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围不住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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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虐恋

吴风的课堂没有让学生们失望,即便是已载入黑名单的燕逐,也被这位温文尔雅又不失风趣的老师所征服。

他教授的现当代文学,既有这一时期文化发展的历程简介,又有作品的解析。由于这段文学史的一切仅仅发生于昨天,比之古代文学史少了一份玄妙晦涩、多了点点琐碎通俗,更政治的影子与文学紧紧搂在一起,小说也好、诗歌也罢,总有家国天下的情怀。

红色文学是其中的典型。煌煌天朝上下五千年,忽地遭受了一个世纪的折磨,一种融入基因的愤恨在民族挣脱囚笼后以语言文字的形式爆发出来。吴风给出了一个书单,是一些要求阅读的小说作品。阅读是汉语言文学学生的重要作业,对此燕逐感到异常幸福。只是一篇篇红色文学大作和学生们猎奇叛逆的心理略有出入。

课余间,燕逐常看到同窗们捧着书单所列的作品细心品味。为了让自己的所作所为与文学更好地接轨,燕逐在网上搜索了全部书单作品的内容简介,一书未读,却已一脸满腹经纶之态。

红色文学的激情并没有太多感染到课堂上昏昏欲睡的学生。反倒是吴风提出了一种新奇的观点让全班为之一振。他尖锐地指出了这段时期文学作品存在着一种古怪的虐恋情结。当红色题材泛滥,作者的描写重点已从单纯的正面英雄人物打倒反面人物变为正面人物受到反面人物虐待等待救援。在受虐过程中,正面人物或是灰飞烟灭,或是浴火重生。

作家们热衷于用大篇幅文字细致地描写英雄被关押受刑的场景。英雄的躯体受到极端的折磨,精神上却打了一场压倒性的胜仗。这种场景的结局往往是施虐方没有得到臆想中受虐者的恐惧与哀求,气急败坏之下决定杀死受虐者。杀死受虐者的决定一旦产生,就表明了施虐方在这场精神的交战中败下阵来。受虐者也因此得到了人格的升华,这便是虐恋情结在作品中的表现。

这种情结初步展示在作品中时,让人新奇无比,急切地想要将作品读下去。一方面读者会对施虐方产生浓烈的恨意,希望能在后续篇幅中见其遭受报应;另一方面也想看看受虐者能否度过劫难、华丽涅槃。然而当它开始蔓延后,那些象征奔放、激情、斗志的“红色”作品,染上了一抹充满戾气的血色。

吴风大叹虐恋情结如同一种疯狂的病毒席卷至今。似乎要进一步批判文学走向歧途,正当其欲言又止时,下课铃打散了他好不容易凝聚起的课堂氛围。不拖堂是大学教师共同的特点,也是学生爱戴大学老师的一大原因。

这阵铃声也轻易打破了燕逐忧国忧民、感叹虐恋情结泛滥准备拯救华语文坛之心。忽地一个陌生短号来电,燕逐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

“哦,哦,啊学姐,好好,好的,嗯。”

听到“学姐”一词,徐航以一种别样的眼神瞧了瞧燕逐,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你小子可以啊,御姐控?”

“卧槽,你这什么表情,学生会开会。”原来燕逐从政成功,正式被学生会宣传部收编,上级通知第一次部门会议安置在教学楼下的自行车车库内。

本学期第一次部门大会,可谓盛况空前,人人摩肩接踵。会场面积约等于9平米,桌椅占去2/5,与会者8人。

燕逐喜出望外的是,面试时同小组的妖冶女程婕和清丽女何扬双双入围。还有一位惹人注目的是一八〇身高的艺术系小伙余淞弦,神似歌手方大同。这三人使整个学生会宣传部队伍的形象分达到了极高层次。

主持会议的是副部长:“今天是我们第一次开会,大家先认识一下,我叫郑珊,是副部,正部长是你们王沁依学姐。”王沁依拨了一下额前的刘海,微笑着轻点头,浑身透露着一股邻家乖乖女的气质。

两位部长都是08级学姐,性格迥异。郑珊,艺术系超级画手,走的是外刚内刚的路子,言辞犀利,该严肃时绝不笑脸相对。王沁依却是外柔内刚,温婉和气,听其只言片语燕逐便已想象到她上课时坐于前排认真记笔记的模样。

郑珊很干脆地表明了态度:“我简单说两句,你们呢,能被选出来成为宣传部干事,都是很优秀的人。不过,好话呢,多说也没意思,我们俩要求都是比较严的,今后还是看大家实际工作。”

燕逐暗暗点头,虽然这学姐的语气老气横秋不中听,话里的意思却是真理:要让人家说好,自己必先做好。最让燕逐震惊的是她坦诚地描绘了学生会干事的工作状况:女生当男生用,男生当畜生用。

郑珊的神情颇有“听姐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之态。她是学生会部门的领导,不是社会部门的领导,“简单说两句”果真是简单说两句。三分钟场面话结束后,6位宣传部新人相互做了自我介绍。另两位新人女生显然比两美女一帅哥以及燕逐都要低调许多,但能在茫茫人海里被挑选出来,必有一技之长。

接下来便是检验这一技之长的时间,王沁依要求新人们出两张海报,宣传近期举办的迎新晚会。用于学院的宣传海报自然不用这般个性张扬,要求很简单:在一张整开铅画纸中央,用艺术字写上宣传主题,下方写明时间、地点、主办方、赞助方等要素;为了让艺术字不显得太过孤单,再在四周添上应景的图片。

为体现学生的创造力和才艺,更为了节约经费,海报尽可能不借电脑制作,而用手绘形式完成。王沁依要求6人分两组,两组各绘制一张海报,优秀的放置于二村门口人流密集区,次一级的丢在荒无人烟的学校后门。

随其一声令下,新人各显神通。程婕、余淞弦和另两位女生在绘画方面造诣不低。燕逐偏向书写,但出于爱好,绘画上自学了些皮毛中的皮毛,好在足以驾驭海报中的艺术字。何扬与燕逐相似,书画皆有所长,故而分在另一组。

六大宣传干事齐动手,两大部长严监管。一时间,群众劳动热情高涨,全部门上下沉浸在良好的学习工作互动氛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