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湾风情
策划台湾北部之旅时,内湾这个小地方,原本不在行程之内。但是,到了新竹之后,当地人却告诉我们,如果厌倦于人头攒动的喧闹而要领略一种不染尘嚣的美丽,那么,内湾是个令人难忘的好地方。
从新竹搭车到竹东,又从竹东搭车到内湾。
时值四月,但却冷若冬天。缩着颈、呵着手,坐在露天的车站等车。夏天的单薄衣衫,几乎将我冻僵了。坐在一旁的中年妇女,穿了套头御寒毛衣、绒毛外套、围了颈巾,手上还拿着一袭皮质大衣。她见我簌簌地抖着,毫不犹豫地将手上的大衣递给我,说:“借你穿,别冻坏了。”酷寒难抵,我不客气地接了过来;皮质大衣底下,还垫了一层羊毛,一穿上,便好似裹了个暖炉在身上,十分舒服。交谈之后,才知道她是内湾人,经营果园。她说:“内湾这地方,气候宜人,土壤肥沃,果子长得特别好。我公公婆婆住在新竹,我定期前去探望。大城市生活,太繁忙了,也太紧张了,每次返回内湾,我便觉得,心情特别的安静。”我告诉她,身为旅客,我也是为了追寻那份静谧而去的。谈谈说说间,车子来了。到了内湾,我满心感谢,要把大衣脱下还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竟说:“送给你吧,天气真是太冷了,人在旅途,着凉感冒了,便会影响游兴!”说完,怕我拒绝,挥挥手,居然快步跑开。我追上去,坚持还她。这位素昧平生的朋友,又再一次印证了台湾人待人以诚的恳挚和热诚。
沿着山路走上去,下榻于半山处的钟妈妈民宿,睡榻榻米,朴实、简单、干净、舒适,有回家的感觉。
外出,细细品味内湾风情。
这儿,是一个青山与绿水缠绵缱绻的地方。
它位于油罗溪北岸,溪谷宽阔。一看那溪水,便痴了。那么清澈、那么碧绿,宛若溶化的玉。仿佛是要配合这儿的生活步伐,它流势缓慢,宽广的溪谷上面,有风情万种的吊桥。此刻,雾气缭绕,模糊了溪中所有的倒影,周遭的景色显得扑朔迷离,非真似幻。
溪水两畔,翠绿的林野,静静地泛着妩媚的亮光。林野之上,有层层叠叠的山峦。古老苍劲的山,不食人间烟火,冷静淡定地睥昵众生。
漫步溪畔,心情的安静,达于极致。
傍晚,到内湾老街去逛,街道两旁的低矮建筑,一方面展现了古老的传统风味,另一方面也留下了特具意义的历史痕迹。由于内湾林业茂盛,因而房子的屋身、门窗和屋顶,全以木板作为建筑的材料,蔚成了一种特殊的景观。
这儿,是客家族群聚居的地方,干货铺子里,筐筐箩箩,全是待售的梅菜干,梅菜干特有的香气,像霏霏细雨,顽皮地飞落在游人身上。选了一家富于农家风味的客家餐馆,点了油鸡、梅菜扣肉、酿豆腐、姜丝炒猪肠等等客家菜肴。梅菜扣肉一上桌,我便不由得皱眉头了。一片片猪肉,晶莹剔透,几乎是全肥的;梅菜油光闪闪,好像立体现形的胆固醇和卡路里。然而,入口之后,才发现吸纳了阳光精华的梅菜和油脂全面混合的味道竟是如此勾魂而美妙。于是,忘了一切忌讳,狼吞虎咽。夜里入梦时,梦境里,竟是一团团梅菜的余香。
次日,离开内湾返回竹东时,刻意去搭乘世界上最古老的火车。在日治时期,由于内湾有丰盛的煤矿和木材,日本人特地建了一条轨道,来此贪婪地运走煤矿和木材。坐在只有短短一小节的车厢里,真是百感交集。历时仅二十分钟的车程,却让我走进了一段不堪回首的时光隧道……
内湾,是台湾一个极小的地方,但是,它却以旖旎的风情在我记忆里盘踞了一个很大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