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围不住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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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喜讯

学生会面试第三环节:“你们看看,我现在这个坐的姿势,评价一下怎么样?”

成熟学长慵懒地陷在宽大的椅子里,双手搭于扶手,高高架起二郎腿,一脸玩味的神情配上那件笔挺衬衫,颇有几分纨绔子弟之态。

这一问题出口后,一度活跃的现场陷入短暂的寂静,枪打出头鸟,谁出谁知道。所有人都清楚这副姿态不适合面试的场合,但是此问并非简单的就事论事,折射到今后的学生会工作,便是如果领导出错了,该如何提醒?

考生们神色紧张,纷纷低头组织着语言。似乎等的不耐烦了,学长问道:“大家这是……不敢说吗?那这样,认为我这样不对的,就举手。认为你可以接受的,就别动。”

“唰”的一声,11人都举起了手。燕逐深吸一口气,将全身力度灌注于右手的瞬间,灵光一闪,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成为唯一没有举手之人。

学长一眼扫过诸考生,有些诧异地看着燕逐:“哦?我瞧瞧……这位同学没举手?你认为这样坐可以?”

燕逐见自己不择手段终于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心中暗笑一声,一脸正气地说:“刚才学长说:认为不对,举手;个人可以接受,不动。我其实很矛盾,因为我知道,在这个场合,还是得严肃些,那样吊儿郎当的坐姿是不合适的。但是我发现自己也是坐得东倒西歪,对于这个问题,我没有评价的资格。不过感谢学长的问题提醒了我,今后我也要多注意自己的举止。”

说完撅起屁股,将座椅向前送了送,在一片赞许的目光中坐直了身子。成熟学长连连点头,见燕逐特立独行又有理有据,更兼从容镇定、谈吐清晰,于是大加赞赏。见这位地位超然的学长表态了,其他考官也附和着点头。

燕逐强迫着自己保持一脸微笑,内心却是连连大骂:“我艹,我特么真不要脸。”在他这番回答后,方才举手的11人皆是义正辞严地指责成熟学长的错误,但和前者的惺惺作态相比,显然落了下乘。

一名学姐起身宣布:“这次面试就到这里,具体结果我们会通过短信告知各位。”

面试结束时,考生依次离开教室。老奸巨猾的燕逐将座椅塞入会议桌下,又鬼使神差地向四处张望,希望能找到那些传闻中“放歪的椅子”、“倒掉的扫帚”、“地上的垃圾”,可惜这次面试还算单纯,并未设置这类陷阱,让他少了进一步表现的机会。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当道德成为一种考量的指标时,那些做作、虚假的成分便会随之而来。一个平凡大学生一次小小的学生会面试尚且充斥着这种元素,放眼日常交际间,又有几分真几分假。假作真时真亦假,表面兄弟姐妹、尊敬领导、闺蜜死党,背后去他娘的。变不了世界变自己,不知不觉变成了自己厌恶的人,成长的苦闷在原本洋洋自得的燕逐心中油然而生。

变不了世界变自己,可是,如果坚定不变的人多了,世界不就变了?为什么一边赞扬着出淤泥而不染,一边迫不及待把淤泥往身上抹?是因为每个人都有一座围不住的城、有一颗围不住的心吗?整一夜,哲学不及格的燕逐陷入了一种深沉的哲学思考……

数日后,燕逐收到了被学生会宣传部纳为新成员的讯息。他并不觉得意外,当他故弄玄虚回答完最后一问时,心中已知此事十拿九稳。

尽管哲学思考没有找到出路,现实道路却有了短暂的平坦。自开学以来,燕逐一度过关斩将,拿下了副班长、学生会职位;结识了多位学长、学姐;拥有第一社团美誉的艺术团也是因陈浩的关系轻松加入。正逢一个总结经验、展望未来、再创佳绩的时机。

燕逐将喜讯汇报父母,难免一番夸奖。在这种夸奖的推动下、在这个历史的关键性节点,他毅然决然重返新河网吧,深藏功与名。

这一行动导致的结果便是夸奖到此为止。之后听到的一切赞美之辞,皆来自于课堂上教师们对几位脱颖而出者的认可。

杨扬用渊博的知识征服了一切师生。

杨晨用沉稳的气质展示了中文系男生的魅力。

韩雨芬用亲切的笑容滋润了全班的心灵。

军训时大名鼎鼎的神仙姐姐洪子滢、和燕逐同为沽月人的金晓琦……这些名字都是老师点赞的主要对象,简言之,通过上课的不俗表现,他们已变为师生共同认可的“好学生”。

燕逐用无神的双眼望了望“好学生”们,继续低头用手机浏览小说。这段时间内,他也反复用迟到与旷课获得了充分肯定——被肯定为“差生”。

这种肯定并非一蹴而就,是一段日积月累的过程。而压死燕逐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在吴风的课堂上。

这一天,吴风一如往常般淡然:“请大家回答一下这个问题。”既然是大学的课堂,就意味着学生们举手发言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为了撕开这个零,教师们无奈地选择了报学号的手段,强行拉出答题者。

“没人回答?那就47号来说说。”

沉默。

“47号是谁?”

依旧沉默。

吴风翻了翻班级名单,沉声道:“元燕逐?元燕逐在么?”

沉默依旧。

下课后回到寝室,徐航把这一段情节转述给躺在床上的燕逐。

燕逐坐起身子,两手一摊,毫不在意地说:“开玩笑,昨天通宵,我哪里起得来!点名就点名呗,你们吃啥?我叫外卖了。”

……

次日,又逢吴风的课程,燕逐心中陡然冒出“冤家路窄”一词。

大学老师通常和大部分学生走得不近,熟悉的基本都是课堂表现优异者。由于师生都没有特别沉重的考试压力,在看待学生时,他们也会竭力采取平和、宽容的态度。若一旦有学生触及底线,教师也会毫不吝啬严厉的裁决。

这条底线大到法律,小到作弊、旷课,燕逐已然碰触。