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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四年(上)

这是第四年。

闷油瓶走进青铜门后的第四年。

四年前,我二愣子似地跟着闷油瓶穿越了大半个中国,一路跟到了二道白河,再去到长白山的皑皑深处,虽然这一路上我都近乎是苦口婆心的劝阻,但无论我以何种方式说出口,每每只要稍稍一提起,哪怕只有一个字,最后全都无一例外的会因为他的沉默戛然而止。最可笑的是,即便是到了最后的地方,凭我再怎么拼命地费尽口舌,最终还是被他一脚踢开,毫不留情。

自从那之后,我都不知道自个是怎么回的杭州,反正一进了我的那小古董铺子后,我就把自己反锁在了房间里,凭谁也不见,只知道没日没夜的抽大烟。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件事儿如此在意,更不知道我那么犯贱的跟狗皮膏药似的紧粘在闷油瓶背后到底是为了什么,或许我纯粹只是想把他接回家而已,让他别去理会什么所谓的家族使命,更不想让他去替我守那扇青铜门,白白浪费十年的岁月光阴……

记得甚至在路上的那会儿,我竟然还抱有着一丝希望,心想再怎么说我们好歹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难这么多回的铁哥们了,总有那些情分在,而且我也自我感觉这闷油瓶对我,再较之对别人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不同的,起码对于我说的话,有时候他还是能听上那么一两句。可我却忘了,我不是第一天才认识闷油瓶这么个人了,又怎么会不了解他的死脑筋……所以任是我磨破了嘴皮子,直至说的口干舌燥,他也只是沉默不语,对我的肺腑之言根本不予理会。结果可以说是意料之内的,到头来我还是没能留住他,只得到了一尊四方的鬼玺和一个以十年为期的约定。

?刚从长白山回来的那段时日算得上是我这二十几年来最颓废不堪的日子,整日里就只知道一味地抽烟、发愣,要不就是两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静默不语。当然,这些都是后来王盟告诉我的,他还添油加醋道当时我那副模样简直就像是被闷油瓶附了体,整个人都跟块冰似的,光是看着都觉得瘆得慌。所以,起初他还以为是闷油瓶蒙着我的人皮面具折了回来,弄得他一时间不知所措。我当时就纳闷了,问道不是我回来又能怎么样,难道这闷油瓶子还会吃了你不成?没想到他却换作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弱声嘀咕道如果我回不来了,他的工资该怎么办?我当时心里就一阵无语,心说好歹你王盟也是在我这儿呆了那么久的人了,到头来自个老板出了事儿你首要担心居然还是那丁点儿工资,更可气的是竟然还敢就怎么口无遮拦地说出来!心里的那团火气兜兜绕绕了好几转,还顺带勾走了些莫名的烦躁,再到最后冒出来时,我已经不知道是该骂他的那点儿贪心不足,还是骂他口无遮拦的好了。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我也知道,心里也更是清楚王盟并非真就贪这点儿钱,至少我看得出,他对我还是有忠心的。在经历了这么多的物是人非之后,拿捏人心这事儿,我虽然不敢保证十拿十稳,但起码还是有上那么七八分的把握,至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人都把自个给卖了,我这儿还笑嘻嘻的替他数钱,自以为是乐在其中。

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那段颓废时期我也记不清具体是有多久了,毕竟在那段时间里我一直都是浑浑噩噩地懵懂度过,不知白天黑夜,完全没有时间概念,说白了就是个设定好简单程序的机器人,成日里就只知道不断循环往复地抽烟发愣,发愣抽烟,甚至连吃饭睡觉这些最基本的生活作息能力都似乎消失殆尽。那时的我仿佛是与世隔绝般的,只知道把自个封锁在黑暗里,不问世事。

而至于其他的一切,我都不管了,也不想管了。这么做所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我三叔留下的那些个盘口接连被蚕食鲸吞了大半,可那时候的我哪有闲心思理会这些,不论那些人在外面如何风生水起,肆无忌惮,我照旧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自拔。

纯粹的逃避现实,倒是颇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感觉,不过这也只是往好听里了说罢了。“不闻窗外事”倒是真的,而我却是“一心只顾抽大烟”,本来就不大的烟瘾,硬是这么被我给瞎折腾大了。所以那段时间里经常可以瞧见我家客厅的烟灰缸内插满了烟头烟蒂,四周还萦绕着几缕青烟,烟灰更是洒落了一地,随处可见,别说,那场景看着倒还真有些壮观……

再到后来,就连小花都看不下去了,来我这儿躬亲给我当了回“知心姐姐”,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想我吴邪何德何能,竟然能让解家大当家的屈身为我当一回“知心姐姐”,这其中的分量,足能把我给活活压死。

小花那次对我说了不少的话,虽然细的我已经记不大清了,但总的来说,大概意思就是要我赶紧重新振作起来,别再这么跟活死人似的继续颓废下去,不知所谓;再者就是把我三叔留下的那些盘口给好好管一管,也趁此机会把盘口上的那些个龌蹉东西清理干净……否则我就是自取灭亡。

主题十分明确,说的话也确实让我受益匪浅,小花不愧是小花,顿时让我有了一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若是按那些一般剧情发展,我一定会先猛然醒悟,然后决心痛改前非,接着又开始经历各种艰难险阻,并在此过程中逐渐变得越发强大,而后便是慢慢清除一切妨碍我的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最后站在人生巅峰,俯视那些曾经自以为是的蝼蚁,仰天长笑!

