买不到我们的丝!”

“对。就这么说。这倒也不完全是吓他,反正这票生意做不成,我们就斗气不斗财了!”

朱福年倒真是赤胆忠心,即时就要去办事。胡雪岩当然要留住他,劝他从容些,把话想停当了再说。接着便设想吉伯特可能会有反响,他这么说便那么回答,那么说便这么回答,一一商量妥帖,还要先约个时间,从容不迫地谈,才能收效。

正事谈毕,酒兴未已,胡雪岩一直对典当有兴趣,此时正好讨教,“福年兄,”他先问:“你是不是典当出身?”

“不是。不过我懂,我故世的三叔是朝奉,我在他那里住过一年。”

接下来,朱福年便谈了典当中的许多行规和弊端,娓娓道来,闻所未闻。最后似感叹,又似遗憾地说,“当初未曾人典当,自己都不知道是得计,还是失策?因为‘吃典当饭’与众不同,是三百六十行生意中,最舒服的一行,住得好吃得好,入息优厚,工作轻松,因此吃过这碗饭,别的饭就难吃了!”

“照你这样说,如果开爿典当,要寻好手还不容易。”胡雪岩问,“典当中的好手,宾主相得,一动不如一静,轻易不肯他就。是这样吧?”

“大致是这样。不过人才是不断冒出来的,典当本无位置,另求发展,也是有的。”

“那么,我倒要请你留意,有这样的人,我想见见。”

这表示胡雪岩也有创办典当的打算,朱福年欣然应诺,而且跃跃欲试,颇有以半内行作内行,下手一试,以补少年未曾入此业之憾的意思。

7.雪中送炭,赈善抚危

胡雪岩先以浙江士绅的身分,向蒋益澧道谢,然后谈到东南兵燹,杭州受祸最深。接下来便是为蒋益澧打算,而由恭维开始。

蒋益澧字芗泉,在收服杭州中立下汗马功劳,胡雪岩称之为“芗翁”,他说,“芗翁立这样一场大功,将来更上一层楼,升两浙巡抚,是指日可待的事。”

“不见得,我亦不敢存这个想。”蒋益澧说:“曾九帅有个好哥哥,等金陵一下,走马上任,我还是要拿‘手本’见他”。

浙江巡抚是曾国荃,一直未曾到任,现在是由左宗棠兼署。蒋益澧倒有自知之明,不管从勋名、关系来说,要想取曾国荃而代之,是非常不容易的事。

但是胡雪岩另有看法:“曾九帅是大将,金陵攻了下来,朝廷自然另有重用之处。至于浙江巡抚一席,看亦止于目前遥领,将来不会到任的。芗翁,你不要泄气!”

“噢?”蒋益澧不自觉地将身子往前俯了一下,“倒要请教,何以见得曾九帅将来不会到任?”

“这道理容易明白,第一,曾九帅跟浙江素无渊源,人地生疏,不大相宜;第二,曾大帅为人谦虚,也最肯替人设想,浙江的局面是左大人定下来的,他决不肯让他老弟来分左大人的地盘。”

“啊,啊!”蒋益澧精神一振,“雪翁见得很透彻。”

“照我看,将来浙江全省,特别是省城里的善后事宜,要靠芗翁一手主持。”胡雪岩停了一下,看蒋益澧是聚精会神地倾听的神态,知道进言的时机已到,便用手势加强了语气,很恳切地说:“杭州的祸福,都在芗翁手里,目前多保存一分元气,将来就省一分气力!”

“说得是,说得是!”蒋益澧搓着手,微显焦灼地,“请雪翁指教,只要能保存元气,我无有不尽力的!”

“芗翁有这样的话,真正是杭州的救星。”胡雪岩站起来就请了个安:“我给芗翁道谢!”

“真不敢当!”蒋益澧急忙回礼,同时拍着胸说:“雪翁,你请说,保存劫后元气,应该从哪里着手?”

“请恕我直言,芗翁未必知道,各营弟兄,还难免有骚扰百姓的情形。”

“这……”

胡雪岩知道他有些为难。清军打仗,为求克敌致胜,少不得想到“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老古话,预先许下赏赐,但筹饷筹粮,尚且困难,哪里还筹得出一笔巨款可做犒赏之用。这就不免慷他人之慨了,或者暗示,或者默许,只要攻下一座城池,三日之内,可以不守两条军法:禁止抢劫与****。蒋益澧可能亦曾有过这样的许诺,这时候要他出告示禁止,变成主将食言,将来就难带兵了。

因此,胡雪岩抢着打断了他的话:“芗翁,我还有下情上禀。”

“言重,言重!”蒋益澧怕他还有不中听的话说出来,搞得彼此尴尬,所以招呼打在先,“雪翁的责备,自是义正辞严。我唯有惭愧而已。”

不说整饬军纪,只道惭愧,这话表面客气,暗中却已表示不受责备。胡雪岩听他的语气,越觉得自己的打算是比较聪明的做法,而且话也不妨说得率直些。

“芗翁知道的,我是商人。在商言商,讲究公平交易,俗语说的礼尚往来,也无非讲究一个公平。弟兄们拼性命夺回了杭州城,劳苦功高,朝廷虽有奖赏,地方上没有点意思表示,也就太不公平,太对不起弟兄了。”

蒋益澧听他这段话,颇为困扰,前面的话,说得很俗气,而后面又说得很客气,到底主旨何在?要细想一想,才好答话。他心里在想,此人很漂亮,但也很厉害,应会不得法,朋友变成冤家,其中的出入很大,不可不慎。

于是他细想了一下,终于弄明白了胡雪岩的意思,谦虚的答道:“雪翁太夸奖了。为朝廷征战,理所应当,哪里有什么功劳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