当然,这是按“一般剧情发展”,理想无不是丰满的,然而现实却是骨感的。我即便是有心想要让吴家东山再起,手中也没有这革命的本钱,像我这种“在温室里长大的花朵”,哪经得了什么大的腥风血雨,充其量不过是纸折的老虎,也就只能糊弄糊弄那些个没权没势的无名小卒,但在那各个盘头上坐镇着的精明了大半辈子的老狐狸,他们可不是睁眼瞎,没那么好糊弄。

更何况那些老狐狸真正服的,从始至终就只有我三叔一人,而我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个娇生惯养的二世祖,他们可不会感念着一份儿三叔的恩情就真心恭敬地叫我一声“小三爷”,要不是还有我二叔,我恐怕早就成他们的刀下亡魂了。可二叔毕竟还是更在意他的生意,也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所以门锁被撬,屋里被抄家似的弄得一团糟,墙上被喷满红漆之类的,在那时候对我来说也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们更像是电影里的那些黑帮,而不是什么“地下组织”。不过这些名义上的威胁我也不太在意,刚开始的几次还很恼火,但次数多了之后,我就逐渐能做到视而不见了,这门锁爱撬就撬吧,我换个更结实的让你们撬个够,爱喷红漆是吧,正好我把整面墙都刷成红色,这样瞧着还更喜庆些。

毕竟是在杭州的繁华地带,大概他们也不敢把事儿闹大,又经过我的几次消极抵抗之后,一段时间后我家再没出现过此类现象。

不过俗话说得好,该来的总会来。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这些做法惹恼了他们,让他们终于坐不住了。

一次半夜失眠,我上街本打算去买点儿夜宵,想着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这样兴许还能有助于睡眠。就在我买了份儿瘦肉粥后往回走的路上,路遇一拐角处,那儿是漆黑一片,也没盏路灯照着,估计是被谁家的熊孩子给一枪爆头了。不过当时我也没多想,就这么自然而然,毫不在意地走了过去,甚至口中还哼着小调。不过就在我刚一把脚迈过那拐角处,突然,从黑暗里似乎涌出了什么东西,我那会儿根本没防备,紧接着就只感觉有什么东西猛地一下正中我的脑门,那一下打得够狠,我当即就昏了过去,而后再等我醒来时,四周依旧一片漆黑,不过我却伸展不开手脚,像是被什么束缚住了一样,似乎整个人都被套进了黑布口袋。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突然一个拳头就毫无预料地落了下来,正中我的小腹,我还没来得及痛喊出声,很快拳头便又接二连三跟雨点儿似的悉数落下,从感觉上似乎有三个人,个个都是往死里打。我被困在黑布口袋里,根本没法还手,只能勉强护住自己的头,我破口大骂,可我越骂他们反而打得越起劲儿,直到后来我已经痛得喊不出声了,他们才逐渐停歇下来,本以为事情到这就差不多结束了,可令我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还随身带了刀!他们似乎想置我于死地一般,狠狠地捅了我几刀,我不由再次失声痛喊,嗓子眼里也涌上一股腥甜,呛得我又是一阵剧烈咳嗽,那感觉像是要把肺都给咳出来一样,难受的很。至此他们反倒是笑了,笑声无比的恶心刺耳,可随后连这笑声也逐渐远去了。

当时的我只感觉身体越来越冷,似在漏风一样,全身都湿乎乎的,大概是血流遍了全身,沁透了我的衣服,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不清,我甚至想到,如果我就这么死了会不会还好过些?起码不用再在提心吊胆中恍恍度日,更不用再在意那些虚无缥缈的所谓秘密……

本来隐约里我都已经瞧见圣洁的天使在向我招手了,可突然四周场景一转,又变成了一片白茫,漫天的大雪就这么伴着凛冽的寒风,在空中摇曳,而后缓缓飘摇落下,闷油瓶……他伫立在我视线可及的风雪里,用他那双我永远都看不透的深沉漆黑的眼眸看着我,似乎在对我道,“吴邪,带我回家。”

就这样,我便一个激灵又转醒了过来,心想为着那个十年之约,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倒下了!

我顺着布袋被刀割开的小口子,费力的将其一点一点的撕扯拉大,挣扎着钻了出来。我往四周一扫,好家伙,居然是在郊区,也难怪他们刚才能这么下得了狠手,连捅带踹的。不过也应了那句“天无绝人之路”,而后让我在那附近找到了一家小本医院,虽然吓坏了那儿的医生,但好歹总算是把命给保了下来。

在经历了这样九死一生的事后,那个浑浑噩噩,整日颓靡的我才真正被一巴掌给扇醒了。我要是在这么消沉颓废下去,恐怕不久之后就会成为他们案板上待宰的鱼肉,一等到时机成熟,难保不会被千刀万剐剁成肉末,制成肉丸子。难不成我还得一蹦一跳地去长白山接闷油瓶?我可没听说过哪家的肉丸子能蹦蹦跳跳涉千里,还有十年不腐的保质期。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